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见众人皆已上前，只剩他与那鸟儿，便用眼神示意鸟儿先行，小白鸟落在一旁的树枝上说道。

    “凡人男子，你先来吧。我没有什么所求的。”说罢眼神随着无月而动。

    相柳也不推辞，三两步走到神像近前。

    “敢问仙人如何称呼？”相柳见琼香缭绕，瑞霭缤纷便暗想道。

    “故人可还好？”慈祥的女神声音遥遥入心。

    相柳听这声音似是相熟，眨一眨眼，便单膝下跪拜了一军礼暗想道“拜见女公子。”

    “起来吧，说出你的所想。”慈爱的女神声音再次响起。

    “不知义父...主公可好？”相柳发现自己已能言语，便着急地问道。

    “父亲很好，但因凡尘仍有一节数未了，仍需一番造化，你不必记挂他。”女神对着相柳回答道，声音中又多了几丝亲切。

    “那便好，便好。”相柳安心自语，又想到自己此时的情景，便欲张口“我...”

    “你可想问为何自己未死，变作这般模样光景？”女神的声音不紧不慢似是故人叙旧般自然。

    “正是，请女公子解惑。”

    “你是天生地养一海妖，本可不生不死不灭，若不参与人间因果潜心修道，本也可成大道、羽化登仙，然而你感念父神之恩，参与了他的因果，又动了情念毁了一身道行，真真是自毁道心修为。”女神说道此处可惜叹道。

    相柳听罢不发一语，女神继续说道。

    “自那一战后，你理应魂飞魄散，消失在这凡尘。幸而你那一丝凡尘痴情的造化保有你一丝精魂而存，再加上你的忠仆灵鸟，以一己之身死撞在了镇压着你肉身的镇魔台，换来了天地怜惜。”

    “毛球！”相柳此时已经明白为什么毛球样貌不似从前，但仍有疑问道：

    “那他为何是如今景象，我又如何成为一个口不能言的凡人？”

    “他的造化乃是他付出的代价，你的模样乃是你当年内心的映射。其他的未到时机，你也还不能知晓。”女神畅然道，“我只一言，你须得尽快与白鸟一起寻到你的那丝痴魂，那时一切自有解答，否则这白鸟也就区区十数载寿命便要魂魄消散。”

    “以这凡人残躯去寻？”相柳大惊，他没想到毛球现在只是一只会说话的凡鸟，“没有一丝灵力？”

    “是也”女神娘娘的回复没有一丝波澜。

    “可是，这凡人之躯口不能言，手不能抬，我如何才能做到？”相柳想到毛球为自己的付出，不经焦急万分，他平生最恨欠人情债，此时毛球因他而死，现在死而复生又会因他再次死去，他悲哀无比。

    “蚍蜉可撼大树，若你真心想做之事，这世间还有什么不能成的呢？”女神娘娘像又重新回到了当初和相柳、共工一起共图天下的女公子一般，亲切坚定。

    “去吧，相柳”慈爱的女神意味深长地说道，“希望很快可以再见。”

    相柳还未反应过来，那瑞霭已散，他张开嘴想要继续问下去，却发现已经不能再发出声音。他痛苦的呆立在原地，眼睛去寻那停在女子肩上的白鸟。

    “傻鸟”他苦笑。

    这世上并没有生死、魂灭或者任何事情可以让相柳恐惧、惊慌或者痛苦，因为他本就独来独往，无亲无故。义父之恩，他用命去还，坠入情网，他用血来偿。

    而现在那个他在意之鸟已经因自己断送性命，现在即将又因自己而遭受苦难，他却只是一介哑巴凡人，他要怎么去挽救，如何去补偿？

    这蚀骨的懊悔，相柳眼里已含满泪水。他以为当年毛球只是一只未化形的鸟兽，不通人事，呆傻可爱，只要他不知道自己会战死，这傻鸟便会自由自在地活着等自己回来。然而他错了，他太错了，他不敢去想毛球是如何知道他已战死，也不敢去想它是怎么找到了那座镇魔台，更不敢去想它那小小的身躯为了将镇魔台推倒是使出了怎样的力气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