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若海也笑了起来：“二叔，我前几天在你们南港码头卖果汁，挣了万把块钱，接下来，我准备做粮食买卖，你要不……也参一股？”

    当着齐指导的面，他不用伪装。

    齐诚忠跟大哥齐诚义，是两个世界的人。

    后面两兄弟渐行渐远，也是因为彼此阶层的不同。

    齐若海不敢把挣到大钱的事，告诉爸妈，但他可以告诉二叔。

    因为齐指导，也在他未来的创业计划里！

    要做饮料厂，就得有靠山！

    这可是未来会成为银海市大人物的人。

    就算是血亲，也得用利益拉拢。

    不能只靠亲情！

    而且有了利益，他能够把二叔更快地推向高位，充当自己在银海布局的关键人物！

    成年人，做事都是走一步，看三步！

    齐若海找齐诚忠做局，一起坑沈永兴，要的，就是拉近和这个二叔的关系！

    有亲情和利益双保险，没必要瞒他！

    “啪！”

    齐若海的头顶，挨了一报纸。

    齐诚忠扔掉手中的报纸，笑骂道：“你这小子，想害你二叔犯错误啊？我可是公职人员！”

    “你把二婶的身份证给我就行。”

    公职人员，肯定是不能做生意的。

    但公职人员的老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齐诚忠又点燃一根烟，坐进自己的老板椅，把腿翘到办公桌上，吸到一半，才点了点头：“过两天，我让若山把你二婶的身份证，交给你。”

    齐若山，是齐若海的堂弟，今年读初三。

    齐若海笑道：“嗯！”

    他站起身，拿起二叔办公桌上的一包华子，塞进自己裤兜里，然后就转身离开了齐诚忠的办公室。

    等侄儿离去后，齐诚忠想了想，叫了一个警察进来。

    这人是他的心腹小弟。

    “阿雄，你带一个兄弟，跟着我侄儿，看他在做些什么，也不要吓到他了，远远跟着就行。”

    阿雄点了点头：“明白，忠哥。”

    盯梢这种事，警察才是最专业的！

    齐诚忠这才露出笑容，把那装了两千块钱的信封，丢进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

    ……

    出了派出所。

    齐若海打了个车，直奔银海区粮食局直属粮库的东村收购站。

    他得赶紧挣钱。

    为了救下沈楚君，他需要很多钱。

    比如让二叔盯牢沈永兴，出来一次关一次，一次十五天，代价是两千块。

    那一个月，就是四千。

    在这个人均月收入五百多块的年代，是笔不小的负担！

    再加上他以后要坑沈永兴时，还会给对方一些赌资。

    钱就更多了。

    钱是英雄胆，能挣钱，才是一个男人最大的本事。

    东村收购站并不是一个大站。

    今年四月份，才开始实施“以保护价敞开收购农民余粮”的政策。

    里面的站长姓秦。

    听说齐若海有粮食要卖，立即就来了兴趣。

    “小齐，十吨以上的粮食，我可以派局里的卡车，免费帮你运回来！”

    秦站长笑道，“如果少了，成本就高，走一趟，划不来！”

    “我们现在收水稻的价格，是4毛一斤，玉米是3毛2一斤，比保护价要低一毛左右，这个价格嘛，不好上浮，你懂的！”

    齐若海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都用保护价收了，秦站长还怎么挣钱？

    肯定要低一点啊，才有什么“免费运输”之类的噱头！

    这天下的事。

    说穿了，就是一个钱字！

    以低于保护价的价格，收进粮站，然后粮站内部人员，再以保护价卖给国家。

    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秦站长笑道：“量大的话，我还可以借一些收购粮食时，必须用到的仪器和工具给你！”

    别看收购价不高，但挡不住数量多啊。

    十吨，就是两万斤！

    中间就算一斤只赚一毛钱，也是两千块钱一卡车！

    在1998年，这不是暴利，是什么？

    这秦站长，说不定自己也有亲戚在做这门生意。

    不过，就算秦站长亲自做，跟齐若海也没有利益冲突。

    因为国家是“以保护价敞开收购”！

    敞开的意思，就是“有多少，收多少！”

    只要你能把原产地的价格，打下去，打到比“保护价”越低越好！

    如何把价格打下来！

    才是每个粮食贩子的试金石！

    那个年代，除了齐若海这种以饮料换粮食的想法外，还有什么冰箱换粮食、铁锅换粮食，甚至还有玩具换粮食！

    总之，五花八门。

    大家都使劲的把原产地价格打下去，才能赚更多的钱！

    和秦站长沟通好后。

    齐若海又打车直奔汽车站，然后坐两个半小时的大巴车，到了隔壁的方城市。

    ……

    方城市是桂南省最大的粮食生产基地。

    其下辖的平桂县，是桂南省人口最多的县城，超过两百万人！

    在平桂，耕地面积超过一百万亩，每年的水稻、甘蔗、花生、玉米等产量，质优量大，销往全国各地！

    既然平桂这么牛逼轰轰的，那粮食贩子的数量，也是全省最多的。

    齐若海刚下车。

    稍微一打听。

    就被这儿的原产地价格，震得半天都说不出来话。

    水稻的价格，最低都是4毛8一斤！

    玉米，3毛5一斤！

    真要按这个价格收，就算以国家保护价卖出去，也不够运费，还赚个锤子钱！

    而银海粮站的收购价，分别是4毛和3毛2。

    这么说吧，谁做，谁亏！

    怪不得满大街的粮食贩子，都在想尽办法，把原产地收购价打下去！

    而且谁用现金收，谁就是傻子！

    得以物易物！

    上一世的时候，齐若海看见这些新闻，都觉得不可思议。

    太麻烦了！

    现在才知道，不是麻不麻烦的问题，而是要打低成本，必然要以物易物！

    比如他的饮料。

    假如一瓶的价格，定为5毛，可以换一斤水稻。

    那他只要把饮料的成本，包括运输等费用算在里面，控制在3毛钱以内，他就相当于用3毛钱，买了一斤水稻！

    然后再把这斤水稻，运回银海，以4毛的价格，卖给粮站！

    就是纯赚一毛！

    非常简单的小学数学。

    这就是以物易货的精髓所在！

    明天跟银海第一饮料食品厂周胜等人谈判时，成本必须要打下去！

    打得越低，自己才能赚得越多！

    了解完县城的价格。

    他叫了一个三轮车，开向离县城最近的西山镇。

    准备摸摸乡村市场的底儿。

    二十分钟后，他就到了西山镇外的江边。

    然后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