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莱奥抱着人走进门内，大厅里一堆人瞬间目光扫向他。

    “你这个冒牌货，你把她怎么了？！”卡修斯注意到布伊尔身上的淤青，瞬间怒从心生。

    缪斯也看到后，十分恼怒地质问：“你俩做到最后一步了？！”

    盖亚秒懂，大为震惊。

    布莱克和暗联那帮看戏的，倒发现了点细节，表现得很镇定。

    格莱奥无语，随意找了个借口道：“我偷偷跟她出去，看到她路上睡着摔下去，带她去治疗了。”

    “那些瘀血是摔到地面时，碰伤的，你们看这里还有刮伤。”

    雷伊点头：“看到了。”

    卡修斯：“……”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会有人飞着飞着就睡了？

    但一想到是布伊尔，那个站着都能睡着的奇人，突然又觉得合情合理，一点破绽都没有。

    闻言，缪斯松了口气。

    随即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雷伊，这家伙最近都没以前上心！

    雷伊被瞪得一脸茫然：“？”

    然后他发现，布莱克也轻飘飘地瞟他一眼，更加懵逼了。

    “你俩看我做什么？”

    闻言，布莱克移开视线，摇摇头：“没什么，看一下。”

    缪斯叹了口气：“唉。”

    雷伊：“……？？”

    见他俩不肯说，雷伊也懒得深究，侧头看向卡修斯：“你帮她请个假吧，今天先别让她上学了。”

    卡修斯疑惑：“那我呢？”

    雷伊比他更懵：“你上啊。”

    卡修斯：“……雷伊，你还记不记得，一开始我上学是监督布伊尔，不是真的上学！”

    “那是过去的事。”雷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欣慰道：“你学得这么好，不能浪费你的天赋。”

    布莱克点头：“没错。”

    盖亚龇牙笑道：“加油！”

    卡修斯：“……”

    他觉得他已经漏油了。

    “格莱奥，你去哪儿？把她交给我们！”卡修斯含泪上学后，缪斯眼尖发现溜到楼梯的精灵，厉声呵斥：“她是我们的人！”

    这时凯兮含笑出声：“不用这么紧张，格莱奥又不会伤害她。”

    缪斯揪紧鞭子，瞪着她。

    “别气别气，咱不跟这帮家伙计较。”盖亚顺了顺她的后背，冲雷伊使了使眼色：“雷伊！”

    雷伊立刻领会，飞到格莱奥面前伸手：“把布伊尔给我。”

    不能太顺着暗联这帮人。

    布莱克意外地看了眼盖亚，连缪斯也不禁挑起眉。

    没想到盖亚还挺上道啊。

    格莱奥瞥了雷伊一眼，勾唇哼笑一声：“要是我就不给呢？”

    虽然布伊尔现在睡得深，但要是他俩打起来，也可能会吵醒她，要是雷伊足够喜欢布伊尔，不会舍得打扰布伊尔的睡眠。

    要是雷伊执意开打，他就直接飞上楼，先把布伊尔放回床上。

    雷伊看着布伊尔，神色犹豫。

    最终他妥协道：“我跟你一起上去，打起来可能误伤她。”

    格莱奥轻嗤一声，转身上楼。

    本来这帮家伙没这么早起，估计是昨天白天发现他不在，猜到他跟着布伊尔了，特意卡在布伊尔起床的时间等着他们。

    至于诺伊尔他们，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精灵。

    雷伊紧紧盯着格莱奥，生怕他突然带着布伊尔跑掉。

    他当然知道凯兮没说谎，格莱奥看向布伊尔的眼神，一点都算不上清白，但凡重情都不会伤害她。

    但他不知为何，很怕格莱奥带她离开，怕再也见不到面。

    可能因为把她当家人了。

    而这小子一看就特别阴损。

    好在格莱奥尚算安分，在雷伊的盯梢下，乖乖把她放回床上，走之前还把桌上的书整理好。

    他得夸一句还挺热心？

    雷伊心里徘腹，等格莱奥出门后，他帮床上精灵拉了拉被角。

    一回头，格莱奥靠在门框旁，抱着手臂冷冷看着他。

    “我劝你别太嚣张。”

