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苍生:凌空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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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新年

    兴禛二年腊月廿九

    世外桃源的日子过得快,一转眼便快要到年节了。虽然外头还在打仗,但这不关淩空谷的事,谷中照样张灯结彩,准备过年。

    青溯很想回师门,或者说,是想回到妻子和孩子身边陪他们过这个年。然而,如今情势,他便也只能想想了。

    这一晚,阿针又要去谷口山门值夜了。

    因着明日便要过年,阿针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为了安抚他,青溯只得陪着他一同去,一路上还给他讲了不少自己在西疆的趣闻。

    在那些见闻之中,阿针最感兴趣的,便是青溯在漠王筑地宫中发现的那些关于草药的典籍。

    “要是哪一日能看到就好了……”阿针如此说着,双眸中尽是掩不住的渴望。

    “你真的如此喜欢这些?”

    “当然了!”阿针说,“我总在想,若能穷尽天下所有药草的品种,那我们便能知道,哪些病是能治好的病,哪些病是治不好的命啦!”

    二人进了小屋,点上蜡烛、燃起炭火,又纷纷搓了搓被冻得发红的双手。

    青溯叹道:“若非谷中有温泉,真不知道冬天要冷成什么样。”

    阿针也说:“是啊,这么冷的天,又是大年下的,还来值什么夜呀?有什么人会这时候来看病?”

    仿佛是偏偏要与阿针作对一般,他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门传来“笃笃笃”三声敲门声。

    “你瞧,不白来吧?”青溯有些得意地说。

    阿针撇了撇嘴,一脸不高兴地问:“谁啊?”

    门外却是个泼辣的女声:“快开门!哪这么多话?!”

    阿针自然也不是好惹的,当即骂了回去:“你凶什么凶!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淩空谷也是跟我客客气气的,你算老几?”

    “嘿?!”外面的女子仿佛不信邪,张嘴便要再怼回来。

    可她刚说了一个字,便仿佛是被另一个人拦了下来。接着,便听得另一位女子的声音:“妹子别恼了,让我与他说。”

    这女子的语气便十分温和,说的也是字正腔圆的京城官话:“这位小兄弟,刚才那位妹妹性子有些急躁,冒犯你了。外面天寒地冻,我们还带着孩子,还望小兄弟能行个方便。”

    “还是这位姐姐说话好听。”阿针说着,便要去开门。

    然而,没等他去,青溯却已经跑到了门前。

    阿针时刻谨记不能让青溯直面外人,当即低声喊他:“喂!你回来!”

    可青溯却顾不了那么多,“刷”地便打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四个人:性子泼辣的董承芊,一言不发的曲水琛,他日夜思念妻子的夏结心,和紧紧牵着母亲手的、小小的均儿。

    青溯又惊又喜,连忙将四个人让到屋里来。他下意识地将结心揽到身边,又单手抱起了均儿,随后才转过头问两位同门:“你们怎么来了?还是一起来的?”

    “我们怎么不能来?”承芊道,“之前我误会了你,还不许我来当面致个歉啊?”

    见她如此说,青溯便知她明白了真相,此事也可揭过不提了。于是他便问:“村子那边情况如何?”

    “还好。”承芊道,“只是有几个村民还不知道他们迁了村,是我帮他们用‘老方法’联络的。”

    “什么是‘老方法’?”

    “你倒是猜猜看啊!”

    曲水琛连忙说:“师妹别闹了。‘老方法’其实便是叫回到旧村的人不必着急,先到村东的小泉眼处住下,便会有人去寻他,并带他回新村。”

    “原来如此,的确不难,也安全。”青溯说罢,又问曲水琛,“师兄呢?回师门的一路可还顺利?”

    曲水琛笑笑:“还算顺利。那些漠王筑的秘籍,于我们十分有益。”

    说着,他还解下了自己的包袱:“此外,掌门有令,让我把漠王筑藏书中与医药相关的竹简都带过来。她说这些东西应该归淩空谷。”

    一旁的阿针听了这话,双眼几乎都放了光。

    青溯自然看见了,便说:“你交给他吧。”

    “这么小的孩子能行吗?”曲水琛有些迟疑,“掌门可是叮嘱我,要亲手交给谷主。”

    “不许小看我!”阿针说着,便一把将曲水琛的包袱抢了去。

    青溯笑道:“就让他先看看,解解馋吧。一会儿我们进谷时再带上。”

    安顿好了这边,他又转头望向妻子,亲了亲怀中的孩子。

    “你们怎么也来了?这寒冬腊月的,多颠簸……”

    结心笑了笑,说:“均儿大了,吵着要与爹爹一起过年。”

    “都怪我。”青溯又轻轻揽过妻子抱了抱,“原本是打算早早回去陪你们,可现在的情势,我实在不便出门。近日我也总是想你们……你也真是的,要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结心尚未开口,却是承芊把话抢了过去:“我与师兄是想先传个信给你的,但姐姐说不许。”

    “你怕我担心?”青溯问结心。

    “对啊。”

    “姐姐真是太会心疼人了!”承芊说,“姐姐啊,你教教曲师兄该如何心疼人好不好?”

    夏结心只是笑着说:“不必吧?曲师兄挺疼你的呀!”

    即便被如此提及,曲水琛仍是在旁边一言不发。

    青溯刚刚明白过来:“你们两个?”

    承芊少有地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笑了笑,脸上若有若无地显出两团红晕。

    此情此景,令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谁说曲师兄不会疼人的?”青溯说,“有一件事,还是他叫我做的。若不是他说,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想到要做这件事。”

    “什么事啊?”结心问。

    青溯将怀中的孩子安置在了一边的木椅子上,回过身来伸手捉了结心的手,认真地望向她的双眸。

    “结心,你记不记得,那年你怀着均儿时,问过我一句话?”

    “什么?”

    青溯目光笃定,说:“当时你问我,可不可以一辈子只有你一个。那时的我太混账,什么承诺也不敢给。”

    “今日我终于可以告诉你,我这一辈子,只会娶你一个,只会爱你一个。”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