神都卦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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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如梦

    皇帝在幽州犒赏三军后,诛杀太子左庶子刘洎,孬蛋觉得解气,咱们将士在高丽拼死拼活,你一个大臣在后方搞三搞四,不杀你杀谁?。三月,皇帝诛杀凌烟阁功臣,瓦岗寨出身的大将张亮时,孬蛋惊慌失措,找老仙倾诉:

    “陕人常德玄是谁,一个普通人竟然知道张亮养五百干儿?你也算养了五个。皇帝为什么要杀他?他脑子有病才会谋反。”

    老仙也看不明白,劝说道:

    “想那么多干什么,张亮和你这个芝麻官没关系。老实做官,咱家不指望你发财,只要不被人欺负就行。”

    孬蛋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但还是闷闷不乐,毕竟还有瓦岗寨这条线,将自己与很多人联系在一起。孬蛋有些忌讳瓦岗寨,不愿意再提及;反正自己没升官的机会,放弃这些没用的关系。

    王二娘母女搬到孙圪垱后,王柔中正式成为王家铺子大掌柜。二娘现在是每个月查一次账,柔中算账,二娘监督。二娘算账慢,并不代表没有办法查账,所以柔中还是不敢藏私房钱。

    柔中与康惠澄依旧是掌柜与伙计的关系,因为志同道合,发展成伙伴关系。折腾这么多年,两人依旧没有突破王家铺子的禁锢,老王掌柜做什么生意,两人照旧。洛阳人口增加,王家的生意跟着增加,而那些顶尖的同行,财产不知道翻了多少倍。跟他们比,两人觉得还是蚂蚁,人家一个小拇指就能毁掉自己的心血。

    两人一直努力,无论从哪方面讲,都不比别人差,就是不出结果。两人没有怨天尤人,依旧努力,整天谈论的话题都是生意,想着如何将生意做大。二娘听得耳朵长茧子,躲到孙圪垱,耳不听心不烦。

    王老掌柜去世后,老头们感觉伙伴少了很多,大槐树下有些冷清。在老仙看来,反倒是平均年龄老了几岁。这年代长寿的人不少,那些身体不好,或者运气不好生病的人,都会早早离世,剩下的人活的岁数并不低。

    小道消息依旧让人兴奋,去年伐高丽没能打进平壤,众人都很失望。张亮在洛阳做官多年,没给商贾带来好处是假,却没有让人感激的政绩,众老头反应平平。张亮被诛,老头们没什么好话,一致认为活该,养那么多干儿子想干什么?肯定是图谋不轨。还挖掘出诸多黑历史,以此证明自己的论断,张亮不是好人。

    北方战事让人激动,李勣等大将军跨过大漠,带领中国将士纵横漠北,灭薛延陀,去年远征高丽的憋屈一扫而空。北方各部落纷纷到灵州觐见皇帝,称皇帝为天可汗,请求归附。老头们感到自豪,认为大唐比前朝强盛,一个字,牛。

    灵州突发地震,巨响如雷。消息传来,众老头惶恐,好像天要塌了一样。这个时代,人民迷信自然灾害,尤其地震,认为是不祥之兆,将有大事发生。时间到了贞观二十一年正月,高士廉薨。这位既是凌烟阁功臣,又是辅佐太子的太傅。老头们小声、隐晦地讨论,联系到被诛杀的太子左庶子刘洎,有老头忍不住说道:“马”,即可被人打断,有老头挤眉弄眼,高喊到:

    “你要买马啊,老胳膊老腿,还能骑吗?”

    醒悟过来的老头,急忙回答到:

    “看你说的,给家里人骑不行?”

    起身离开,找马牙子买了一匹。老仙知道,他们指的是太子右庶子马周,辅佐太子的三大臣,就剩下马周一个人。从老头的举动看,都成了惊弓之鸟,惶恐不可终日。大槐树下变的谨慎,不再传小道消息,只传官方消息,而且不议论是非。除了沉迷于樗蒲双陆、象棋等游戏,开始热衷于街长里短,不再评论朝廷、官员。

    读书人不怎么信天人感应这一套,认为汉朝儒生以此制约皇帝。江湖术士加入这个行列,发展出灾异说,让人更加难以相信。读书人认为,政得其道,索取有度,则天地顺成,万物茂盛;否则,天、地、人反噬,灾异将出。郑书生就是这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地震,但肯定,与皇帝、大臣无关。但是,张昌龄做《翠微宫颂》献给皇帝邀宠,郑书生很生气,义愤填膺地对老仙说:

    “张昌龄也就写得一手锦绣文章,所以名满京师,其实腹中空空,不是治国之材。当初科考落榜,皇帝问考功员外郎王师旦什么道理,答曰,辞藻华丽却没有治国之道,不可能成大器。若高中,后辈只重视华丽文章,不重视治理之道,对朝廷不利。皇帝认可这种说法。”

    郑书生没好意思说出口的是,当初在京城,自己与张昌龄等一起,切磋文章,四处投书,寻找贵人的青睐。后来,张昌龄名满天下,自己落魄洛阳。老仙看得出,郑书生一定与张昌龄很熟悉,嫉妒张昌龄的成就,所以提醒道:

    “皇帝那么睿智,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为什么还要诘问王师旦?”

    郑书生沉默,片刻后回答:

    “对啊,为什么,难道仅仅是皇帝的喜好?不可能,咱们的皇帝可是千古一帝,不会说无意义的话,这次擢升张昌龄一定有目的。”

    老仙笑着说:

    “王师旦是豪门子弟,而张昌龄是寒门子弟。”

    郑书生仿佛想起什么,猛地站起来,大声说道:

    “我明白了,皇帝是要告诉寒门学子,学不到治国之道不重要,先将辞章写好,有的是机会研习做官的名堂。”

    郑书生丢下老仙,走来走去,激动万分,又颓丧地坐到老仙对面:

    “我完了,文不能名满天下,身不能齐家治国,怎么办呢?”

    老仙笑呵呵地说道:

    “好好教书,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老仙话锋一转,再次打击郑书生:

    “我研习这么多年命理,明白了科举的真正含义。寒门子弟有机会踏马京城,但你要知道,每年能有几人?天下的读书人以金榜题名为目标,为之前赴后继,为之奋斗终生,至死不渝,呵呵!就像你说的,道书有毒,沉迷后不可自拔。”

    郑书生涨的脸通红,满身怒火,瞪着老仙。老仙起身,哈哈大笑,转身下山。微风吹起宽大的百衲袍,吹起长发,飘飘欲仙,郑书生呆呆地望着远去的背影,泪流满面。

    风,吹干了泪水,也吹醒了梦中人。郑书生起身回到书房,写下一副对联,挂在门口:

    人生如梦,人人梦人人如梦;道常无名,道道名道道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