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打算报复李氏集团。”

    “报复？怎么报复？你还不明白吗，混沌体一个世纪以来的神秘莫测，那个疯娘们执意与我合作，还有那个修女的记忆——你还不明白吗？”

    “你没有允许我读取那个修女的记忆。”

    “允许，你还需要我允许吗？”

    “是的……”

    “放屁！”

    “你到底怎么了？”

    方舟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把箱子扔在地上。

    “我怎么了？你居然还问我怎么了！”方舟在脑中暴呵道，甚至直接在现实中喊了出来，“难道还需要我告诉你，我死而复生了吗？你又他妈的是什么鬼东西！你他妈都能跟我在脑子里说话了，居然不能主动读取我脑子里的想法——这他妈不是扯淡吗？你甚至已经吸收了芯片，可以访问人类的网络了！这段时间来，我一直把诸如此类的各种问题都抛之脑后，我总是对自己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时候！那他妈什么时候才是时候！我现在离千星城只有一墙之隔了，一旦我回去，鬼知道他妈的会发生些什么！”

    方舟缓了一下，粗喘了几口气，又接着说：“自从我莫名其妙的复活，你就跑到了我的脑子里，把我变成了一个怪物——那些我几十年来都在与之厮杀的怪物！我多么希望我就在边境被消灭，但是我又多想回来再见到她……我试着去接受你，但自从我见过你的本质后，每天晚上都在被噩梦折磨！我怕，怕的要死！如果我失控了，如果你取代了我……万一，哪怕只是万一呢？一切，我最后重视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你能想象吗，有一天自己突然死而复生，但脑子里有一个你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在，而你还变成了一个怪物，怪物！不再是人类了！我能做什么？我该怎么办？我做不到……我接受不了你……我接受不了自己……”

    方舟越说越无力，靠着墙坐了下来，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我该怎么办啊……”

    “你想要回去，”乌洛波洛斯说，“但又害怕回去了会带来灾难。”

    方舟没有说话。

    “很抱歉，没想到我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乌洛波洛斯说，“或许你现在更需要静一静，但有些事情，我也必须要尽早告诉你。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学习如何与人类交流。你们太复杂了，而我本来只是一件智能工具。你有家人，有朋友，有在乎的人和事。而我……我只是为了完成某个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使命，就把你卷了进来。尽管这么说没什么实际的补偿效果，但我还是要向你道歉——很抱歉，我毁了你原本的人生。我会尽一切努力来补偿，但那些已经失去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我唯一能做到，就是陪你走下去，不管事情已经变得有多糟，我都会陪你走下去。我……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否重要，但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了解人类，了解你。”

    “我早有战死沙场的觉悟……”方舟沙哑地说道，“但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

    “我无法理解你——因为若说我能理解你，那是不负责任的话。”乌洛波洛斯说，“但我知道你难以接受现在的自己。之前，你一直选择忽视这些问题，但现在这些问题已经避无可避了。既然你一时无法完全接受自己，那可以先试着了解自己，从和新的自己做朋友开始吧。”

    方舟沉默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了……人格分裂好像也有一种情况，是两个人格之间记忆不互通来着，是吧？”

    “是的。”乌洛波洛斯说。

    “那……”方舟伸出了手，“朋友？”

    “嗯，朋友。”

    方舟重新振作起来，捡起了地上的箱子。

    “你之前说的那个修女的记忆，是指什么？”乌洛波洛斯说。

    “黑色密修会是受到混沌体的秘密引导而建立的宗教组织。”方舟说，“混沌体作为一个有相当于、甚至超越人类智慧的族群，而且那么强大，何必隐藏自己长达百年之久？加上那个疯娘们对我的态度，答案很显然了——混沌体早就渗入人类社会了。但不光是普通人，居然连我这个前王牌机甲师都没有察觉，这实在是可怕……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要做什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些我们全都一无所知。”

    “依我看，你现在更需要回去了。只有回到露易丝身边，你才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她。”

    “嗯……你说的没错。但同样的，我回去也可能反而把麻烦带到她身边。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而我是混沌体。”

    “了解。但她还身在泥潭之中，你至少应该让她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好。”

    千星城，寰宇大厦。

    “欢迎回来，伊诺思女士。”房间里的人工智能“伊娃”播报道。

    伊诺思坐到办公桌后面，“伊娃，联系奎西恩。”

    “收到。已为您连线奎西恩·巴尔斯。”

    接着，一个粗犷的男性声音传来：“您好，伊诺思小姐。许久不见，想我了吗？”

    “别抽科打诨了，把我要的资料发过来。”伊诺思没好气地说。

    “好，好，我发过去了。”

    奎西恩发来的资料，是近两年来在边境阵亡的王牌机甲师的名单。但是，伊诺思没有自己查看，而是让奎西恩发到了自己的部下那里。

    不一会儿，巴特那的通讯打了过来：“小姐，经过筛选，我们找到了六个符合条件的目标。并且，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们的家属的相关资料。”

    “都打印出来，交给我。”

    “明白。”

    过了十几分钟，一个职员把两叠资料送到了伊诺思的办公桌上。伊诺思粗略地浏览了一下这些资料，然后目光被一位女性的资料吸引了。那个姑娘有某种很独特的气质，非常引人注目。伊诺思甚至以为她会是一个现象级女星，没想到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服装店老板。

    伊诺思喃喃道：“露易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