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阳光从地平线上慢慢笼罩到整个哈兰顿小镇，如同破壳的小鸡慢慢从鸡蛋里探出头来。

    阳光穿过教堂的花窗玻璃，把七色不同的光芒洒在下方十字架受难的耶稣身上，使得从局外人的角度看来，那高高在上的基督显得有些滑稽。

    “我们本是地上的尘土，是你让我们具有了你的形象，我们本是世间的罪人，是你不离不弃让我们蒙受了你的恩典，你知道负罪的痛苦人类担当不起，你更不舍得我们的灵魂就此沉沦，为要拯救罪人，你竟然赐下你的爱子基督耶稣来担当我们的罪，用他的宝血作了我们的赎罪祭和挽回祭，我们才能够坦然无惧地回到天父的身边！”

    卡罗琳柔和点声线混着孩子们稚嫩的童音，一起赞颂着主的伟大功德。

    今天是一周当中的第七天，在教会的教义中，上帝创造万物用了七天的时间。

    上帝在第一天的时候创造了雨露阳光，在第二天的时候创立了大地和空气，在第三天的时候创造了海洋，用第四天创造了星辰，用第五天创造了水中的生命和飞鸟，在第六天的时候创造了地上的生灵和人。

    最后，第七天天地万物已经造齐了，上帝歇息了，并给第七天赐福，圣化第七天为特别的日子。

    所以上帝在创造所有万物的第7天，被视为圣日，在基督教里也被称为敬拜日。

    所有的基督徒都会在第七天的时候到教堂里做礼拜，敬拜仁慈的主赐予他们的一切。

    而那些资本家为了回应教会强势的影响力，也把这一天定为了工厂的休息日，好让那些为他们打工的主的孩子，能够用这一天去教堂里聆听主的教诲。

    但是，在哈兰顿这里可能是个例外，毕竟整个镇子都是为了取悦贵族而存在的。镇上的那些镇民只是金钱的奴隶，对于沐浴在主的荣光下并不感兴趣。他们在乎的只有金钱，还有怎么样可以生活得比那些普通平民更好。

    没有信徒，自然也就不需要什么礼拜日。

    只有卡罗琳，通常会在这一天带着那些她收养的孩子们，在清晨的时候在教堂里举行一个小型的祷告仪式，用来感谢他们慈爱的主赐予的恩泽，感受主给予他们的光荣。

    祷告仪式结束之后，卡罗琳会用剩下来的时间像往常一样教孩子们读书识字，然后再去给孩子们做饭。因为这些孩子都有疾病和残疾，所以普通的学校并不会让他们去上学，卡罗琳便自愿承担了做他们老师的职责。

    主的荣光下不能有无知的人，卡罗琳坚信。

    “孩子们，开饭了，快过来吧。”

    卡罗琳费力地把一个推车推到教堂中间，很难想象她瘦弱的身体是怎么把这个看起来很重的推车推过来的。

    推车上放着的是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粥，和十几只缺了口的瓷碗。

    说的好听叫这是一锅粥，事实上锅里并没有放多少米，随手一汤匙捞下去，捞上来的水清澈见底，仔细看才能看到汤匙底剩的几粒米粒，几乎可以说整个锅里完全就是煮开的热水。寻常人家如果用这些米煮饭，估计也只能做两碗饭。

    几只碗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碗底的釉质都已经看不见光泽。

    然而，做这样的一锅粥，也差不多花掉了教堂里一半的口粮。

    这个月眼看着还剩下一个多礼拜，教堂里剩的粮食就算再节约着吃，却最多只能够他们再吃上三天。而这段时间里，教会是不可能给他们下发下个月的补助金的。

    卡罗琳看着锅里的粥，很难想象剩下来的这段日子他们应该怎么熬过去。

    一切总会好的，卡罗琳心里默念着，伸手在身上画了一个十字。

    大不了就只好接受镇长那个去给他儿子做家庭教师的要求。

    镇长的儿子已经二十多岁了，其实并没有要找家庭教师的需要，卡罗琳很清楚镇长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为了她和孩子们能活下来，她不得不这样做。

