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代为传达。我能见到所有的配方，而你们只需在合适的时机得到它们。”“空牌”平淡地说，躺椅微微摇动，就像在下午茶中谈论鲁恩的天气一样轻松自然。

    “嘶……”在场唯一的知情人，蓝发男子倒吸一口凉气。“您……曾经观看过亵渎石板？”他无不畏惧地问。

    “我能看到。”“空牌”如此回答，没有时态。

    “什么是亵渎石板？”金发少女问道。

    问得好，不过现在我不想知道……周明瑞在努力克制自己抬起手揉太阳穴的欲望，并且保持“你们说得我都知道”的微笑，脑中的刺痛逐渐强烈到难以忍受。

    “你们说得太多了。”

    似乎察觉了他糟糕的状态，“空牌”漠然宣布了话题的终结，并看向长桌上首笼罩着浓厚灰雾的周明瑞，轻轻摇晃的摇椅也停了下来。

    “抱歉…”

    “请您宽恕我们的不敬。”

    少女和男子几乎同时开口。

    “我们该怎样称呼您？”男子率先反应过来，恭敬问道。

    “……”周明瑞指节轻轻扣着青铜长桌，努力平息着混乱的思绪，很快，一个词从无数念头中显现出来，如沙滩上的卵石，被浪潮冲去了四周的浮沙，而旅人正好低头发现了它。

    它是多么完美，好像出现于此时此地就是它的使命，神秘，诡异，意蕴无穷。

    今天白天占卜的片段影像从脑海中退去，只留下一张居中的塔罗牌。想到了结果，周明瑞向后靠去，双手交叉，抵住下巴，微笑着看着两人：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

    “愚者。”

    愚者……简短的答案很快消逝于空荡神殿中，灰色的雾气依然安静流动，可是两人心中却泛起层层涟漪。

    “尊敬的愚者先生，”少女大着胆子，提着裙摆站了起来，弯曲膝盖向上首行了一礼，“请问，您是否介意以后继续举办这样的聚会？”

    男子听闻，也有所触动地站了起来，附和道：

    “愚者先生，您不觉得这样的聚会很有意思吗？虽然您的力量超乎我们想象，但像您这样居于高处的存在，总是需要有一些调查现实的方法吧？我们也有自己的渠道和资源，比如这位明显是出身高贵的少女……”

    “每周一下午三点，尽量独处，隔绝干扰。”周明瑞简短地应答，这是他斟酌后的想法。虽然有一定风险，但这样隐秘的联系方法在这里实在难找，聚会如果利用得好，对他带来的好处是无穷的，只要不泄露现实信息，就算出了问题，他们也找不到自己。

    再也忍受不了头痛，他答完之后就切断了深红星辰的联系，身体飞快变重，眼前一暗，然后重新看到了灿烂的阳光。

    甫一回到现实中的身体，他就从直立跌坐到了地上，双手用力按着太阳穴。

    好痛……他安静等待阵阵抽痛减缓，爬起来到书桌前拿着银色怀表看了一下。“一比一的时间流速。”他粗略判断道。

    “这片灰雾到底是什么玩意，'空牌'又是何方神圣，实在是太诡异了……”他一边感叹，一边走向椅子坐了下来。

    坐了一会，他忽然叹气，用汉语说道：

    “看来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

    周明瑞不敢再随便尝试古弗萨克语和鲁恩语的“转运仪式”，害怕出现什么更可怕的情况。至少在学习了足够的神秘学知识之前，他还是不敢继续作死的。

    他的右手手背上浮现出了组成正方形的四个黑色小点，它们由深变浅，渐渐消失。“四个点，代表的是四份主食吗？那么我以后应该不用准备主食了，直接逆走四步，诵念咒文就行了。”