    雷伊走到他面前，沉下脸色。

    闻言，格莱奥冷哼一声：“嚣张？我有嚣张的资本。”

    扔下话，他直接转身离去。

    梦境里。

    “我的大海……”布伊尔呆愣地站在沙滩上，空气闷热，沙砾摩挲着她的裸足，似乎在向她求救。

    前方不远处的海水，浪花拍打上岸，黑得透不出光。

    这不是十年前她看过的大海。

    她记忆里的大海，是蔚蓝的、澄澈的，带着咸咸的轻淡气息。

    现在涌入鼻腔的却是恶臭味。

    “都说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布伊尔身后，母亲无奈地对弟弟说：“蓝色的大海，是两百多天前的事儿了，你非不信。”

    弟弟哭着吸鼻子：“我想要去动画片里干净的大海玩。”

    动画片……

    布伊尔骤然从悲伤中想起，她不是跟系统交易，带全家人去二维世界了吗？为什么在这儿？

    她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现自己对什么时候来这里、有没有订酒店、用什么交通方式都毫无记忆，似乎睁开眼就在这儿了。

    布伊尔总觉得，自己站在海边好久了，似乎一辈子都过去了。

    她在做梦，这一切是假的。

    布伊尔抬头望海，那黑得浓郁的海水仿佛散发着诅咒气息，令人心生不祥，却似乎有一股执念，拽着她的身体一步步向前走。

    母子的打闹声逐渐消散，她的身后越发安静，周围只剩下海浪的呼啸，和她极轻的呼吸。

    黑色海水渐渐淹没小腿，和她一袭白裙形成视觉冲击，倏然天空下起小雨，一点一点将她浸湿。

    布伊尔抬手，黑色雨滴落在她的掌心，从指缝中溜走。

    她继续往大海深处走。

    不一会儿，人影彻底被污染过的大海吞噬，海浪依旧凶狠地拍打礁石，和天上雷电演奏交响曲。

    海里的人啊，随着美丽的生物一起坠落，被埋葬在核污染世纪的海底，于此一同长眠。

    安息吧，人类。

    大海掀起巨浪，冲阴天哀鸣。

    二维现实世界。

    赫尔卡星。

    床上的黑翅精灵倏然睁开眼，她双臂撑起身，怔然地注视空气。

    那边的大海，真的被无日国核污染了吗？真的变黑变臭了吗？

    除非灵魂愿望过于强烈，强烈到被世界管理系统感知，并且系统愿意联系，进行意识交易，她是没办法咨询到系统的。

    这只是个梦，而梦都是反的。

    布伊尔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书桌前，注意到书被摆得整整齐齐，愣了下才抽出数学练习册。

    是格莱奥送她回来的，那应该是他帮忙收拾的桌面了。

    真是个好人。

    她看向笔筒，抽出黑色和红色的签字笔，想了想又拿了自学的历史课本，抱着书走出卧室。

    卡修斯上学，盖亚和缪斯出去巡逻，雷伊和布莱克留下看守，除了监视工作还有盯梢暗联。

    布莱克和诺伊尔在训练室，布伊尔一来大厅，就凑到凯兮身边，后背靠墙盘腿坐下，低头写题。

    “写的什么？”凯兮跟着坐下来，凑到精灵的耳侧笑道。

    雷伊蹙了下眉。

    这距离也太近了。

    他想让布伊尔过来他这边，别跟凯兮走得太近，但看到她思考中的状态，又不想打扰她。

    本想坐在布伊尔另一边，谁料格莱奥先一步过去，一屁股下去，抬头冲他笑得一脸嚣张。

    尾巴还一晃一晃地炫耀着。

    雷伊咬牙：“……”

    他的拳头硬了。

    “圆锥曲线。”布伊尔一边计算，一边满脸愁容地回凯兮：“这个计算量，简直算死我了。”

