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苍生:凌空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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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不乱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旋即又都严肃了起来。

    “臻岚的事,什么时候出的?”臻溯问着,目光下意识飘向原来关着臻岚的那间牢房。

    “你前脚刚走,穆奕便来禀报了。”臻邺说,“朕当时怕会立即把你牵扯进来,便没即刻发难。直等到许久之后,诏狱送了信来,才让他们自己去查了一下。”

    “他们怎么说?”

    “中毒身亡。说他的食物经手的人太多,所以无从查起。朕便也没叫他们再查了。”臻邺叹了口气,“左右也是要栽在你头上的,继续查下去,也只会碰到他们埋好的所谓‘证人’‘证物’罢了,朕又急什么?”

    “多亏你拖了这几个月,否则我的事情也办不完。”

    “在‘拖延时日’这件事上,烜王与咱们倒是默契。”

    臻溯不禁苦笑:“他是忙着销毁真正的罪证,再伪造栽赃我的罪证吧?”

    “呵,别说。他伪造出的罪证,确确实实是天衣无缝,叫人无话可说。”臻邺望了一眼牢狱的外门,冷笑了一声。

    臻溯没再多说什么,仍是苦笑。

    收回目光,臻邺打量着哥哥,关切问道:“对了哥,你的伤势怎么样?听说很严重?”

    “谁告诉你的?是师父吗?”

    “不是他。”臻邺又笑了笑,“派的那么多人里,总有人能告诉朕一声吧?”

    “也是……你放心吧,已经没有大碍了。”

    “果真吗?”臻邺仍有几分担忧,“朕是怕你身子若是没好利索,再用那假死药,会不会有什么闪失?”

    “这你放心,我底子不弱,即便是受了伤,这点药性也还扛得住。”

    “那就好。”

    “倒是你。”臻溯将目光停在了弟弟的脸上,“处死我之后,你千万不要派人盯我,只当我是真的死了才好。”

    “那朕怎么能安心呢?”

    臻溯压低声音道:“等我真正安全脱身了,会让御尉给你送信的。”

    “那你可要快些!”

    “嗯,你放心。”臻溯虽然如此答应着,但他自己心中也是没底。

    毕竟,从假死中苏醒过来时,他的功力会大打折扣。若被困在棺椁中出不来,只怕会活活闷死;即便能顺利出来,出来后若是遭人暗算,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可这些事,他不能告诉弟弟。他不希望弟弟因为担心他,而踏错半步。

    臻溯为了不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审我的人都安排妥当了吗?”

    “自然。”臻邺对答如流,“主审没有别的人,便是代王;三法司为首的都会到堂听审。要怎么对付他们,这几日兄长可以先盘算着。”

    臻溯点了点头,将几个人在脑中过了过。

    “对了,兄长在招供的时候,需要带出一个人。”

    “谁?”

    臻邺摆了摆手,示意兄长靠近些,他趴在了臻溯的耳边,低低说出了一个名字。

    臻溯听了一惊:“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

    臻溯思忖了片刻,说:“你放心。我先盘算几日。他底子不算干净,带他出来不难。”

    “兄长费心了。”

    眼见兄长的眉头锁紧又舒展、展平又收紧,右手习惯性地瞧着桌子,臻邺一时间也有些出神。

    过了好一阵子,臻溯回过神来,见弟弟那样望着自己,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臻邺说,“时辰有限,弟弟还有一件事想问哥哥。”

    臻溯这才想起之前弟弟送来的信,反问道:“你是想问母亲的事吧?”

    “是。”臻邺有些着急,“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我们的母亲……她……”

    “你到底听到了什么?谁说的?”

    臻邺轻叹:“谁还敢在朕面前说三道四?还不是烜王……”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是母亲与皇祖父所生。还说……若不讲皇位让给他,便将此事公之于众。”

    “呵呵,”臻溯轻笑,“还以为是什么事。烜王不敢这样做的。”

    “什么?”

    “你可以告诉他,他的母妃,当年也是因为与外臣私通才失了宠爱,还被打入过冷宫。”臻溯道,“他若是敢提你我的母亲,你也可以反过来提他的母妃。”

    臻溯想起,烜王府中,那偷偷供着的文昭仪的牌位,笃定道:“为了保住他母亲的声誉,他绝不敢再提此事。”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臻邺越听越乱,迫不及待问道,“哥,从前你总说我太小,不肯告诉我详情。现在,我算是长大了吧?可以都告诉我了吧?”

    臻溯望着弟弟那渴望的双眸,仿佛艰难地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好,我都告诉你。但你要记得,别为此而乱了心神。”

    “弟弟谨记。”

    兴禛二年五月廿七

    京城的夏日总是来得突然,树上一夜之间就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绿叶。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蝉鸣,打破了公堂之上的鸦雀无声。

    此时已近正午时分,连续公开审了五日却毫无头绪的晟王案,就在刚刚突然有了进展。

    “没错,是我杀了他们。”

    沉默了五日的晟王,突然对谋害盛太后与元臻岚之事供认不讳。

    “接下来,你们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杀他们?”

    晟王站在公堂正中,戴着枷锁却也站得笔直,只听他中气十足、一字一句地,将他的供词清晰地送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因为他们抢了我的东西。”说着,晟王扫了一眼众人,“他们与烜王缔结了新的盟约,把我踢出了局。我当然要杀了他们。”

    坐在正中主审此案的,是守卫北境的亲王——代王。

    由于此案在被翻出来时,连皇帝也被卷了进去,所以为了服众,皇帝要避嫌,无法主审;而臣子们则没有审问亲王的权力。于是在押解晟王进京的同时,皇帝也与内阁商议了主审此案的人选。

    主审此案者,必得是皇室中的长辈,还须是亲王之尊,最好还要掌有实权。而这样的人,经过了同宣一朝后,便所剩无几了。

    如今能满足这三个条件的人,只有同宣帝的几个儿子,也就是臻邺与臻溯的王伯、王叔们。而其中唯一一个还敢在此时入京的,便只有镇守北境的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