    “开饭了？”

    提米他们几个聚在一起的孩子听到卡罗琳的呼唤，立刻把手上那个有些破旧的绘本放在长凳上，兴奋地跑向教堂中央的粥锅。

    那个绘本是卡罗琳自己写的，用来辅导孩子们平时识字学习。

    “不要着急孩子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卡罗琳用汤匙敲了敲锅边，看着面前的孩子有序地拿好碗在面前排成一队，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用汤匙从锅底捞了一把，把那些沉在锅底的米捞了起来，倒进对面那个叫杰瑞的孩子的碗里。虽然那碗粥里的米还是没有多少，但好歹有了些粥的样子。

    孩子们都在长身体，总要多吃一些。卡罗琳这样想。

    “谢谢卡罗琳姐姐。”

    杰瑞两眼放光地接过碗，转身就想走。

    “杰瑞，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卡罗琳又用汤匙敲了下锅边，笑着出声提醒到。

    杰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用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感谢仁慈的主赐予我们美味的食物。”

    “你真是个好孩子，主会听见的，好好享用你的午饭，杰瑞。”

    杰瑞走回长凳那边后，卡罗琳接着给后面的孩子盛上粥，每一碗都是和杰瑞一样多的米。孩子们在谢过赐予他们食物的主之后，接过自己的粥，高兴地走回长凳上喝起来。

    “感谢主赐予我们粥。”

    提米象征性地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从卡罗琳手里接过自己的粥。

    他其实一直都不相信所谓的上帝，不过是因为卡罗琳的坚持，他也一直按照主的规则来办事。

    如果主真的存在的话，他们又怎么会住在这么破旧的教堂里，喝着这像水一样的粥呢？

    “主会听见的，提米，你真是个好孩子。”

    卡罗琳看提米走回长凳去喝粥，笑着说。

    她从旁边拿起一只破碗，准备给自己也盛一碗粥做午饭。她低头看了眼那个粥锅，发现里面只剩下小半锅粥水，甚至一粒米也看不见。

    她叹了口气，把汤匙放回锅里。想了想现在自己似乎也没有很饿，而且孩子们估计一碗粥也吃不饱，不如把这些水留给孩子们，还能给他们垫垫肚子。

    她这样想着，拿起靠在长凳上扫帚，决定先去清理一下教堂的卫生来分散一下自己饥饿的感觉。

    她低头清理着教堂地面的灰尘，耳边传来孩子们喝粥呼呼啦啦的声音，虽然肚子里有点空落落的，但是心里很满足。

    过了一会儿，耳边又传来了汤匙摩擦锅边的碰撞声。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孩子们应该是没有吃饱，在搜刮锅里最后的汤水。

    “盛粥的时候小心一点，孩子们。”

    卡罗琳出声提醒到。毕竟孩子们都还小，她担心孩子们用汤匙的时候不小心打到自己。

    卡罗琳没有抬头，只是默默清理着地上的尘土。她扫完地，又默默把讲经台擦了一遍。她怕自己一抬头看见孩子们喝粥的样子，会忍不住去和孩子们抢粥。

    耳边孩子们喝粥的声音渐渐小了，也听不见汤匙的声音了，她才抬起头，教堂里已经看不见孩子们的身影。

    吃完午饭的下午时间，一般都是让孩子们自己去玩耍，估计孩子们应该都喝完粥出去玩了吧。

    卡罗琳想着，笑着叹息一声，然后她走向那个推车，准备收拾孩子们剩下的锅和碗。

    她还略抱着希望的看了一眼锅底，锅里很干净，没有剩下一点汤水。

    卡罗琳感觉着腹部传来的空虚感，似乎还带着一点灼烧的痛感，苦笑着收拾起长凳上留下的碗。

    忽然，她瞥见了旁边单独摆放着的一只碗。

    碗里，装着满满一碗米的粥。

    她尝了一口，

    嗯，

    原来全是米的粥是这个味道，

    不只是咸的，还有点

    微微的发苦。

    ……

    “杰瑞，我们之前怎么说的，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那十几个孩子在教堂外面院子里的草地上，围成一个圈。

