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傍晚。

    昏暗的光线，照在一望无垠的田野上。

    无数的水稻田，星罗棋布。

    就齐若海眼前的这片江滩，一年起码就能产出数十万吨粮食！

    在他的视野之外。

    仍然是一片接着一片的水稻田！

    延伸到天边！

    怪不得是全省的粮食大县！

    他贪婪地呼吸着田野里的空气，一股牛粪味，混杂着青草香。

    这些，都是钱的味道！

    他的第一桶金，并不是那一万八千元，而是眼前的水稻！

    顺着江边的马路，他走进镇里。

    沿途的小卖部。

    货物非常简单，茶米油盐，以及一些小零食、干货啥的，都是家庭日常用品，饮料很少。

    偶尔有卖矿泉水的。

    他摸了一下那些瓶子，上面全是灰，看来已经库存在小卖部里很久了。

    1998年的农村人，谁会喝矿泉水啊？

    他逛了一圈。

    只有镇子的正街上，一家杂货铺在卖饮料，有可乐、橙汁之类的。

    销量非常好！

    一瓶可乐，一元钱。

    不是鲜榨，而是用果粉兑的橙汁，一块三。

    还有盐汽水，5毛。

    本地产的袋装气泡水，4毛！

    没有健力宝之类的功能饮料，农村家庭，肯定没那个闲钱，给小孩买好一点的饮料喝！

    因此要想在农村打开饮料的销路，收现金，是非常难的。

    谁家都没闲钱啊！

    但要是用饮料换粮食，尤其是本地到处都有的水稻，那就问题不大了！

    齐若海在镇上找了一个小旅馆。

    洗了个澡后。

    就出门拐到先前那家杂货铺。

    买了两瓶冰冻的可口可乐。

    一边喝，一边跟老板侃大山。

    杂货铺的老板姓李，是个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中年人。

    晚上的生意，不是很好。

    李老板正好闲得无聊：“小齐，听你口音，说的是白话，清州那边的吧？”

    齐若海笑道：“对，银海！我家里开饮料厂的，这不，出来跑跑市场。”

    还是那句话。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吹牛！

    在社会上混，脸皮一定要厚，不管是不是真的，先把牛皮吹出去再说。

    “饮料厂？！”

    李老板立即就来了兴趣。

    整个镇子，也只有他这一家，有冰柜这种奢侈的装备！

    因此在夏天，他店里饮料的销量，是最好的！

    “小齐，你们厂是做什么饮料的？碳酸，还是功能饮料？”

    看着李老板求知若渴的眼神，齐若海叹了口气：“什么都做，连果汁的生产线，都是从德国进口的，可惜啊……”

    李老板立即追问道：“可惜啥？”

    “我跑遍了方城，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代理商。”

    齐若海看了一眼李老板，见对方的精神，已经集中起来，立即扔下钩子设局，“我们银海，缺粮食，所以我们厂的销售方法呢，是用饮料换水稻！”

    “每换一斤水稻，就给代理商三分钱的提成，而且不收饮料上架的押金！”

    在农村，饮料卖钱，不好卖！

    但换粮食，那就有搞头了。

    李老板农村出身，知道农民们的想法。

    拿钱来买，大伙儿肯定是舍不得的。

    但从自家地里，随便薅一斤水稻上来，就能换瓶又好喝又解渴的盐汽水！

    那问题就不大了！

    谁家还没个几吨水稻来着？

    对吧！

    而且一斤水稻三分钱？

    还不收上架的押金？

    李老板立即来了兴趣！

    平桂的水稻，是4毛8一斤，3分钱的话，就差不多是6-7%的提成利润了！

    这个年代，一般饮料铺货上架，都要收取10-40%不等的押金。

    按月结算。

    不收押金，也就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用付出。

    每收到一斤水稻，就能纯赚3分钱！

    这种生意，哪里去找？

    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馅饼啊！

    看着李老板那炽热的眼神，齐若海知道，对方上钩了！

    他也明白。

    自己这个提成加上粮食换汽水的做法，是非常适合农村的。

    就跟后世那些用网络支付的城市白领一样。

    拿出一百元现金去购物，一会儿就不见了，会有点心疼。

    但要是用网络支付，眼不见为净，在双十一的时候，可以刷到自己破产！

    粮食，对于农民来说，就是网络支付。

    他们手上，有的是粮食，缺的是现金！

    “小齐，我觉得，我能够当这个代理商！”

    李老板拍着胸脯，“我干这行，已经十多年了，不仅仅是西山镇，就连石龙、石咀、社坡、社步、紫荆……这么说吧，全县26个乡镇，400多个自然村，我都能给你铺到位！”

    “有人住的地方，我就能卖出你的饮料，换回水稻！”

    齐若海笑道：“李叔，你就不要跟我这种小字辈开玩笑了。”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严重的不信任，立即就被李老板捕捉到了。

    “你别不信，小齐，你别看你李叔最近落魄了，想当年，我当过我们县供销社的一把手！”

    说到这里，李老板叹了口气，“后来跟错了领导，老板垮台后，我也就被扫地出门！要不然，也不至于回老家开这个杂物铺。”

    “但我以前的老关系还在！”

    看见齐若海还是没有松口，他立即说道：“我真不是吹牛，这样，小齐，你先送五千瓶盐汽水过来，一天！对，就一天，我要是销售不完，我就把这个李字，倒着写！”

    五千瓶盐汽水，一瓶的公开售价是5毛钱，也就2500元钱。

    不算多。

    按照一斤水稻4毛8的价格，最少也可以换5000斤水稻，两吨半！

    运回银海，卖给粮站的秦站长，转手就是两千元钱。

    齐若海只要把盐汽水的生产成本控制好。

    就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

    不过……秦站长说过，十吨以上，他才会派粮食局的卡车，帮他免费运送回银海。

    两吨半，还得自己贴运费，成本又会上去！

    想到这里，他看向李老板：“李叔，我家里的饮料厂，是银海最大的饮料厂，两条德国的进口生产线，一开机，就是三万瓶！”

    等对方消化一下这个信息后，他才继续说道：“一次进货量，低于三万瓶的代理商，我们通常是不会合作的。”

    “当然，这三万瓶，我们不仅不收押金，同时，还免费运送到这儿来给你！”

    听到三万瓶这个数量，李老板顿时也愣住了。

    五千瓶，西山镇一个镇，就能把这些货全部吸收了。

    但三万瓶，单凭西山镇，这个难度有点高啊！

    “小齐，这个一天内，肯定卖不掉。”

    李老板诚恳地说道，“至少要两、三天，才能把全部粮食收回来。”

    三万瓶，换成水稻，就是十五吨！

    西山镇一个镇，很难吃下这么多货，得铺到其他乡镇去！

    齐若海微微一笑：“如果……我把每斤水稻的提成，增加到6分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