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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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玉米地里

    滕长顺夫妇恭恭敬敬地把老支书夫人送走以后,立刻回到院子里嘀咕起来。

    “长顺,我好生担心啊,只怕这文萱嫂子给咱家闺女提亲,那可咋办啊?幸亏是宋家。”

    滕长顺向大街里看了看,凑到老婆跟前低声说道。他瞧一瞧外面是怕有外人听见,低声说话是怕自家姑娘听见。

    “哎吆吆,我的娘啊,真是的!我也担惊受怕的。咱不是说不愿意跟她家攀亲,人家条件不错,为人也挺好的,关键是咱不能把闺女送到一个傻孩子手里,是不是?现在有老人在,这傻儿子还可以有个照应。这要是老人都走了,那受苦受罪的还不是咱家闺女啊?”

    老婆回头看了看西厢房,知道闺女还在那里刺绣,再次靠近滕长顺跟前,悄悄说出了憋在肚子里的心里话。他们夫妇两个一说话都是一个共同的声音,看样子过日子还是人家夫妻心有灵犀。

    “是啊,咱得好好为咱闺女考虑一下,关键问题不是当下,而是她的后半生啊!孩子本来是个残疾人,她心里本来就有很多苦,说啥也不能再给孩子再添罪受了。我滕长顺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上天竟然给咱家送来这么一个残子,唉!”

    滕长顺接过老婆的话,又发誓又叹息。他决定以后不能再让嫁出去的闺女受罪。这也是他们夫妇的共同心声。

    “老头子,你也别再叹息了。谁让咱闺女是这个命呢?现在能保护咱闺女的是爹娘,可未来谁又又能保护咱闺女呢?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老婆在规劝长顺的同时,自己也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依我看,吉人自有天相,老天饿不死瞎眼雀。还是那句话,出门的闺女嫁底不嫁高。咱们早点留个心眼儿,闺女一定要嫁到一个不比咱条件好的人家,能确保普普通通人家过日子就行了。但是,这家人一定要是一个善良人家,这家孩子一定要对咱家闺女好。别的咱也不攀高,即便攀了那个高,也不一定是啥好事。”

    滕长顺对于这个残疾闺女是非常疼爱又异常头疼的,为此,他也没有少费了脑筋。说话间处处充满了对闺女溺爱有加。

    “长顺,你说的在理儿。以后咱们就冲着你说的这个标准努力吧。剩下的就看这闺女的造化了。她要是有这个福,就享福去,要是没这个福,就受她的罪。”

    滕长顺老婆无意件流露出爱莫能助的叹息,这是他们夫妇二人在闺女的婚姻问题上第一次这样深入谈话,他们的心思竟然如此高度一致。

    “咱不说这些了,我上愁的是下一步不知道能不能撮合成黄宋两家的好事。就是咱上次说的,不怕别的,就怕老支书家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啊!人家宋婵姑娘那么机灵,又会说话,又会来事,恐怕很难说啊!”

    说完自家闺女,滕长顺的话题又跑到了文萱嫂子的身上。

    “你个老头子,你早知如此,最初怎么跟人家文萱嫂子说的?不是你打了包票要包在你身上吗?怎么现在还没有出门找人你就认怂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老婆就挑起茬来。对滕长顺原来给文萱嫂子打的包票深感不满。那样的话是绝对不能跟人家说的。就是表态,这话也是不能随便说的。

    “你这人啊,总是记着人家的短处。哪把壶不开提哪把壶。说过去也就算了,你怎么又纠缠上了?真扫兴!”

    滕长顺知道老婆揭了他的短,心中闷闷不乐,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气势汹汹的。

    “嗨,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呀?有短处还不让说说?我看你日后怎么跟人家交代?”

    老婆也不示弱,仍然和他斗着嘴。

    “叔叔,叔叔,叔叔在家吗?”

    听到外面有女孩子的说话声,滕长顺老婆立刻迎了上去。滕长顺正在烦心之际,仍然坐在院子里没有动弹。

    “唉,宋婵怎么是你啊?来快进来孩子。”

    滕长顺的老婆见家里冷不丁出现一个女孩字,话不择机,急切地问道。

    “婶婶,是我爹让我来的。我爹叫我叔叔现在去俺家一趟。说是有事要商量。”

    宋婵不知道院子里他们老两口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婶婶说话有点怪怪的,看着他们两个人情绪不太对劲儿,好像他们老两口吵架了。于是,她便瞪大眼睛瞅了瞅婶婶,然后又从瞅了瞅叔叔。

    “好的,婵儿,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滕长顺连一个坐字也不说,立刻下了逐客令。

    因为老婆把宋婵的话挡在了前面,滕长顺说起话来倒是显得自然沉稳起来。现在的他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有点狂妄自大,沾沾自喜的姿态。

    这男人啊,臭毛病真多,女人一天不修理,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深了。

    “去吧,到了那里说话小心点,别老是动不动就许愿、吹牛逼,要知道许愿是要还愿的,吹牛逼是要上税的,要知道你自己吃了几碗干饭!”

    宋婵走后,老婆从屋里拿来还有汗腥气的衬衣待看一眼,不待看一眼地甩在滕长顺肩头,用严肃的语气又是叮嘱又是训话又是警示。

    滕长顺感觉没有男子汉的面子,就没有搭腔。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从肩头扯下衬衣穿在身上。

    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老婆的一句难听的属于叮嘱性质的话,他却记在心里了。这不是因为他多么怕老婆,主要还是考虑给人家做媒人这事不是一般的小事,确实要重视起来。

    穿好衣服后,他随手摸出一支烟点上,边走边抽。这时他无意中冲着西边看了看天空,这西天霞光普照,强烈的光线非常刺眼。他知道这是太阳快要落山的余光。

    一袋烟还没有抽完,他忽然想起来前几天老宋说过的话,以后去他家要单线联系,最好别对在白天。他留心看了看街上的行人,没错,这时还有啦啦撒撒的行人正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于是,他临时起意拐到了村南他的玉米地里,顺便看看玉米是不是该收割了。

    “别这样,一次还不够吗?”

    大约一刻钟功夫,玉米地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立刻警惕起来,停下脚步,躲在一处柴火堆旁边,想仔细辨别这个风流女人究竟是谁。

    “小点声,千万别让人听见!”

    这是一个男人规劝女人的声音。滕长顺似乎对刚才这男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可是又不敢确认。于是,侧着耳朵继续站在那里细听。

    “你这孩子,老娘比你大十一岁,有啥玩的?”

    女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滕长顺这才听出来,这是村东寡妇管贵彩的声音。

    那个比寡妇小十一岁的男人到底是谁呢?他的大脑立刻在全村男人中搜索了一遍,心里能想起来的属于不三不四的男人也就两三个,但是,他不敢确认到底是哪一个。

    “再玩一次,就一次。给我叔说好了,明天你就去他服装厂上班。”

    男人又说了一句许愿的话。这下滕长顺彻底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