    提米生气地推了杰瑞一把，杰瑞被推的摔倒在地上。

    “卡罗琳姐姐为了让我们吃饭，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今天把你的粥喝完了，姐姐又要吃不饱了……”

    “可是，可是……我也饿啊，我也好几天没吃饱了。”

    杰瑞倒在地上，一脸委屈地说。

    提米看着杰瑞可怜的样子，努了努嘴也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一脸不满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杰瑞说的有点道理，更何况杰瑞的脑子本来就不太好使，粥杰瑞也已经喝完了，再说他也没有什么用。

    “你们————都很饿吗？”提米环顾了一圈周围围着的同伴们，孩子们都点了点头。

    “那待会儿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保准让大家都吃饱。”

    “可是，卡罗琳姐姐说了，主讨厌偷窃的孩子。”

    站在提米旁边的小女孩犹豫着说，她叫乔伊，生来就少了一只手臂。

    这些孩子基本上都猜到，提米肯定是打算带他们去偷那些贵族老爷吃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说要带你们去偷东西了。”

    提米拍了一下乔伊的脑袋，一脸忿忿不平，“我还有个别的地方可以吃到东西，你们只管跟我来就行了。”

    “可是，镇长不是不让我们离开教堂……”

    乔伊话还没说完，头又被提米拍了一下，吃痛地叫了一声。

    他们这些孩子平时是不允许上街到镇子上去的，只能在教堂周围的范围内活动。因为镇长嫌他们都有疾病和残疾，又一个个都营养不良，怕他们吓到那些来镇子上游玩的贵族。

    提米想起来今天卡罗琳姐姐带他们新学的词汇：D，E，M，O，N，恶魔。他问了卡罗琳姐姐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姐姐告诉他恶魔是一种很邪恶的生物，它会剥夺人的自由，抢走人的快乐。

    提米想起平时镇长和那些镇民看他们的那种嫌弃怨毒的眼神，和给他们这些孩子定下的这些不合理的规矩。他感觉恶魔这个词形容的应该就是像镇长和镇民那样的人。

    “杰瑞傻，乔伊你也傻啊，我们躲着镇长他们走，别让他们发现不就行了。”

    其他孩子听了提米的话，也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连一直傻愣愣的杰瑞也跟着点头。

    “可是，我还是感觉……”

    乔伊又小声嘟囔着，忽然发现其他孩子都已经跟着提米跑出教堂的院子，也连忙跟了上去。

    “诶，你们别自己走啊，稍微等等我啊！”

    十几个孩子跟着领头的提米一路东躲XZ，利用孩子天然的身材优势避开镇子上那些大人经过的地方。

    从小巷子穿过，从车底钻过，从交谈的大人脚边溜走。他们穿过小半个镇子，来到那个镇长专门为了接待贵族建造的庄园。

    乔伊远远地看着那座表面光鲜亮丽的庄园，暗自吞了吞口水。她听说那些来玩的贵族，在庄园里吃的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小麦面包，喝得都是她从来没尝过的蔬菜汤。

    “说什么不偷东西，不还是带我们来这里了吗？”

    乔伊不服气地对提米撇了撇嘴。

    “说话算话，我说了不偷东西肯定不偷，你们先跟我来。”

    提米对其他孩子招了招手，大家跟着他一起躲过庄园门卫的视线，走进庄园旁边的一个小胡同。

    刚拐进胡同，一股臭气就扑面而来，饶是他们这些生活得很辛苦的孩子也一下子被这臭气熏的睁不开眼睛。

    “提米，你带我们来的这是哪里啊？”

    乔伊用仅有的一只手捂着鼻子，费力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好大的垃圾堆。

    “你带我们来这里是想让我们————捡垃圾吃？”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乔伊。”提米也用手捂着鼻子，艰难地说。

    “来这里肯定不是想让你们捡垃圾吃的。”

    “我听说，那些贵族老爷，午饭一般都吃的比我们晚很多，他们好像会吃一个叫什么……什么茶？”

