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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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风楼与残月

    唐人玉口,谈吐就是诗。

    三天,他就接受了来到盛唐的事实。

    他甚至想去长安,看尽落杨花了。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谁不想看一眼盛唐?长安,那是梦!

    辛里见着风楼,是在一个酒楼上。

    那时,梦宅还是个酒楼,一个刚刚筑建的酒楼。

    辛里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他差点就上去叫了一声“浪兄”。

    风楼就是没有段腿的林浪,至少,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风楼进来时,辛里在酒楼里跟人斗酒吟诗。

    这三年,在天山脚下,妻管严的他已经忘了酒的美好了。

    他已经在这里痛饮了九天九夜。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辛里东倒西歪,一首《将进酒》,惊呆了酒楼的人。

    时年开元四年,李太白还小子一名,辛里已经在这里吟唱了太白诗集九天九夜。

    “兄台好文采!”

    风楼白衣飘飘,气宇轩昂,眉宇间英气如江河之浩浩,如宇宙之浩瀚,一举一动,尽显风流。

    辛里眯着眼,歪着头,道:“林浪?”

    “在下风楼,碎叶人士。”

    听见碎叶二字,辛里有些不好意思,酒就醒了一半。

    为讨得免费吃喝,他已经在这里背诵了太白诗仙的诗句九天了,也就是说,这九天的好吃好喝,他不花一文钱。

    酒楼聚集满四方宾客,达官贵人、商旅商贩、江湖人士。

    老板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对他吃喝那点,简直九牛不及一毛。

    老板对他,简直是感恩戴德,衣食父母也不为过。

    他是这个酒楼的活明星,代言人!

    当然,至于这些,辛里无所谓,他只在乎今日的酒。

    醇香的美酒。

    竹叶青。

    “风楼?”

    辛里一怔,又道:“阁下可姓风?”

    “非也,在下无父无母,草间长大,自封之。”

    风楼施礼,又道:“可否同饮一杯?”

    辛里道:“如此甚好。”

    大雪纷飞,整个酒楼,人山人海。

    辛里想起他和林浪,那日在梦府的对酒当歌,跟今日的此情此景如出一辙。这种怀念让他潸然泪下。

    “辛兄,为何而愁?”

    “为我娘子。”

    “辛兄已成亲了?”

    “是的。”

    “男儿该为国为民建立卓越功勋。”

    那时候的风楼还没有遇见残月,那时的他雄心勃勃,青春也盎然。

    酒楼里,帘卷轻风,倩女靓影。

    琵琶声声入耳,如歌如泣。

    这里是繁华,但此时已经幽静下来。

    舞,辛里想到了敦煌莫高窟,想到嫦娥奔月。

    对,飞天女!

    残月!

    残月也是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飘飘然若仙。

    那个貌似梦娇般妖娆的残月!

    “公子,请喝酒!”

    风楼看得痴了。

    此情若前生未有缘,只待今生重结。

    “银子小爷我多的是,叫残月姑娘今夜来陪大爷我。”

    一个满脸胡须的突厥人敲着桌椅,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大声喧哗。老板为难地点头哈腰,道:“爷,咱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呐。”

    “不卖身?狗屁。”

    突厥人一把推开老板,左右两人一起冲进殿堂来,道:“你们汉人唧唧哇哇,磨磨唧唧,快叫残月姑娘来让爷舒服舒服。”

    残月被这污言秽语气得脸色煞白。

    突厥人可不管这些,竟自走向残月,伸手就来抓。

    辛里刚想拔剑,一道白影就飞将出去,“刷”的折扇一挥,那突厥人的手臂就留在了地下,血肉横飞。

    “杀人了!”

    整个酒楼的人乱作一团。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相互指责声充斥了大殿。

    一群突厥人涌来,团团围住了风楼。

    风楼毫无畏惧,一把折扇摇得无比潇洒。

    突厥人咿咿呀呀不知道说着什么,但目露凶光,都向死神一样向风楼和残月围上来。

    残月吓得脸都白了,一手抱住琵琶,一手紧紧抓住风楼的腰。

    见来人越来越多,风楼一把搂住残月,一跃而起,纵身如燕子般向梅林深处而去。

    雪很大,风楼踏雪而去。

    整个世界都是白的。

    醉心亭。

    溪水涓涓细流,带着梅花一瓣瓣。

    “还想往哪里逃?”

    突厥人还是围了上来。

    风楼道:“既然你们这些胡人不怕死,就来吧。”

    突厥人虽长得彪悍,却胆小得很,踟蹰着不敢上前,风楼见状,哈哈大笑起来,道:“胆小如鼠。”

    一个稍微长得人样的对着其他一群没人样的咿咿呀呀几句话,一众人就大刀阔斧向风楼招呼而去。

    青光闪过,一柄竹剑闪过,胡人倒下一片,有的一命呜呼,有的捂着咽喉惨叫。

    “好快的剑!”

    想活下去的突厥人都一溜烟跑光了,留下的在雪地里长眠。风楼叹服道。

    走得进了,辛里才看清,这残月不就是梦娇?

    辛里想起那个风骚又自信的梦娇,跟这个淑女模样的人很难想到一起。有的话,那是长得太像了。

    “多谢两位少侠相助,小女子残月给二位少爷请安了。”

    风楼道:“姑娘,别客气。”

    残月道:“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风楼道:“在下风楼,这位是辛里辛少侠。”

    辛里见风楼道眼神,自是知了所谓何事,便道:“二位,在下在有间客栈下榻,若有事便来相会,就此告辞。”

    辛里走了。

    风楼、残月二人相依走在风雪之中,天地一片洁白。

    “公子,今日多谢了,只不过,此地突厥人人多势众,恐怕日后公子要多须谨慎才是了。”

    残月还是有些担忧,忧心忡忡地道。

    “多谢姑娘挂怀,在下不才,对付几个胡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两人走过长亭,溪水在悬崖边上留成一个瀑布。

    溪面上飘着白气,原来此地溪是一温泉。

    “此间溪水,永远都热乎的。”

    当两人看见一群在溪水里裸着身洗澡的人时,残月羞涩地别过脸去,脸忽地就红了,心也噔噔加速跳起来。

    直到听见女人的嬉闹声,她才睁眼看去。

    原来是一群醉心楼的女孩在戏水,见着残月,就大喊道:“残月妹妹,快来呀!”

    有几个放荡的少妇还笑嘻嘻地道:“公子也来呀,一起啊!”

    引得周围一群女人嬉笑起来,“花姐,你太风骚了!”

    残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道:“公子莫怪,她们无恶意。”

    风楼道:“在下送残月姑娘回去吧。”

    残月道:“嗯。”随即乖巧地跟在他身边。

    她走得很近,风楼都能闻得见她身上的香味,他瞥了她一眼,她的眼神也在温柔地在哪里等着,四目相对,都快速地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