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苍生:凌空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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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故人

    兴禛二年九月廿九

    离开淩空谷后,青溯向西而行。

    他边走边打听着西疆的状况,得知烜王先是挥师煌城。他猜测,烜王大概是以为闫氏兄弟刚死,祖成亮一定立足未稳,所以想一举攻下这座繁华之城。想不到的是,祖成亮一一阻挡了他的进攻,竟让他在这座城前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

    举兵谋反是一件拖不起的事。见一时间无法攻克,烜王不得不冒着会被偷袭后方的风险,绕开煌城,向南攻打峪城。

    峪城并非边疆之城,驻军原本就少;京城派出的大军,恐怕也还没有到达……如此想着,青溯便更忍不住担心峪城的情形。

    他很想去峪城看看,却一时想不出自己去了又有什么用。

    再入敌军中行刺吗?恐怕不可能了。这次的敌军统领是烜王,并非闫箜闫篌那般的酒囊饭袋。若行刺能成,日前师父带着一众同门前来时便已得手了。

    更何况,于朝堂、于军中,他都应当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了。若被敌方发现他还活着,情况只会更糟。

    所以,他还是应该离前线远一些才对。

    如此想着,青溯终于决定,还是先去煌城。一来是为进入大漠做些准备,二来也是打探一下他担心的另一件事——与西晋的贸易。

    如今烜王举兵,朝中应该不会再有大臣阻挠与西晋议和。可……上个月正是原本约定通商的时间,那时煌城正被烜王大军围困,也不知邺儿是否已想了什么办法能与西晋如期贸易。

    若未能如期,西晋的小王子能压服西晋的局面吗?

    ……要担心的事太多了。青溯一边想一边骑着马,不知不觉间到了一处荒郊。

    此地已靠近荒漠,地上只有些灌木和草皮,中间或许还会穿插一小片一小片裸露的沙地,便如人斑秃的头皮一般。

    如此稀疏的植被,青溯完全没想过其中还能藏人。以至于“当”地一声锣响后,他被包围在正中央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呔!前面来的小子,给老子站住!把值钱的玩意都留下!”

    青溯只觉这声音耳熟,定睛一瞧来人,再看那柄记忆犹新的大刀,不禁在心中暗道一声:坏了!这不是当日入京路上遇到的山大王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此人不仅见过他、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还算是半个敌方的人。此处还离烜王这么近,若他认出了自己,再送个信儿过去,那还了得?

    “诶?”对面的山大王明显也发现了不对,“我怎么好像见过你?”

    好在青溯完全改了装扮,或许山大王一时还辨认不清。即便他认出来了,青溯便是咬死不认,他又能怎样?只要别落在他手上就无妨。

    “好汉,”为免被立即认出,青溯特意将嗓音压得沙哑粗粝了些,“好汉饶命,我将所有盘缠都给你。”

    对于青溯来说,此刻最重要的便是脱身,像银子之类的身外之物,没什么好可惜的。

    “哟,今儿碰上个识相的。”

    谁知,那山大王边说着话,边向这边走了过来。

    青溯连忙下马解包袱,且全程都尽量低着头。

    “别解了。”山大王说,“你这马也不错,一起留下吧。”

    “……”青溯想反驳,却硬生生忍了回去,一心想着还是别起冲突才是。

    “好好好,马匹、包袱,都留给好汉。可以放小人走了吧?”青溯仍压着嗓子说,语气也透出几分惧怕。

    山大王从他手中接过缰绳,打量了他片刻,才说:“行了,你去吧。”

    “多谢好汉。”说罢,青溯便立即快步走了。

    适才山大王打量他时,他暗自攥紧了匕首,准备好一旦对方认出他,便立即出手取了他性命。

    好在那位山大王就如此放他走了,他一边走着,一边松了口气。

    然而,在青溯看不见的背后,那位山大王冷笑一声翻身上马,随后摸出一枚飞镖,对着他的背影瞄了好一会儿。

    就在青溯以为自己已然脱险之时,山大王飞镖脱手,直刺入青溯右侧大腿!

    青溯吃痛立即转过身来,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便倒在了地上。

    那位山大王“呸”了一声,骂道:“小崽子,这才几个月,老子能不认得你?……你他娘的怎么会没死呢?”

    接着他吩咐小喽啰:“把人捆好了带回去。”

    青溯醒过来时,先是觉得头疼,然后感到腿上伤口隐隐作痛,最后发觉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捆在了身后,稍微一动便又麻又痒。

    他下意识用手去探小臂处,却发现匕首早已被收走。

    看来,山大王已经认出他了。

    “醒了就把眼睛睁开。”是山大王的声音,“你们这帮朝廷里的狗东西,永远忘不了先玩阴的。”

    青溯听了不禁冷笑一声,睁开双眼便直直怒视山大王:“偷袭我两次的人,竟有脸说我玩阴的?”

    听了这话,山大王不禁有些讪讪,下意识地躲避了青溯的目光,嘴里低低咕哝了一句:“个狗娘养的……”

    “说什么呢?!”青溯质问道。

    “嘿?”山大王听他语气生硬,不禁也气恼起来,“你都落我手上了,神气什么?”

    “呵……”青溯冷笑一声,没搭理他。

    他环顾周遭,只见自己与山大王正置身于在一个简易的帐子里,帐子正中有一个取暖照明的火盆。

    令青溯有些吃惊的是,帐中并没有别的人。

    这位山大王,到底是几个意思?

    见青溯不说话,山大王便直入主题:“你怎么没死啊?”

    这话听起来无礼,但问得却不无道理。

    青溯没回答他,而是反问:“你抓我干什么?”

    “你该死没死,还在外面瞎逛荡,那你就是朝廷钦犯啊,我抓你不应该吗?”

    青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兄台,您是个山贼,您不是朝廷钦犯?”

    “嘿?”山大王恼羞成怒,大喝道,“你个直娘贼!”

    青溯却不吃这套,声音比他还大:“有话说话,骂人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