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马叔叔了吗？”电话那头，父亲语气冷淡得有些陌生。

    “还没，陶阿姨她……”

    “陶阿姨那边你放心，我来处理。”

    “爸，妹妹不论如何不能收下那个包，太贵了！”辛欣都快哭出来了。

    辛蔚坐在床上，一拳一拳地砸在枕头上。此时在她心里，这个姐姐没准就是嫉妒自己。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来处理！”父亲的嗓门高了几度，把辛欣吼得呆愣住了。

    辛克荣也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几秒后，“辛欣，你也不小了……”

    “爸，你们究竟在干什么，这一切都是在干什么！”辛欣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那个陶阿姨是正经人吗？你们跟他们走得这么近，要是有什么事，我跟妹妹怎么办？”

    “辛欣，你们这次去香港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见马叔叔。具体要做什么，马叔叔会告诉你的。”辛克荣不容置疑地说。

    “那……我见到马叔叔后，就能随时回来吗？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里了。”

    “对。”

    辛欣挂断了电话，坐在地上无力地哭了起来。

    辛蔚看到姐姐这个样子，心里不忍，拿了几张纸巾走到辛欣身旁，小声地说：“姐姐，十六万……真的很多吗？”

    辛欣哭红的眼睛瞪了妹妹一眼，扯过纸巾擦着鼻涕，“很多，如果是受贿，这一个包就可以让爸爸关好几年。”

    “啊……姐姐那我不要了，明天我就还给陶阿姨。”辛蔚连忙说。

    “现在不是包的问题……”辛欣把纸巾揉成一团狠狠地扔到地上，“这个马叔叔什么来头，我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不知道爸妈到底要做什么……”

    “姐姐，爸妈都是老江湖了，自然有他们的道理。”辛蔚安慰道。

    “不管怎么样，”辛欣擦干眼泪，“妹妹，你要做好把包退给陶家的准备……”

    第二天，黑色奔驰车载着四人驶进一个安静的小区。电梯上了三十三楼，几人又走过一段狭长的走廊，一路上都没碰到几个人，像极了香港电影里的毒贩子交接。

    在一面厚重的大铁门前，陶阿姨按响了电子门铃，接通后，对面并没有说话。

    “我们是……湖西省来的。”风风火火的陶阿姨，此时也有些紧张。

    沉重的门栓转动了三下，一个小个子黑西装的工作人员将几人迎了进去。

    这是一户装修成新中式风格大平层，但是已经被改成了办公室。客厅正对落地窗的空地密密麻麻摆着十几台电脑，工作人员头也不抬紧张地工作，有的在编程，有的屏幕上是动画，似乎像在打游戏。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伴随着主机风扇转动的声音，嘈杂地传到辛欣耳朵里。

    “这是……游戏公司？”辛蔚好奇地问。

    “哪位是我辛大哥的千金？”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传来，辛欣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身着浅灰色西装，带着红棕色墨镜的小老头，正快速从里屋走出来。

    他个子不高，但是腰板很挺直。尽管西装一丝不苟，但是夸张的古巴领翻在了外套表面，反映了这个男人内心的不羁与张扬。

    “马叔叔，好久不见。”辛欣不论如何也不能把眼前这个钻石王老五，与十几年前那个邋里邋遢、穿一身皱得不能再皱衣服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马远先生，幸会幸会！”陶阿姨伸出短胖的手，把高跟鞋踩得哐哐响，笑盈盈地向马远走去。

    没想到马远完全没理会陶阿姨的热情，径直来到辛欣姐妹面前，一脸慈祥地说，“辛欣，你跟你妈妈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这位是妹妹吧？”他转向辛蔚，“我上次看到你的时候，还是，”他用两只手比了个筷子长度的距离，“小毛毛一个，哈哈哈！”