    凯兮看向她写完的题，解题过程满满当当的，隔壁还有一堆打的草稿，沉默了三秒钟。

    她看不懂，但大为震撼。

    为什么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

    她以为全宇宙只有杀人要学。

    格莱奥也格外沉默，他完全看不懂书上的那些线条画什么。

    写完圆锥曲线，布伊尔感觉大脑已经瘫痪一半，直接把练习册和笔扔到旁边，翻看起历史书。

    上面都是赫尔卡星语。

    格莱奥依旧看不懂，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倒是凯兮眼珠子瞟了一下，挑起嘴角笑：“布伊尔，你有时间教我赫尔卡星语吗？”

    布伊尔随口道：“行啊。”

    “不行。”雷伊一口回绝，抱着手臂冷脸道：“布伊尔每天上学训练，没有时间教你。”

    一个月下来，他每次看到布伊尔学习，都得感叹她的毅力。

    她自学完这学期的课，练习册也写完后，丝毫没有停歇，迅速衔接下学期的知识继续学，甚至又买了上下学期的练习册，一边复习一边学新课，没有自由时间。

    每天只睡三四小时，就为了学得更多一点，看着都受苦。

    这家伙居然还要占用她时间。

    雷伊明显生气了，眉骨下压，眉眼间透出凛冽的怒火。

    “那缪斯姐姐教吧？”布伊尔见他发火，连忙看向缪斯，眨巴着眼：“你能教会凯兮，对吧？”

    缪斯和凯兮同时皱眉，前者眼尾瞥向紫发精灵：“你这家伙有什么好学的？浪费别人时间。”

    本来凯兮想拒绝了，被缪斯这么一怼，冷笑道：“那不好意思，我得浪费你一段时间了。”

    布伊尔瞬移到格莱奥另一边，不远处的艾辛格望过来，和她对上了视线，她冲他笑了一下。

    艾辛格立刻撇开头：“……”

    这家伙怎么回事？他们明明是敌人，怎么一点敌意都没有？

    就算是因为格莱奥和凯兮，也不应该对他放松警惕啊。

    “雷伊，别生气啦。”对面的黄金精灵浑身低气压，布伊尔没敢靠近，站在格莱奥旁讨好地笑。

    雷伊斜睨她一眼：“过来。”

