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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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死战

    皇宫正殿,肃穆而辉煌之地。现在已失去了崇高的神圣,徒留下残破的毀灭。

    杜花哨,缓缓推开了正殿的大门。一天中第一束光茫从门口射入,照在了正殿之上的皇位,照在了皇位上的尸体上——古河威被一剑连着“第三只瞳”一起洞穿,钉在了皇位上。头颅不知所踪,只留下了平整的伤口,血液早已凝固。

    皇宫内的光线井不明亮,点灯的侍从想必已经或逃或死了,整个正殿,只有正门透进来的光亮。

    杜花哨慢步走到宫殿的正中央,或在怅往,或在怀念,如往常一样,单膝下跪。为皇座上那个救赎他的妖怪献上最后的致意。就这么静默着,仿佛时间也停止,倒流。宛若肃穆的雕像。

    如杜花哨自己所说的那样,这是一场宴席,鲜血的宴席。

    “轰”的一声沉响,皇宫大门被重重关上,内部的烛灯烛台在一瞬间全部亮起,将正殿照得光辉耀眼。从支撑天顶的主柱后面,走出七个人。为首一人身上穿着相当奔放,留着一把大络腮胡,身上纹满了虎蛇之类的凶兽毒物,衣服上的金属环叮叮当当作响,看上去好不霸气。

    看到杜花哨伏于正中央,巨大的嗓音席卷天地而来:“你就是那*粗口*的雇主说的最强的妖怪杜花哨?让小爷我好些难等,现在还不快过来速速领死!小爷我大恩大德可能给你留个全尸。”

    杜花哨却井不着急,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面向那个“大喇叭”,抱以一个明媚的微笑,“在下杜花哨,各位为我的哀伤点灯,实在让在下受宠若惊,不知道,大家是否知道是谁将陛下刺死于皇位上,在下定当不胜感激。

    “你在说什么糊话呢!”“大喇叭”抽出腰间的鞭子猛力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小爷让你过来领死,你听不懂吗!”

    “啊啊,非常抱救。”杜花哨双手张开摆出了一个非常标致性的抱歉的笑容,“都忘了问是谁点的灯了。”

    见杜花哨一直在说些不明不白的话语,“大喇叭”都要气成“狱火大喇叭”了,他一脚踏碎地面:“你这肮脏的妖怪,我告诉你,小爷步六孤希尹这里都是从雇主那里调来的魔导宗师级别的魔导士,刚刚那灯全亮的把戏,就是我身后的这位老兄干的。

    话说至如此,步六孤希尹身边的六位魔导士脸都要变形了。魔导士对敌最重要的情报就是自己的等级,不同级别的魔导士对魔法撑握程度完全不同,哪怕使用相同的魔法也会有完全不同的效果。更何况每个魔导宗师都有不轻易示人的专属魔法,相当有战路意义。而这个蛮族少爷随口就把这些事情说了出去,基本就是告诉杜花哨,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杀死的必要。

    “哎呀,步六孤小爷说话真是拐弯抹脚。”杜花哨脸色突然一变,之前的献媚态荡然无存,话音停止的瞬间,一根触手从袖口破空而出,从步六孤希尹的耳边擦过,从步六孤身后的那人左眼刺入,将大脑搅得稀烂后贯穿而出,“让我一顿好找呢。”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他们所看到的,已经是一具七窍流出不明液体的倒下的尸体了。这样一位火属魔导宗师,一位火属性的传奇,就在杜花哨一击之下陨命。

    步六孤不可思议地看着身后倒下的尸体,一个魔导士的死亡令他顿时怒火攻心,肾上腺素暴增。他一把扯断了那根触手,双目充血,怒目直视杜花哨,“你这该死的肮脏的士拨鼠!竟敢毁掉我的烧烤炉!”

