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人的意识是怎么认识到自己的，怎么区别主体和客体？”富山美奈子像是在问陆晨，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们判断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会自然而然地尝试一些触觉的东西，要是能感觉到疼痛，就会判断自己不是在梦里。可见人类在潜意识里认为视觉和听觉是虚幻的，而触觉、味觉才是实在的。”

    陆晨听得似懂非懂，他咬了一下手指，一股生疼的感觉传来。

    “殊不知对于大脑来说，所有的知觉信息都是平等的，触觉、味觉与视觉、听觉没有本质的不同，都是由身体的知觉器官将信息转换成生物电信号，通过神经传到大脑里而已……”

    “物质决定意识……”陆晨回想着政治书学习的内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意识反作用与物质。”

    “对，但是往细了说，意识在大脑里产生后，是通过知觉器官对它进行了实质化，将其变成了力与信息，才能作用于外界物质，对不对。”富山美奈子推了推眼镜，像极了一位认真的老师。

    “你是说，意识产生物质……”

    “在‘梦境’中，意识的实质化被简化了，不，”富山翻了翻桌上的笔记本，翻到一页笔记，上面画着一个三角形，三个角分别是“物质”，“意识”和“知觉”。“是物质被知觉取代了，‘梦境’骗过了大脑，让意识直接实质化，产生了对应的知觉，这才是我觉得最可怕的。”

    陆晨拿过笔记本看了一下，觉得以自己水平完全理解不了这其中的危险性，“我觉得这挺好啊……”

    “‘梦境’的最终后果，就是人类意识全部虚拟化，人类文明可以脱离躯壳，脱离实体，只存在于服务器当中。”富山严肃地说，“人就不是人了，想象一下，你的亲人朋友变成了AI，电子宠物，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听起来像意识飞升……或者科幻片里的数字生命。”

    “总之，一点也不好。”富山美奈子说，“我一直呼吁关注FF公司和元宇宙X系统在人类社会伦理方面的问题……可是现在元宇宙X系统太火了，资本涌了进来，大家都觉得这里面有很好的生意可以做。”

    “那……你有什么打算？”陆晨问道。

    “继续调查下去吧，我希望找到更多能进入‘梦境’的人做一些研究。”富山美奈子又恢复了先前热情美丽的笑容，“到时候还要陆晨君多多配合我的研究呀。”

    “没问题！”陆晨拍着胸脯说到。

    随着寒假临近，班级里有了一股肉眼可见的躁动，同学都在热烈地讨论自己的假期计划。

    班主任刘书琴的课上到了最后十分钟，陆晨感到裤子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短信：各位报考成州大学艺体特招的同学，请登录链接输入自己报名号查看考试结果。请即时在系统中确认录取信息，逾期不候。

    陆晨看到这些字，心跳立马加速起来。他记得自己拍了一张报名表的照片在手机里，上面有报名号。他小心翼翼地抄写在纸上，又核对了三遍。

    点击链接，输入。手指在打颤。

    他知道，这个“确认”键后面，也许是自己未来几十年的人生。

    “陆晨！”刚点下去，班主任刘书琴尖锐的声音猛然传来。

    他连忙把手机扔进桌盒里，紧张得脸上的毛孔都在一个个炸开。

    刘书琴不知道生了哪门子邪火，“把手机交上来！”

    陆晨慢慢把手机放在讲台上，他偷偷瞄了一眼屏幕，网速不好，还没加载出来。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上课还玩手机？让你家长来取……”刘书琴目光停留在了手机屏幕上，眼睛都直了，几秒钟说不出话来。

    陆晨回到座位上，脸上发着烧，但看到刘书琴这个表情，心里一下子明白了，喜悦像茶壶里的水汽一样冲了出来，晃得他心里叮呤咣啷响。

    陶宇坐在讲台最近的座位上，正一脸坏笑着看陆晨的笑话。见班主任愣住了，他扶着讲台看了一眼陆晨的手机屏幕，脸忽然一沉。

    下课铃响了，陶宇不等老师说完话就冲出了教室。刘书琴踩着高跟鞋匆匆走了，留下陆晨的手机在讲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