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闲背着小手抬着小下巴，跟在圆脸妇人身后走进去。

    奶娘和小米小麦连忙跟上。

    走进一个小后门，便到了后面的一进院子。

    圆脸妇人把人带到一间屋跟前，敲了敲门禀报说，有一位小客人想见掌柜的，有事要说。

    就听门里面一个洪亮的声音说了一声进。

    圆脸妇人连忙推开了门进了屋，侧开身子让江小闲进去。

    江小闲小手抓着两边小裙摆，小心翼翼地迈进了门槛。

    一看见她，屋子里正坐着喝茶的中年胖男子就咯了一声，满口茶水都喷了出来。

    他也顾不得擦，指着江小闲问圆脸妇人：“怎么回事？怎么是个小娃娃？”

    他以为的小客人不是这么小啊。

    圆脸妇人没想到自家掌柜的吃惊成这样，就也不敢说话搭腔，只是袖着手低头往后退。

    江小闲这时就小手提着小裙摆走过去，放下裙角，左边小手一搭右边小手，抱了个小拳头，对着胖掌柜一晃，娇糯糯说：“掌柜伯伯您好，我是江家的小娃娃，不是哪个小娃娃，是来和您谈生意的。”

    江家的小娃娃。

    掌柜的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称呼，连忙胡噜了一把脸上的茶叶沫子，咳了两声，对跟在小娃娃后面的奶娘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是她家的下人？”

    奶娘其实心里也慌得很，她自从当奶娘以来就一直在家侍候太太，偶尔上个街买个菜，接触的男子不过就是一个老爷，其他的像掌柜的这样的——有身份的老爷她还没说过话呢。

    可眼前的老爷问她话，她也不能不答，于是就只能强端着身子，壮着胆子回话：“回这位老爷的话，奴婢只是个下人，这是我们家小姐，对不住您，我们小姐的闺名不能告诉您。”

    啊？

    这又是啥话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谁问闺名了？是问是谁家的，姓江的多了，谁知道这个是谁家的。这主仆两个怎么都没头没尾的。娃娃也就算了，怎么这个看着老的，也说话不着三不着两的？这也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呀，还贵人，这什么贵人！

    胖掌柜就沉了脸，盯着一旁的圆脸妇人责问：“你怎么搞的？事情也不问清楚，就把人带进来，还懂不懂规矩了？”

    圆脸妇人这时候就更后悔了，垂着头不敢说话。

    江小闲张着大眼睛一直听着，这时候就又往前走了几小步，来到胖掌柜的面前。

    她歪着小脑袋，笑眯眯说：“掌柜伯伯不要生气，我不是什么坏娃娃，我就是看你们这里是最好的成衣铺子，就想要来跟您谈生意的。”

    还谈生意？一个没有板凳高的小娃娃能谈什么生意？胡闹！

    胖掌柜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耐心了，对着江小闲一摆手。

    不耐烦撵人：“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伯伯就不跟你生气了，快带着你家仆人一起回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个人怎么讲不听呢？

    江小闲就也不高兴了，瘪了小嘴，伸手把身上的布兜捧起来，拿到掌柜的眼前去让他看。

    “掌柜伯伯看这个布兜好看不？我就是要跟您做这个生意的。”

    胖掌柜搭眼一瞅，噗嗤一声又乐了。

    撇着嘴角说：“你这娃娃怎么不听话呢？让你回家去就回家去，就这，绣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那花不像花狗不像狗的，是你绣的吧？”

    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还以为什么都能卖银子呢，呵呵。

    江小闲一听，小圆脸却笑开了花，小手抖着布兜回头跟奶娘显摆说：“嬢嬢，嬢嬢，你看掌柜伯伯都看出来了，说是我绣的呢。”

    奶娘老实却不傻，自然听出来这是笑话她们家小姐呢，本来还有点儿生气，可又看着她们家小姐那么高兴，团团圆圆的小脸笑成一朵花，就不想让她不高兴。

    于是就只能也笑，说：“没错，没错，小姐绣的是好，掌柜的能看出来确实比奶娘强。”

    江小闲就更高兴了，又转回头来对着胖掌柜，大眼睛眯成一条缝地笑。

    “掌柜伯伯我嬢嬢都说你好呢，她就没看出来是我绣的，还得我告诉她。呵呵，是不是我绣的太好了，您喜欢得不得了，所以才看出来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胖掌柜被这主仆俩整的实在是哭笑不得了，现在只想着赶快把这几个人撵走完事，又因为生意人讲和气生财，所以就只得强压了脾气，顺着她们说话。

    “好好好，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你说绣的好就绣的好，那你还是赶快回家去接着绣吧。”

    说着，就站起身来，对一旁的圆脸妇人说：“你把她们送出去，好好招待着，再给这个小丫头带两块点心。”

    说完抬腿就要往屋外走。

    她们不走他走可以了吧？

    可还没走两步，却被一个小身影噔噔噔地跑过来拦住了。

    这个小娃娃……

    胖掌柜瞪着眼前的小娃娃，实在要忍不住撵人了。

    江小闲小胳膊往胸前一盘，抬头看着胖掌柜说：“原来掌柜伯伯不喜欢我的小布兜，那你倒是早说呀，别人不喜欢，我还不愿意卖给他呢。反正我的布兜谁也没有，有的是卖衣裳的想要我的布兜呢，那我就把这个布兜卖给和你一样，不，不是，是比你还厉害的掌柜伯伯去做，哼，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哭鼻子。”

    说完，江小闲就放下小手，回头喊奶娘：“嬢嬢我们走！刚刚我都看到了，前面还有一家，我们去那家。”

    说着，就挺着小胸脯，噔噔噔地跑到了门边去，又提起小裙子要往门外迈。

    奶娘连忙哎了一声，紧跟在后面护着，小米和小麦也蹬噔噔地跟着往外跑。

    江小闲一条小短腿正迈过门槛去，另一条小短腿还没有提起来。

    就听身后的胖掌柜说了一声：“小娃娃回来。”

    江小闲就‘嗯？’了一声，回头张着大眼睛疑惑地四处看了看，又马上转回头，就又要迈那另一条小短腿。

    这小娃娃怎么这么机灵。

    后面的胖掌柜看喊不住人就急了，急忙紧走几步赶过来，站在江小闲身边大声说：“江小姐我可以跟你做生意。”

    嗯？

    江小闲就左右晃了晃头，两个小揪揪也跟着左右晃，她小手拨拉一下小耳朵，转身问一边的奶娘：“嬢嬢你听到有什么声音了吗？是不是有虫虫在叫？”

    奶娘被自家小姐的鬼精灵给逗坏了，脸上就笑出一团菊花褶来。

    一旁的小米和小麦也都憋不住咯咯笑。

    小米淘气，就大声说：“小姐，我听到了，好像是有虫子叫，好像还说要跟小姐做生意呢。”

    江小闲就大力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哼，小虫子哪里会做生意？你别骗人，我们快走吧，再晚了，回家路上就天黑黑了。”

    说完，就又要往外迈那条小短腿。

    哼，小娃娃怎么了？小娃娃也会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