    来不及思考更多，他没有收拾房间四角的黑麦面包，就踉跄着倒在高地床上，挨着枕头就陷入了昏睡。

    似乎梦中也能听到那些令人头痛欲裂的低语，刺耳得就像指甲刮过黑板的声音，给人带来的痛苦不亚于刻刀划在没覆膜的自推徽章上，虽然周明瑞并不是多么资深的二刺猿，但总是有所耳闻的，就像他经常宣传的“什么都懂一点”。这且不提，总之周明瑞不再是周明瑞了，过往的一切也都不再重要。

    “从现在起，我就是克莱恩了……”半梦半醒的周明瑞模糊地想，也许不完全是，毕竟无论周明瑞还是克莱恩都不该经历这么多诡事。

    点点飘散的光芒平息了疼痛，克莱恩终于在极度的消耗下安然睡去，醒来时感到了腹中的空虚，

    神清气爽地坐起来，拿起四周的黑面包，拍了拍灰，升起煤炭炉子烧着开水。忽然他想起了某种朴实无华的黄色椭球形物，兴奋地从纸袋子里拿出来几个，洗了洗丢进水壶，撒了一些罐子里微微泛黄的结晶。

    啊，土豆！

    在漫长的几分钟后，克莱恩把土豆汤倒进杯子，叉出两个滚烫的土豆，一边吹气一边剥皮。土豆带着淡淡盐味，醇而不厚的香气和热气一同飘散，克莱恩顾不得还有点高的温度就咬下去，真实地吃到了穿越后的第一顿午饭。

    我什么时候买的土豆？他慢了半拍地想着。当时情况那么紧张，自己应该只买了梅丽莎说要的东西。也许是顺手拿了几个吧。

    美美喝了几口咸而清香的土豆汤，吃饱喝足就开始思考人生了。

    “人类最古老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他想起了上辈子听过的一句名言。克莱恩现在所面对的正是大量的未知，就连出门买个菜都要历经磨难。他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但至少“正神教会”这个线索还算有用。看来这个世界明面上的宗教，其实本质上掌管着神秘学。也许我可以向他们寻求帮助？

    在此之前，克莱恩想起了他刚来到这里时，第一眼看到的那本笔记，开始翻阅。这本笔记大概讲了原主听到的，一名叫阿兹克的教员的历史观点，原主和叫做韦尔奇和娜娅的同学们对一本第四纪笔记的好奇和研究，进一步引出了“霍纳奇斯”这个地点。日记从5月10号开始，日期的记录到6月26号结束，而现在的克莱恩推测，6月27号的笔记就是那句“所有人都会死，包括我”。

    霍纳奇斯，打死不去。韦尔奇那里也不能去。克莱恩快速下了定论，因为故事里的人物往往就是听从诱惑去了什么神秘地点然后死掉的。

    看来原主也没那么担心面试嘛……克莱恩随意想着，来缓解面对未知危险的紧张。

    “咚，咚！”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与此同时，在普利兹港。

    奥黛丽•霍尔金发优雅地披在肩上，仰望着一艘钢铁巨舰。正在欢呼的众人掩盖了站在不起眼地方的霍尔家族幼女。她吸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在人群中将它展开来。

    “序列九：观众，

    “主材料：1对成年曼哈尔鱼的眼睛，35毫升羊角黑鱼的血液。

    “辅助材料：80毫升纯水我，5滴秋水仙精华，13克牛齿芍药粉末，7瓣精灵花。”

    展开纸条后，她慢慢地转身，她的父亲霍尔伯爵和母亲凯特琳看了过来，周围的贵族们也都或多或少扫了一眼，然后又移开视线。

    他们的视力足以看清纸条上的字，那些字很规整，字写得也并不小。然而，从不小心让女仆发现她手上拿着这张纸条开始，没有一个看到的人提出任何疑问，就仿佛……她作为一个未经世事的贵族少女，拿着一张写着魔药配方的纸条招摇过市，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奥黛丽又无声深吸一口气。为什么会被女仆发现？那面古老的铜镜在她被召唤后就碎裂了，那两位存在似乎不大耐烦，很快就结束了交流，她并没有记忆完配方，更没有把它写下来。只是她发愣的时候，女仆进来打扫，她才发现自己手中，无法解释地攥着这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