    霎时,正殿中央亮起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中央凌乱的线条歪曲地构成了一个“八爪鱼”的图案。法阵亮起的那刻,整个地面都为之颤抖,仿佛有魔神将从地狱中爬出,准备将这一切毁灭殆尽。

    剩余五位魔导士见状,汇聚自己的属性魔素于脚边,风、木、雷、水、土五种属性分别以自己的方式将自己的操纵者抬离了地面,除了法阵中央的步六孤,他双手撑地,口中念念有词:

    “伟大的古神克苏鲁,请听从我的意志,我将为你献上鲜血。”言罢,他站起身,一口咬破手指,挥洒血液于地板上,“在瓦刺国的至高技艺下,在古神的威压下化为碎末吧!”

    话音刚落,一根触手于法阵中先行探出,猛砸向杜花哨,但被杜花哨一剑斩断。下马威不成的“克苏鲁”发出愤怒的咆哮,具有推毀神经的尖锐之声在整个正殿内回旋。被斩断的肢体迅速再生,支撑着将整个庞大的身躯从法阵中拉出。

    那鲜红血色的皮肤如地狱中浴血而出,锋利的镣牙如鲨齿重重叠叠,口中流出的大量具有腐蚀性的液体,在地面滋滋作响,数不尽的触手狂乱地“舞蹈”着,本应在室内受限的巨大身躯因这些触手而牢不可破。这是地狱的怪物!

    “克苏售”那歪曲的双眼睨视杜花哨,一声怒吼,像两军交锋进攻的擂鼓,像正式决斗前放出的狠话,像一个信号,四面八方的触手同时砸向杜花哨。巨大的力量令杜花哨都不得不咬牙坚持才能勉强站定,饶是如此,不堪重负的双腿还是在强大的力量陷入大地。

    五位魔导士的攻击早已蓄势待发,此刻有万箭齐发之势袭向杜花哨,各种高阶魔法扑天盖地,场上青青草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誓要报那位被偷袭致死的火属性传奇的仇恨。

    又是“轰”的一声巨响落幕。各种属性的魔法产生最后的相互反应,“克苏鲁”的触手压实地面,又是长久的静默。

    但谁都没有丝毫放松,短暂的眼神交流后,魔导士再次蓄积魔素于手。在心照不喧的暗示下,在“克苏鲁”触手拾起的瞬间,又是一轮的火力覆盖,直将地面轰出一个大坑,扬起了滚滚尘埃。

    两波攻势下来,五位魔导士都已经是大汗淋漓,但没有一位有把握已经杀死了杜花哨。失去了对触手怪有绝对克制的火属魔法,想杀死触手怪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风魔导士刮起一阵小风,将烟尘散去。坑中央的杜花哨喘着粗气,半张脸已没了皮肤,焦烂的肌肉无力地垂挂在脸上,还有破碎的额骨刺出。左手臂不见踪影,伤口处露出几根蛆虫般摆动的触手寻找着断掉的残肢,整个身体,都支撑在右手那把已布满裂痕的银剑。银剑裂痕遍布,有将碎之兆,但没有断掉,确实是把好剑。

    但步六孤并不打算给杜花哨喘息的机会,命令“克苏鲁”卷起后者连连砸向墙壁,在远古的力量下,整个皇宫也如遭受地震般颜抖。最后,已碎成肉泥的杜花哨被狠狠砸向古河威的皇座,将那沾上血污的皇座整个砸碎,直到地板之下。

    皇座的碎裂,宛如最后的收场,在一切结束后,连杜花哨也没了动静。

    做完这一切,步六孤希尹的皮肤闪着油腻的光亮,他抹了一把汗,长吁一声,露出《**杀》徐盛一般阳光大男孩的微笑面向他身后的魔导士大喊道:“伙计们,成了!我们杀掉了最强的妖怪!”

    顿时,正殿中升起一阵欢呼声,那在战场上以一当千的极恶终于死了,死在了他们这些后辈手上,于他们,于人类本身,都是一件大喜事。对他们而言,他们还很年轻,但已跻身于“魔导宗师”的行列,杀死杜花哨那巨大的功勋也许会使他们冲昏了头,不过管他呢,反正他们领不到。古今多少志士,死于补刀不彻底。

    一阵肆意,疯癫的大笑在正股传播,深入每一个人的耳蜗,声入每一个人的脑海。杜花哨,似索命的恶鬼,从洞中,从地狱爬了回来。他换上了古河威的身体,狰狞的笑容在破烂的脸上露出猩红的牙床,变得愈发惊悚。