    “好。”布伊尔抿唇笑了下，眉眼弯弯似月牙，冰蓝色眼眸似乎盛满银河之水，璀璨而美丽。

    雷伊看了眼，指尖顿了下。

    布伊尔走到他面前，刻意保持半米距离，眸光平静地望向雷伊。

    她的眼神虽然含笑，却无波无澜，仿佛雷伊不是亲密之人。

    跟之前完全是两个人一样。

    雷伊觉得奇怪，却直觉他问不出来，问了也只会被她敷衍。

    只是……他心里怪不舒服的。

    格莱奥挑起嘴角，得意地龇牙笑，让雷伊看得抬手攥拳，满脸都是很想揍他一顿的表情。

    那种心理不适的感觉更浓了。

    深夜时。

    布伊尔自学完新内容，起身开窗飞出去，化作白色流星来到关押迪恩的地方，悄无声息潜进去。

    她垂眸看着床上的迪恩，手里紧紧攥着螺丝刀，却始终没下手。

    小时候的她是局外人，除了最爱的战联外，最喜欢的反派就是迪恩，这个机器人长得像赛尔，比其他海盗重情重义，且爱护手下。

    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反派。

    直到观众席变为了戏台，迪恩对她毫不留情要下杀手，那种生物的求生本能让她不敢再喜欢。

    布伊尔不知道自己发什么莽，明明没有拆了迪恩的打算，却拿着螺丝刀站在人家床边。

    她想过，赛尔号的派特博士能否修改迪恩的程序，把他改造为他们这边的人，一同对抗海盗。

    艾辛格和格莱奥忠心耿耿，迪恩本就无需安装控制程序，到时候让赛尔们拆了他们的控制装置。

    而且格莱奥对她似乎不坏，他和艾辛格兄弟情深，有他在，艾辛格也不会越过格莱奥使坏。

    但另外三个绝对不能拆，凯兮更听命于魔灵王，要是斯摩亚蒂让她做坏事，迪恩对她的控制能起到一定阻碍效果，延缓她行动。

    伊兰迪这个反社会分子更不可以，他想靠他们跟赛尔，避开海盗的追击并解除控制，才会甘愿留在这儿看人眼色，一旦控制没了，绝对会对他们发泄所有不满。

    至于诺伊尔，她感觉他会和伊兰迪一起行动，也不可以解除。

    布伊尔抱着手臂想了想，终于做出决定，走上前在迪恩身上摸索了一会，指甲才抠到方正的开口，和中间被拧紧的螺丝钉。

    她攥着螺丝刀用力扭了下，那颗小螺丝钉终于动了，慢慢被转出来，小方块弹开，露出薄薄芯片。

    布伊尔抽出来，抬手将它叼在嘴里，重新关上小方块，使劲扭着螺丝刀，用螺丝钉紧紧固定。

    她警惕地瞟了下四周，松嘴后芯片掉落手心，背过身对着门口，拨开胸罩，偷偷将芯片藏进去。

    靠，好凉，冻着她的胸。

    布伊尔哆嗦了下，张开黑色羽翼飞了出去，被白色能量包裹化作流星，极速飞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立马关窗上床，盖被睡觉。

    等放春假后，再去找赛尔号解决迪恩，现在实在太忙了。

    迪恩和暗联，对她来讲只能为己所用，或是中立也算是美事，要是执意对立，就必须彻底消灭。

    但她不想看到最后一种结局。

    清晨，天际线升起分散的光，照亮了大片的赫尔卡星城市。

    格莱奥坐在屋顶，俯瞰下方。

    赫尔卡星人开启了忙碌生活，早餐店的香味飘不到守护局，格莱奥却能感受到氛围的安宁祥和。

    今天周六，卡修斯和布伊尔还要上半天课，他看着他俩晨跑过去的背影，突生一种跟过去的冲动。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和他拥有相同基因的卡修斯也算亲兄弟，哪怕卡修斯不承认，也是事实。

    而布伊尔是他情窦初开的人。

    他自私自利，也重情重义。

    自从和布伊尔交好，因为她经常学习，他想和她有共同话题，除了花草，只能是跟她学习有关的。

    布伊尔聊过很多历史上，发动战争争夺霸权的案例，无论赫尔卡星还是地球，没有一个得到善终。

    格莱奥不笨，知道布伊尔是想教化他，但这些真实案例他也会思考，明白布伊尔对暗联的好。

    值得铭记的可以是英雄，可以是普通人，唯独不可能是坏人。

    所以他心甘情愿被她教化。

    他感激迪恩，忠诚于迪恩，但绝不能是愚忠，让迪恩一错再错。

    下边传来缪斯和凯兮的怒怼，伊兰迪和诺伊尔的细碎言语，还有盖亚和艾辛格的互骂，明明吵得不可开交，格莱奥却觉得心底宁静。

    要知道放在以前，他们早就内讧，来个你死我活的比试了。

    他头一回产生团体归属感。

    “看样子，你似乎很喜欢现在的安逸？”身后传来男性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魔灵一族刻入骨髓的贵气，内敛而深刻。

    格莱奥回过头，冲布莱克嗤笑一声：“眼瞎了就挖出来。”

    “那得让你失望了。”布莱克冷哼，俯视他笑道：“还没瞎得这么严重，倒是有人嘴结石块了。”

    他嘲讽道：“真硬。”

    格莱奥倏地站起来，表情皮笑肉不笑，双手叉腿地瞪他一眼。

    这家伙简直和诺伊尔一样，长了张不讨人喜欢的嘴。

    看在他是布伊尔兄长的份上，格莱奥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

    他重新坐下，无视掉布莱克。

    偏偏某人又坐到了他的旁边。

    格莱奥的拳头硬了。

    要是打起来，布伊尔肯定偏心这家伙，对他来讲不划算。

    格莱奥只好憋下这口恶气。

    氛围沉默了一阵。

    “以后你想去找布伊尔，就去市区一中找。”布莱克突然开口，说了句意料之外的话。

    格莱奥愣了下：“你们不是不喜欢我和她接触？”

    “确实不喜欢。”布莱克扫了他一眼，“但你要是能给她解闷，不伤害她的话，就去。”

    格莱奥怀疑地打量他，总觉得布莱克不怀好意，但没法从他亘古不变的冰山脸看出一点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