    “我知道，是下午茶。”

    杰瑞捂着鼻子高兴地说。

    “对对对，杰瑞说的对，他们会吃下午茶。”

    “乔伊，主说不能偷窃，那主有没有说过不能拿别人不要的东西？”

    “这个……卡罗琳姐姐好像没有说过。”乔伊迟疑了一下说。

    “我之前已经看过了，那个庄园里的垃圾就是倒在这里。”

    “所以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等到那些贵族老爷吃完午饭，哦，不对，吃完下午茶。”

    “然后他们就把他们吃不下或者他们不想吃的东西丢在这里，接着我们就可以把那些东西全部带走了。”

    “怎么样，这不算偷窃吧？”

    提米一脸得意地看着乔伊。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的，诶，倒垃圾的卫兵来了，快点躲进垃圾堆里。”

    乔伊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提米按着头躲进垃圾堆里。其他孩子也赶紧钻进垃圾堆里躲起来，虽然垃圾堆里很臭，但对于他们这种孤儿来讲也并不是那么不可忍受。

    等到来倒垃圾的卫兵脚步声渐渐远离直到消失不见，这些孩子才从垃圾堆里探出头来，朝着之前卫兵倒垃圾的地方跑过去。

    “提米，这怎么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啊。”杰瑞一脸疑惑地向提米问到。

    那些卫兵倒垃圾的地方，只能看见四五块巴掌大小的面包和几片烂菜叶子。吃到也不是不能吃，但显然不能像提米之前保证的那样让这十几个孩子都吃饱。

    “那……我不吃好了，这些东西你们分吧。”

    提米心虚地说，他也没有想到今天贵族老爷们剩下的东西会这么少，他平时见贵族老爷们丢掉的东西差不多应该够他们吃一整天的。

    其他孩子也没有继续说提米什么，虽然面包少了些，但好歹也算有些吃的东西。他们没有管提米，自行分配起来。

    提米扭过头，尽量不去看他们分面包的场景。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感到一阵无力的饥饿感袭来。毕竟他中午只喝了一些汤水，又带着这些孩子跑了这么久的路。

    他仔细看了看垃圾堆，试图找找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先给他填一下肚子，视线却被垃圾堆里的一件奇怪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根手指长度的触须，还长满了章鱼一样细小的吸盘，整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色。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把那根触须捡起来塞进嘴里。

    这个触须的味道不是很好，咯吱咯吱的咬不太动，里面的汁水还有一股发霉的浆果的味道。但在提米把他咽下去之后，居然神奇地感觉不到肚子里的饥饿了，而且浑身好像都充满了力量。

    “提米，你在偷偷吃什么？”

    正在往嘴里塞着一小块面包的乔伊发现了提米嘴巴咀嚼的小动作，质问他起来。

    “我什么也没吃啊。”

    “你肯定吃了，我看见你嘴巴动了。”

    “我真的没吃，不信我给你看我的嘴里。”

    ……

    “喂，小鬼，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两人的争吵声引来了路过卫兵的注意，一个巡逻的卫兵在路口停下来看向他们。

    提米第一个反应过来，拔腿就往胡同外面冲出去。其他孩子也迅速反应过来，手上分到的小面包块都不要了，跟在他后面一起跑出去。

    “喂，小鬼，给我停下来！”

    两个卫兵在后面喊着，追在这些孩子身后。

    虽然这些守在庄园的卫兵一个个都人高马大健步如飞，但在提米领路下的孩子们一直都选那种狭窄的小路钻。卫兵在那里行动不便，要么被拖延了速度，要么只能选择绕路去追。

    他们带着那两个卫兵在小镇里兜兜转转，愣是没有一个人被卫兵抓住，一直跑回教堂里。

    等他们进了教堂，想来在卡罗琳姐姐面前，那些卫兵也不会怎么样。

    提米想着，向着不远处的教堂奋力跑去，他感觉现在自己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气。

    “卡罗琳姐姐！”