    他拔出那柄插在古河威身上的剑,手握剑刃以一个标准的标枪运动员的姿势,奋力投出,速度之快,甚至突破音障,直指步六孤的眉心,只可惜被“克苏鲁”弹开了。这一切皆在瞬间发生,只留下了步六孤反应过来后惊恐的面孔。

    当第一柄剑落地之时,又是一银剑袭来。这是杜花哨的佩剑,只是随便掷出,才给了风魔导士用六阶魔法“暴风”将剑击落的机会。但那剑却好像杜花哨故意让他们击退的,原本破碎的剑,在风魔法的攻击下完全碎裂。但那碎掉的银剑却如剑鞘一般飞出七团黑色的液体,遇到空气迅速化为七把形态各异的武器,精准地插在杜花哨周围一圈的地上。那七把漆黑的武器,每一寸都透露着邪恶的气息。

    “没想到那些家伙死完之后,还有机会让你现身呢,你说是吧,‘七罪’。”杜花哨的声音很温柔,仿佛在与自己的初恋叙旧一般。

    “而且一现身,需要的就是‘暴怒姬’呢,今天真是舒畅的一天。”杜花哨拔起右手边一把泛着红色光泽的巨刀,随手一挥就掀起一阵大风,刮得六人重心不稳,睁不开眼。

    步六孤后脚刚站稳,睁眼,杜花哨的手掌已到眼前。危急时刻,一股力量将他向右推出。在步六孤的右眼的余光中,步六孤看到,风属的传奇一一巴尔·格洛纳斯,最先察觉到了风的流动,义无反顾地将反击的希望一一能召唤触手魔物的步六孤猛推出去,自己则被杜花哨抓着头一把砸在了正殿大门,身体连同大门被斜劈为两半。巴尔·格洛纳斯的死亡没有一丝痛苦,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剩余五人震惊于格洛纳斯的死亡久久不能回转。杜花哨对着格洛纳斯的尸体带了一脚,令其截断的半身顺着光滑的伤口分为两半。做完这些,他才转过身面向众人,拖着大刀走来,姿态间竟有了步六孤身后那只“克苏鲁”的影子,疯狂,原始。

    “‘克苏鲁’给我捏碎它!”步六孤最先回过神来,愤怒的他当即对克苏鲁下达了命令。“克苏鲁”咆哮一声,张扬着镣牙猛冲向杜花哨,全身的触手一齐卷向杜花哨,封死了他的所有可能的躲避路径。

    面对海啸般袭来的触手,杜花哨只做了三个动作:一、他停下脚步站定;二、他将“暴怒姬”扛在肩上砍出第一刀;三、他顺着势头向上甩出了第三刀。两刀之后,杜花哨眼前的触手尽数全灭,“克苏鲁”的头被切为四半,向两侧滑去,没了动静。受到反噬的步六孤喷出一口血,跪倒在地,双眼翻白,咽气,“克苏鲁”的遗骸也跟着召唤者一起消散。

    “用触手打败触手确实是个办法,但以两只手想去命令271只手是否有些不自量力?”杜花哨无视剩下四人闪到步六孤的尸体边,一刀斩断下了他的头颅。

    “十阶魔法,森罗万象!”

    “十阶魔法,雷瀑!”

    “十阶魔法,冰凝深渊!”

    “十阶魔法,土棘地狱!”

    转眼间,杜花哨脚下的大地变为绿地,巨大的藤蔓如杰克魔豆催生的豆苗般快速生长将杜花哨重重叠叠缠绕。头上阴云密布,天雷滚滚,道道闪电如瀑布盖向杜花哨。刺骨寒霜将杜花哨冻结。最后数根岩刺刺破杜花哨的胸膛,粉碎机般轰鸣着,旋转着欲将杜花哨粉碎。

    但粉碎机停了,它卡住了,下一秒,裂痕遍布整个沙块,炸开。杜花哨安然无羌地站在原地,非但没有损伤,脸上的皮肤也修复完牛。面对恐惧的四人,他又摆回了那个假笑,眯着眼睛,淡淡说了句:

    “供品在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