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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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缜密出击

    “虎头,你在干嘛呢?”

    根喜看出宋运福心里走私的样子后,在他眼前慌了慌了手。这时宋运福才知道自己走了神。他下意识地赔了一个笑,立刻提了提神。

    “三豹,你刚才说道哪了?”

    宋运福打起精神之后,向万军笑了笑问道。因为刚才的走神,他已经在刚才万军的讲述中断片了。

    “莫不是又在想贵彩妹子了吧?不讲了不讲了,反正我们现在都安全脱身了。”

    万军知道宋运福没有听进去,就干脆不想讲了。

    “不讲也罢,来咱们喝酒。我个哦你们压惊了。”

    宋运福听了三豹的话,也不再继续过问,他端起酒杯与弟兄们碰在一起。

    “虎头,你说这事怪不怪?从头想象,咱们可是没有办过一次这么丢人的事啊。今天到底是怎么啦?怎么这么不顺呢?这次要是做不来生意,收秋种麦可就没法过啦呀。”

    根喜从内心感叹这次运气太差。所以,他常常把运气挂在嘴边,他家也上愁没有拖拉机。

    “不愁,不愁!咱们只管喝酒。多喝点去去霉运。来咱们再干一杯!”

    宋运福不知不觉已经连干了三杯。他感觉从口腔到胸腔所有气管和肠胃里都充满了热浪。这热浪不断地升腾着无孔不入地钻进了他的脑袋里面,于是,他感觉到身子有些轻轻的飘飘的,两只脚也感觉像是没有长根的茅草,假如此刻一股风吹来,估计他会随风飘去,甚至随风飞起来。

    不知不觉中,他的大脑又一次回到了从前。

    由于不断地从这个驿马村过来过去,他每次都会看到这家围着木条栅栏里紧挨着猪圈旁边停放的那辆红色拖拉机。

    每当他路过这里,那辆心动的拖拉机都会对着他发出有人的红光。他每次回到家里都会辗转反侧,为了这辆红色拖拉机睡不着觉,甚至一连几天这会这样煎熬。

    凭良心说话,他今生今世还从来没有干过这种偷窃的勾当,他甚至最恨偷东西的人。

    他对那些偷偷摸摸的行为总是不屑一顾,甚至嗤之以鼻。不但感觉这玩意太小家子气,弄不到大钱反而会惹一身馊,还认为自己从小到大都已经过惯了苦日子,也从来没有过这种非分之想。

    只是后来这些年,特别是做了菜农这些年,老人一天天衰老,不但挣不到更多的钱,反而开支越来越多;孩子们都像菜地里的蔬菜,眼见着长高长大了,家庭的生活随着卖菜收入的增加变得越来越好,于是,他争强好胜的心气就一天天地膨胀起来。

    他认为别人能做到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做到,他们能成为万元户、暴发户,我为什么不能。在他心里这辈子必须弄个万元户过过瘾。

    如果想超越他人,如果想当一个出人头地的暴发户,如果想多卖菜多种地,那就得有一台实用的拖拉机。如果有一台拖拉机,再加上一家人勤劳苦干,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宋运福就会赶上他们,甚至超越他们,成为村里的万元户和暴发户。

    于是,他有生以来在内心深处第一次产生了连他自己都认为肮脏的“拿来”的想法。在他心里,这种“拿来主义”就是一种最廉价最特殊的大生意;这种“拿来主义”就是“一本万利”和“无本万利”;这种“拿来主义”就是发家致富的捷径和通道。

    人一旦有了这种想法,恐怕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宋运福是个全村有名的精明人。他每做一件事都会有缜密勘察,严密组织,精心策划,不牵连家人,不懂用家人,不让家人知道内幕。

    他对驿马村这台拖拉机的奢望,早已经心急如焚,只盼着明天就能在自家地里干活,只盼着明天就能开着拖拉机去卖菜。

    但是,他是有心机的人,他要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

    他分析了这次做生意的社会形势。他知道国家严厉打击各种违法犯罪行为已经深入持久,高峰值已过,整个社会面临逐渐懈怠的状态。

    他还分析了这台拖拉机的安全系数。驿马村属地不归本县管辖,做不成就撤退,即便有个动静,本地人也不会知道,特别是本乡本村的人不会知道。

    驿马村归市里管,而本县属于这个地区。现在地市分家,各管一方。另外,虽然不远,但是这两地的隶属关系不同,驿马村出了事绝对不会怀疑到宋虎庄村这里来。

    更主要的是,本县也绝对不会多管闲事,跑到驿马村那里主动办结出事案件。

    有了这些推理和条件,他就开始物色人。要想做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没有人是绝对不行的,而且没有特别“优秀”的人是更不行。

    那么,宋运福会选择什么样的人物呢?

    他第一次做这种大“生意”,他选择了这样两个人:一个是灯下黑的老支书黄茂生的大儿子黄根喜。一个是老实吧唧的苏万军。

    黄根喜青年时代曾经跑过内蒙古大草原,有过贩卖马匹的生意,因为生意打架也曾和公安打过几次交道。这种生意有了黄根喜就有了主心骨。

    苏万军这个虽然老实吧唧,但是,他最大的长处就是嘴巴严实。他平时都不爱怎么说话,因为这一点他的老婆差点跟他离了婚。

    现在有了分析结论,有了生意搭档,接下来就该选择“良辰吉日”开业了。

    1985年6月18日夜晚,他叫上苏万军和黄根喜在县城火车站对面的小饭店吃了饭——为了第一次做生意取得圆满成功,他们谁也没敢喝酒,等到晚上一点零八分的时候上了火车。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特殊生意,在他心里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日子——1985.06.18。

    大约两点一刻钟左右他们三人赶到了驿马村。

    夏季的深夜驿马村整个村里都处于静悄悄的状态,这种寂静令人感觉恐怖可怕。万军手里提着用化肥袋包裹的拖拉机摇把跟在宋运福的后面。黄根喜走在公路的最前面,他手里拿着一把装有一号电池的手电筒,打探前面的虚实。

    他们一起来到这家门前,轻轻地锯断了捆绑木栅栏大门的铁丝,悄悄推开了木栅栏的大门。三个人都紧张起来,嘴里憋着一口气,他们似乎感觉到末世已经来临了。

    可是,当他们小心翼翼地来到红色小拖拉机跟前的时候,拖拉机竟然没有带车斗,根喜上前摘了档,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拖拉机推出了院落。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一切都是平平安安的。

    于是,他们沿着大姐向东边的117国道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