    提米一把推开教堂的大门冲了进去，却一头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提米抬起头，发现接住他的是一位衣着华丽的看起来很慈祥的老妇人。老妇人穿的是一身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服，摸起来光滑极了，提米忍不住又伸手在她的裙摆上摸了两把。

    他还看见老妇人身边跟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卡罗琳姐姐，另一个则是一脸谄媚表情的“恶魔”镇长。

    “你这个小浑蛋……”

    镇长看到提米的脏手按在了老妇人的衣服上，瞪着眼睛伸手作势就要打他。

    “菲尔德镇长这是想要对一个孩子动粗吗？”

    老妇人并没有嫌弃浑身脏兮兮的提米，反而抬手制止了镇长的行为，然后一脸微笑着看着提米。

    “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个没人教育的……”

    “菲尔德镇长，我不是在问你。”

    镇长被老妇人这句话噎得愣住了，只得悻悻地点了点头。

    老妇人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卡罗琳。

    “豪斯夫人，这是我收养的孩子，他没有父母。”卡罗琳回复说。

    “哦？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愿主保佑他。”

    老妇人怜爱地伸手在提米脸上摸了摸，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其他的孩子也跑进了教堂里，身后还跟来了那两个追的气喘吁吁的卫兵。

    “孩子们做了什么错事吗？”

    老妇人看向那两个卫兵，笑着说。

    “是，是……”

    这两个卫兵之前一直守在庄园，是知道这个老妇人的身份的，一时间被问的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不是……我们只是在……陪孩子们玩捉迷藏。”

    “对，我们在玩捉迷藏，捉迷藏。”

    其中一个卫兵和另一个对视了一眼，然后说。另一个卫兵也随之附和到。提米他们也没有去揭穿卫兵的谎话，毕竟在垃圾堆里捡东西吃说出来也不是那么好听。

    “哦，是这样啊。”老妇人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转身看向仍然呆在一边的镇长，用一种好像嘲讽的语气说到。

    “菲尔德镇长，我看你的这两个属下似乎比你更喜欢小孩子。”

    镇长听了老妇人的话，尴尬地在一旁赔笑。

    老妇人又用眼神扫过刚进来的几个孩子，在看到那几个身上明显有身体缺陷的孩子的时候，不自觉地抿了一下嘴。

    “可怜的孩子，愿主保佑你们。”

    “这些孩子也是卡罗琳修女收留的流浪儿吗？”

    “豪斯夫人，是的，他们都是我收养的孩子。”

    老妇人听到卡罗琳的答复，很温柔地笑了，随后闭上眼睛，用手指在胸口画了一个和之前卡罗琳一样标准的十字。

    “主会保佑你的，卡罗琳，阿门。”

    “主也会保佑您的，豪斯夫人，阿门。”

    ……

    提米和他的那些小伙伴挤在教堂的门边，透过门缝看到卡罗琳姐姐把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妇人送上电车，然后目送她远去。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刚才镇长离开教堂时铁青的脸色让他心里感觉很开心。

    恶魔不开心的话，应该就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卡罗琳送走豪斯夫人，推开门走回教堂里。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一个个孩子，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孩子们，我们有钱了，我们不用过苦日子了。”

    卡罗琳紧紧搂住那些孩子，一边抽泣一边说。

    那天晚上，提米吃到了他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丰盛饭菜。他只记得，饭桌上有很多肉，还有很多蔬菜。

    听卡罗琳姐姐说，豪斯夫人从大城市里来，是主的一位虔诚的信徒。这些食物都是她送给他们的，她还要给教堂捐一大笔钱，用于教堂的修缮维护和他们平时生活所需。

    那天晚上，他们所有人难得的围在饭桌前，桌子上摆满了他们从没有吃过的美味，还点着好几根蜡烛。

    卡罗琳姐姐握着他们的手，和他们一起做餐前祷告。

    提米看着同伴们幸福的笑脸，还有卡罗琳姐姐脸上若有若无的泪珠，又看看桌上那些美味佳肴，第一次虔诚地握紧手闭上双眼。

    他脑海里却一直想着的是那个叫豪斯夫人的老妇人。

    仁慈的主啊，

    感谢你赐予我们美味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