    “马叔叔，您身材还是管理的这么好，不像我爸，天天挺着个大肚子。”辛欣笑着说。

    “之前跟你爸在部队的时候，我可是战斗骨干，成芝麻烂谷子的事，哈哈哈哈哈。”马远大大咧咧地对众人说，“进来吧，坐着聊。”

    有那么一瞬间，辛欣有点明白为什么陶家要拼命讨好自己姐妹俩了。她现在越发好奇，马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值得花这么大的代价，只为见上一面？

    马远的办公室并没有摆任何土豪的装饰物，一张宽大的实木书桌收拾得干净利索，只放了一支笔，一个笔记本和一杯茶。墙上挂了一副巨大的水墨山水画，画风雄奇，题款是主席诗词：“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

    宾主落座。平头修剪得一丝不苟的工作人员给辛欣四人端上茶水。

    见马远还在兴奋地与辛欣攀谈，陶阿姨只好尴尬地赔笑。陶宇有点坐不住了，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年轻人，坐没坐相，把腿放下来！”马远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字带着威严。随即喝了一口茶，“也不知道当爹的怎么教出来的。”

    陶宇先是一愣，身子像接收到命令一般，规规矩矩坐好了，但脸上像挨了一耳光一样，火辣辣地疼。

    陶阿姨急忙严肃地训斥了儿子一句，转过来就是一副笑容灿烂的面容，川剧的变脸都没她快，“马先生，对不起哈，给你赔不是。”

    马远也不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陶阿姨借坡下驴，连忙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笑嘻嘻地放在马远的书桌上。

    “马先生，我是万万没想到，您跟辛主任一家还有这么深的交情。辛欣这孩子好啊，在我儿子学校当老师，全校孩子没一个不喜欢她的……”陶阿姨自己叨叨不休的夸了起来。

    马远也不避讳，立马撕开信封，是一张盖着泸川市委市政府印章的文件公告。

    “这是什么？”马远拿着文件问道。

    “一个小小的见面礼。”陶阿姨说。

    “呵。”马远把文件扔在桌上，冷笑了一声，“我马某走南闯北，见过开空头支票的，从没见过拉大旗作虎皮的。”

    “马先生，我知道一般的见面礼，您是看不上的。”陶阿姨笑着说，语气很小心。

    “这么大的用地项目，你能说了算？还是你男人能说了算？”

    “只要在泸川市，就是我爸说了算！”陶宇恶狠狠地说，陶阿姨急忙瞪了他一眼。

    “泸川，芝麻那么大点的地方，真是池浅王八多。”马远又冷笑了一声，“我不做政府的生意，你们这份大礼，恕难收下。不过念在你们是辛欣的朋友，一起吃个午饭再走吧。小刘。”

    “到！”刚才那个板寸西装男应声回答。

    “你去安排一下，点菜照顾一下女孩子。”

    “是！”西装男秘书一个标准的军姿转体，走出了办公室。

    “马叔叔，”辛欣为了缓解刚才的紧张气氛，“这么多年不见，您都在忙什么呀？”

    “是呀，马叔叔，您开的是金融科技公司吗？”辛蔚接话到，她是学播音主持的，对声音的把控受过专业的训练，马远听到小姑娘甜美又清晰的嗓音，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二十年前，我跟你们爸合伙租了几台挖掘机，那时候苦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睡工地，洗澡只能去你家，没少给嫂子添麻烦。”马远笑着说，“后来挣到了一点小钱，你爸爸也专心走仕途，把生意全部交给了我，我做大之后，也几经转型，现在主要业务是，哈哈，地产开发商。”

    “那岂不是能挣好多钱？”辛蔚瞪大了眼睛，夸张的语气也不知道是演的还是真的。没想到马远还挺吃这套。

    陶阿姨又插话了，“马先生，要是你来我们泸川投资，我可以给你保证……”

    “打住，”马远伸手制止了她的招商引资行为，“我做的不是现实世界的房地产，而是虚拟世界的房地产。我是元宇宙地产开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