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极苍生:凌空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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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罗布城

    连日来见惯了荒原大漠飞沙走石,突然来到繁华的城市中,倒是教人有些不习惯。

    罗布城比臻溯想象中的还要大一些,高耸的城墙虽说比不得京城,但却比他的封地齐城气派得多。城楼上站着的军人挺拔肃穆,烜王治军严明可见一斑。

    为了赶在一天中最热的正午之前到达罗布城,商队在凌晨便早早开拔。一路还算顺利,此刻他们刚刚通过了十分严格的入城盘查,进得城来便挑了个有些偏僻的客栈住下。

    打发走了那位多嘴的向导后,臻溯叫店家备了三桌酒菜,算是犒劳随行众人。

    他与师父杨清正,以及一位同门的师兄同坐一桌。

    这位同门师兄于武学之上天资上佳,但却天生不会说话。从前同门都会称他作哑师兄,后来他修为精进极快,早早入了剑冢,请出了尔疏剑,大家便改称他作尔哑师兄。

    “饭后尔哑师兄可以先略歇歇。”臻溯说着,给尔哑倒了杯酒,“歇好了还要劳烦师兄去联络同门。”

    尔哑相貌平平,却天生瞳仁极黑,目光澄澈。他先是看向臻溯,继而将目光转到酒杯上,一边接过酒杯一边点了点头,随后一饮而尽。

    “师父也好好歇息,晚上要劳烦师父。”

    杨清正给臻溯布了一口菜:“你才最该好好歇着。昨夜你怕是一夜都没怎么睡吧?”

    “我没事。一会儿我先去城里转转。”

    “不差这一个下午。”杨清正道,“不休息好,我怕你夜里扛不住。到时候你若有什么闪失,我没法交代。”

    “还是一切从速为好。”臻溯立刻反对道,“他之前也曾派人假扮客商到京城打探消息,只怕我们迟早会被识破,多待一日便多一分风险。”

    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烜王。

    “……”杨清正想要再劝,却也知道无用,只问,“护心丹带了吗?”

    饭后,臻溯改作西疆装扮,独自出了客栈。

    午后的罗布城依然艳阳高照,街上没什么人,臻溯学着西疆人的办法,用防风防晒的面纱蒙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整个罗布城被一条略略倾斜着穿城而过的河流切分为东城和西城。东城略小些,其中大多是商铺和外来客,臻溯落脚的客栈,就位于东城的角落;西城则大多是本地将士们的居所,住着不少军属,烜王府和几位将领的宅邸也都位于西城。

    臻溯在街上缓缓走着,惊叹于这里街道的宽阔与整洁。待走到河边时,他更加惊讶了:城外的播泗腾河干涸得只剩河床,为什么城中的河里有水?不仅有水,河边竟然还长着几棵茂盛的胡杨?

    有意思。臻溯心想。

    随着红日西移,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不少人在交谈时摘下了面纱,以便更快地取得对方的信任。

    “这位小兄弟,刚来的吧?要不要尝尝罗布城地道的骆驼乳酪?”摊位上的小贩叫住了臻溯。

    臻溯下意识一挑眉,凑到摊前道:“好啊,先少拿一些,我尝尝。”

    那小贩熟练地切了一小块乳酪下来,用油纸简单包了便递给他。

    臻溯尝了一口,感觉这口味对自己来说有些太甜太腻,不禁皱起眉头,并下意识地多吞了两口口水。

    “怎么?不合您口味?”

    “还好。”臻溯旋即笑道,“舍弟喜欢吃甜的,或许会喜欢。我买些带回去给他吧。”

    “好嘞!”听见有买卖可做,小贩自然高兴,手脚利索地切块包好。

    臻溯趁他忙着便问:“您一眼便能看出我是刚来的?”

    “对啊,您脸上白白嫩嫩的,显然不是在西疆风吹日晒久了的人。而且您边走边东张西望,自然是对罗布城不熟悉,又好奇。”

    “您心真细。”

    “嗨,生意人嘛,不眼尖心细,怎么赚钱呀?”

    “听您口音,也不是特别地道的西疆人?”

    “您好耳力。”小贩把包好的乳酪上了秤,边称边说,“我是十岁左右,随着母亲改嫁来西疆的,母亲现在还在煌城。最近几年罗布城越发好了,我便来这做做小买卖,以后若能立足,便把母亲也接来。”

    臻溯掏出银子来递给小贩,又问了句:“罗布城临着西晋,你不怕起了战事,住不安稳吗?”

    “不怕。”小贩接过银子,笑容灿烂,“烜王殿下能打得很,西晋那群怂货不是他的对手。只要烜王在一日,罗布城就能安宁一日。听说烜王跟我年岁差不多,他离世前,我总能给家中母亲养老送终了吧?”

    听他这么说,臻溯不禁报以微笑:“望老人家身体康健。”

    “谢谢您嘞!”小贩十分高兴,“这乳酪您拿回去给家人都尝尝,喜欢的话再来啊!”

    “好。”臻溯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小摊。

    一下午的功夫,他已经将罗布城逛了个差不多。适才吃的那两口乳酪实在太过甜腻,臻溯便准备先回客栈喝口水解解腻。谁知刚走了半条街,他便遇到了尔哑师兄。

    尔哑正与一个年轻姑娘比划着什么。那姑娘扎着冲天辫儿,周身收拾得紧趁利落,整个人显得纤细而有力。她肤色均匀黝黑,眼眸灵动,与中原女子相比别有一番韵味。

    臻溯猜测此人是冥剑宫安插在罗布城的暗桩,便上前与尔哑打了个招呼。

    尔哑没想到会遇到他,只是笑着比划,想介绍两人认识一下。

    “他也是咱们同门?”那少女脸上写满了不相信,转头打量着臻溯。

    “不错。我姓蓝。”

    “你何时拜入师门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没有到过师门,一直随师父在外,师妹自然没见过我。”

    “你叫谁师妹?”少女立即怼了回去,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子高傲来。

    臻溯谦和地笑笑:“我虽没到过师门,却是出生后不久便被师父收入门中了。瞧着姑娘的年纪,只怕那时你还没出生。”

    “真的假的?”少女低声喃喃。

    尔哑却在一边比划着,还发出了“啊嗯……”的咿呀声,表示对臻溯的肯定。

    “真的啊?”少女有些不高兴,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后,又说,“我不管!你既然没到过师门,就一定还没去剑冢请过剑。我可是请过剑的,你得叫我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