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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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破局

    深巷中几声狗吠,“哒哒哒”的马蹄声远道而来。

    辛里还在等,马蹄声已经很近了。

    辛里还在等。

    月已圆,秋风紧。

    狂风吹进深巷,似乎要把这个小镇撕裂了。

    马蹄声就这样走进。

    这是一场决斗。

    武林中盛传的“八月十五”的决斗。

    当辛里想起风楼道点点滴滴,当他又想起梦雪。

    他出发的时候,梦雪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给他梳头,给他穿衣,然后他的那炳竹剑,她擦拭了很多遍才交他。

    一天,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就只是在他身边。

    这时,林浪已经骑着一匹黄马,站在深巷里。

    这是辛里不想要的决斗,林浪却似乎满身的杀气,就连他的马,也充满着杀气。

    “你来了?”

    “我来了。”

    短短六个字,古楼里已经尽是杀意。

    秋风从瓦片上过,留下如鼓点般的奏鸣,犹如沙场秋点兵。

    林浪道:“你必须死。”

    辛里道:“可是,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死。”

    林浪道:“因为她。”

    辛里道:“既然如此,你出手吧。”

    林浪道:“好。”

    随着这声好,林浪出手了,满天的落叶,两个俊朗的青年才俊,一个招招杀招,一个只守不攻,从月起打到深夜,秋风都倦怠了,两人打得难舍,也难分。

    塔尔罕道旅店又响起了那种喘息。

    男人道:“今晚有事做,可不能关顾你这小妖精了。”

    女人道:“两不误嘛。”

    男人道:“你真的让人爱死,也恨死。”

    女人道:“我就当你夸我了。”

    梦娇依依不舍地走了,带着微笑和满足。

    塔尔罕一边穿衣,一边走出旅店,走向枫林,峰回路转,就消失在一个大石深处。

    此时,月下一个影子紧随其后,不是他的影子,而是一双明亮的眼睛。

    大石身后的大枫树后面有一个柴扉,随着弯弯曲曲地小径,是个崖壁,在沙石中露出白色的半腰,壁上有一个门,深深地藏在沙漠之中。

    山中隧宽敞,可容车马行驶而过。期间戒备森严,没二十丈便一哨岗。

    壁上火光通明。

    进得洞中,是一个宽大无比的地下室,其间军械满屋都是。

    塔尔罕坐在一张虎皮椅上,给一群突厥人训话。

    下面那些人正亢奋地高呼着“塔尔罕!塔尔罕!”。

    正直塔尔罕兴奋地训话时,山洞中箭如雨点般射来,千军万马奔腾,独眼段刀王冲在前面,大声呼喊道:“杀贼寇,建功勋。”

    万千勇将如天而降,蜂蛹而来。

    塔尔罕惊魂失措,卷缩在人群之中,他的虎皮椅子上已经插满了箭羽。

    段刀王勇猛无比,在人群中所到之处,倒下一片人影,他的左眼完全不影响他的战力,不管不顾反而让他更加勇猛。他径直向塔尔罕奔袭而来,有道是擒贼擒王。

    “哪里走?”

    萧牧云,萧家十三剑!

    原来此人天生心脏在右侧,辛里那一剑并未要了他的命。

    萧牧云在段刀王击杀塔尔罕道前一刻接住了那一刀。两人便厮杀在一起。

    山洞中已经乱做一团,兵器互击声声声入耳,如石破天惊一般。

    萧牧云渐渐落了下风,正感身上压力倍增之际,堂弟潇暮雨已加入战团,场上局势瞬间斗转星移,萧牧云一柄剑虎虎生辉,舞得剑花飞舞,潇暮雨一条铁链更是虎虎生风,如狂风骤雨般向段刀王袭击而去。

    当山道中冲来一个白衣少男时,萧家兄弟更是大喜过望,相互对视一眼,都欣慰地点着头。

    “塔尔罕死了!”

    人群里有人高呼,众人询声望去时,只见塔尔罕倒在血泊里,已经没了呼吸。

    只见他的咽喉上有一个圆孔,血已经凝结。

    竹剑,竹剑辛里!

    萧家兄弟正疑惑之间,林浪已经加入战团。

    他攻向的不是别人,正是萧牧云!

    萧牧云大惊失色,道:“林浪兄弟,你这是?”

    林浪道:“杀了你。”

    萧牧云大怒,历声道:“叛徒!”

    说着一剑向他迎上,林浪在萧牧云道强攻下有些吃力,靠着全身力气,勉强支撑着,一把铁扇在长剑下得不到一点好处。

    辛里一柄竹剑刺来,萧牧云不敢大意,一个纵身隐藏在火坛后,然后一手抓过一个人来。

    他此时心情大好,就在刚刚和林浪比武的时候,他根本无心作战。

    林浪在他耳边轻声道:“故作样子。”

    辛里大惊,问道:“什么?”

    林浪道:“小点声,认真跟我打,此间鱼龙复杂,今晚就引蛇出洞,把突厥人的阴谋揭穿。”

    辛里大喜,道:“好。”随即假模假样地道:“我将杀了你。”

    两人便演戏起来,周围的人看到满天剑气,以为两人在殊死搏斗。

    直到听到洞中打斗声,两人才向洞中走去。

    “大哥,你这是?”

