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开往脸上微微多堆了点笑容：“您误会了。昨天属下隐隐感觉气脉特别舒畅，今天感觉更加明显，不知道是不是境界快要有提升的征兆。不敢打扰老爷您的时间，只是老爷藏书特别丰富，能不能借阅一本有提及境界提升的，让属下学习学习，属下好对自己的情况更清楚一点？”

    听着石开的话，巴老爷的脸色先是慢慢缓和，随后眉头又渐渐皱起来，眼睛眯得都快要看不见了。石开话语落下。巴老爷的话很快也跟着出了口。

    “你的境界算这些数已经够用了，不要多想那些有的没的。老爷我是天赋出众，万里难寻，不知吃过了多少苦难，才到了如今的品境。你们这些凡人，老爷赏给你点恩赐，别自己就抖起来。好好算清楚谷粮，过两天要是灵谷给上使错贡得多了，你的那点灵谷可不够扣的！”

    石开想了想，应着说：“是，是。老爷，您看，我这每天的一百粒灵谷，能不能最近给涨一点？比如一天涨到一两灵谷……”

    巴老爷的脸沉得仿佛要挤出水来：“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一两灵谷？那差不多是两千粒！看在你还算用得上的份上，倒也不是不能给你涨个三五粒……”

    石开飞也似地接话：“那一天三两怎么样？”

    巴老爷两眼一时没了焦距，过了好半天才总算反应过来：“这是我听差了还是你犯了傻了？今天算的数没比往常多多少啊？我看你不是气脉舒畅，别是走火入魔了吧？”

    巴老爷又拿他小细眼睛仔细打量了石开两下，接着说：“眼神挺清明的，不像啊。天上下灵豹胆掉进你嘴里了？和老爷开这种玩笑？不好笑！这事免谈！给老爷继续点灵谷去！要是弄错了灵谷凡谷，小心老爷扒了你的皮！”

    整个下午，巴老爷就没了那股悠闲劲，两眼一直紧紧盯着石开和两个分谷的护卫。终于还是看不出差错。到了傍晚，巴老爷照例给石开点了一百粒的今日份灵谷，依旧回了后堂。

    石开按着今天用脑过度有些微微发痛的头，自己下厨做了碗凡谷米饭，和巴老爷的下人们一起，就着些咸菜吃了。看着天色已黑，石开回到耳房休憩，抓紧养气恢复，等着陈拓今天的消息。

    天色全黑，石开看到陈拓慢慢进了外堂，就从耳房里出来，装着去边上上茅房。陈拓手里拎着一条断尾，上面的黑色花纹一圈一圈，缓缓走进中堂。

    很快，中堂里传出了巴老爷的声音：“不行！一条尾巴能算得了什么？你还把这灵虎的毛皮都给我破坏了！明天，必须把整只灵虎给我带回来，才能领你明日份的灵谷。这条尾巴……算你一百粒。”

    听不见陈拓又说了什么，但巴老爷的声音马上又传了出来，还是那么洪亮：“别想！你这不明显能拿得住这只灵虎么，还想着浪费我的灵兵灵甲！”随后很快传出了后堂门被甩上的那“砰”的一声。

    石开走进中堂，装着去检查今天新换的红木椅子的好坏。看见陈拓紧紧捏握着手，头依然深深地埋着。陈拓身上一眼看不到有新添的伤，但脸色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显然比往日苍白。石开蹲在红木椅子前，余光瞥在后堂的门上，耳里听到陈拓喃喃的话语。

    “不行了，真不行了。明天灵虎肯定藏得更深，我也来不及再布更好的陷阱了。再玩命，只能是送命了……”

    “三天没有灵谷了，只一百粒，灵力哪里恢复得过来。所有灵兵都收在那老鬼的武库里，官印在他手里，别人谁也打不开……”

    “仙府来人还要等三天……就算告赢了，南山堡这么偏，我也撑不到判决结果……何况判决的结果恐怕也只是他吝啬，苛待下属，动不了他，我总得死他手里……”

    “跑哪里去……都算擅离职守，罪比他还大，要被通缉的……要是藏起来，没了灵谷支持，我的境界也是要慢慢跌落的……”

    “拼了……但我现在的状况，也打不过他了……何况只要被人看到，我也一样必死……怕都做不到把他也带下去……”

    “完了……”

    石开往堂外扫了两眼，看不到什么人；回头把两眼紧紧盯住后堂的门，轻轻咳嗽了一声，随即听见自己轻轻地开口说话。

    “今天夜里，外堂阵法忘了上闩。小成境的修者，想必运气可以顶开阵门。”

    “老爷作息固定的很，夜里三更附近总要上一次茅房，没有让人陪着的习惯。”

    “老爷夜里出来，会先穿上灵甲，但想必上茅房的时候，不会一直费神激发。”

    中堂里悄无声息，陈拓仿佛连呼吸都已经没了。

    石开想了想，又轻轻开口。

    “我大概快小成境了，二十那天，准备进山找些灵兽练手，学学捕猎。”

    “我这两天灵气充裕，又不懂该怎么冲关，不敢吃灵谷。刚才明明还带着的，这会儿也不知道掉哪去了。”

    后堂的门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低语声已经消散在空气里。石开手上轻轻滑落一个袋子，站起身，控制着自己的神色，也不看向陈拓，走到外堂、进了耳房。

    过了阵子，陈拓出了外堂大门。在陈拓的身后，大门缓缓合拢。又过了些时候，有个仆人拿过门闩，架在大门后。大门上淌过一道隐隐的光华，堡衙的入口阵法完全合拢。

    夜里三更，月光明亮，堡衙里静悄悄的。后堂门吱地一响，巴老爷裹着睡衣出了后堂。巴老爷脖子上挂着一个玉锁，发出淡淡的黄光，把他整个都罩在光里，只单单绕开了那张胖脸。巴老爷出了中堂，在外堂被冷风吹在脸上，似乎精神了点。巴老爷先来看了看大门。大门闩还是好好地架在门后。巴老爷伸手探了探，并没有察觉阵法有什么异常，放心了些，自言自语。

    “这两天把陈拓那个小子逼得大概有点紧，得防着点，免得他长歪了脑子，打些别的主意。”

    “今天给了他一百粒灵谷，他稍微回点灵力，应该够他拿下那只灵虎。到时候再慢慢恢复他灵食。搞定一只灵虎也不容易，不赏他点什么大概是说不过去了。有什么看起来好、又很快就会坏的东西呢……”

    “石开那个小子今天也有点异常。虽然他和陈拓平时看起来关系也不怎么样，小心点总没大错。嗯，确实还在睡着。看来我是有点多心了……”

    “莫名的心惊肉跳。外堂这边都是下人们的地方，万一陈拓和哪个串通，藏着阴我……我还是好好仔细检查一下。”

    “看来是我多心，大概只是气脉不太好了。唉，还是年轻的时候天资好，石开那小子的天赋真叫人看着嫉妒。当年我没紧着冲关，现在这境界再也不好冲动了。过几天上使过来，还是只能托着买点丹药再试试。”

    巴老爷安下心来，再憋不下去，赶紧进了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