    “我根本没失忆,梦娇下药的汤,我全吐了。”

    “原来如此。”

    辛里看到林浪道笑容,分明是个阳光大男孩,他为他感到开心。

    在火光下,这个女人显得无比妩媚。

    梦娇。

    萧牧云道:“林浪小子,你且投降吧,否则我杀了你心爱的女人。”

    林浪一惊,道:“萧牧云,拿一个女人做筹码?”

    萧牧云道:“难道不够?”

    林浪道:“不够。”

    说着,更本没在理他,一把铁扇呼呼向萧牧云招呼而去。

    萧牧云向他掷出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娇媚无比的女人。

    林浪知道梦娇道所作所为,但也不忍心杀了她,立即泄去了折扇上的力,一把抱住她就往地上坠。

    “啊!”的一声,一把匕首插在林浪道胸膛,梦娇,恶毒的女人。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梦娇恶毒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林浪,此时整个山洞也在轰然间倒塌下来,巨石滚滚,眼看巨石就要堵住了洞口,众人都蜂拥向两个洞口跑去,有的被埋在石堆之中,有的被巨石拦腰击碎,惨叫声、呼喊声,此景此情,用一个惨绝人寰形容。

    林浪的双腿被巨石压住了,动弹不得。

    辛里见洞口就要堵住了,那些人在哀嚎着四处乱窜。

    他推开林浪腿上的巨石,他的肩部也被滚下来的石头所伤,辛里忍着伤痛,把林浪背着,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他见着梦娇、萧牧云一众人向东南方向而去。

    辛里背着林浪就拔腿而跑,也跟了上去。

    山洞还在坍塌,辛里只觉背后的塌方要赶上了他,拼命地往前奔跑。

    原来东南方向是一条秘境小路,通往山谷之中。

    山谷的路已经变得越来越窄,乘着月色,朦朦胧胧之中辛里看见了火光。

    随后他看见了三具尸体,最先看见的是潇暮雨的,然后他看见了萧牧云、段刀王!

    都吊在树上。

    “这是谁人所为?”

    辛里喃喃自语道。

    “我。”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过来。辛里一看,惊呆住了,原来是旅馆大那位伙计。

    那伙计的傍边还站着一个娇媚的女人,她一脸自信,又略带风骚地在那伙计的怀里,一只手在他的胸膛上抚摸着。

    梦娇,那个风尘女子。

    辛里道:“你是何人?”

    那伙计道:“高彦松。”

    辛里大惊,仔细一看,这人真的就是被自己杀了两个儿子的高彦松,只是显得年轻了许多。

    辛里指着几局尸体问道:“你杀了他们?”

    高彦松洋洋得意,道:“不仅是他们几个,洞中的人,全是我杀的。”

    辛里道:“都是你杀的?”

    高彦松道:“正是。”

    然后一脸得意地又道:“突厥人来龙骨镇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官府的人来龙骨镇的第一天,我也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辛里道:“所以,你就潜伏在塔尔罕道旅馆里,目的就是打探消息?”

    高彦松道:“正是。”

    辛里道:“我只是有一点不理解。”

    高彦松道:“哦?”

    辛里道:“你是什么方法致使岩洞倒塌的?”

    高彦松道:“这个简单,此间山洞为我祖上所建,期间机关,我比突厥人更了然于心。”

    辛里道:“崆峒派!”

    高彦松道:“正是。”

    辛里道:“你若报仇,为何朝廷人士一起杀?”

    高彦松道:“黄金。”

    辛里道:“黄金?”

    高彦松道:“好了,你知道的够多了,你该上路了。”

    辛里道:“阁下应该也像对付他们那样对付我的,那样岂不是更有把握,更加省力?”

    高彦松道:“我只是没想到,阁下会来,不过对付你,不需要设陷阱的。”

    这是辛里已经看清楚了,几人的的伤情一致,一眼就知道是中了陷阱,因为,他在天上下打猎三年,他太清楚捕猎的陷进了。

    辛里有些泄气,有气无力道:“看来今日必死无疑了。”

    说着放下肩上的林浪,自顾从怀中取出一壶酒,咕噜咕噜就喝起来。喃喃道;“趁死之前,把这壶酒喝了,免得浪费。”

    高彦松像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看着他。

    “酒喝完了?”

    “喝完了。”

    “那,你该上路了。”

    “好。”

    剑光,闪过山谷。

    黎明,寂静的黎明,日从东升。山间的枫树,一片火红。

    高彦松,一把折扇穿破了他的咽喉。他死了,死在短腿的林浪道手里。

    “林浪哥哥,我想一生一世照顾你,只要你对我一生一世对我好。”

    “你走吧。”

    “林浪哥哥,你不喜欢人家了。”

    女人故技重施,又呜呜地哭起来。

    林浪还是淡淡地道:“一切已结束了,你走吧。”

    女人走在枫林中,咒骂道;“本姑娘貌美如花,委身与你个瘸子,你以为你谁呀?”

    女人在世界上消失了,直到几年后,有人在青楼里见着她,她依然那样娇笑,但已经没有人眷顾她的生意,据说,她实在是唬人。后来倒给男人钱财跟她过夜,先是有几单生意,后来也渐渐的少了。再后来倒给的钱渐渐增加,也无人问津。据说,城东一个大黄牙老头倒是靠跟她过夜,在城里卖了府邸。是真是假,无从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