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师兄你当年还有那么风光的时候，牛逼，走一个！”

    几杯威士忌下肚，路明非的面色明显红润了起来，说话也大着舌头。

    也难怪，他从小就没怎么喝过酒，以前最多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喝两杯果啤意思意思。

    突然一下子来这么猛的，一开始还下不了口，那芬格尔还蔫儿坏地往他酒杯猛灌可乐。

    二氧化碳的刺激和可乐的甜度掩盖了酒精的刺激，让路明非以为是喝风味饮料一般，举杯不停。

    “那是，在卡塞尔学院，血统阶级为王。

    那小子开学之前还跟我横，结果入学考试上栽了跟头，一下子掉到了B级，而你师兄我A级的评级稳如泰山，以后走在学院里，他都不好意思抬头看我。”

    芬格尔眉飞色舞，筷子高举高落，夹起一大块肥牛塞入嘴中。

    值得一提的是，酒过三巡，连曹元武的脸上都微微泛着红色，但他还是面色不变。

    “入学考试？还如入学考试这一茬，老子都是‘S’级了还要考试，那我这个S级还有什么面子。”

    路明非眼神迷离，已经醉的开始说胡话了。

    “这是入学辅导的内容，那个老家伙没跟你说吗？”

    芬格尔看路明非面前的酒杯空了，又上了满满一杯红酒。

    原来那半瓶从CC1000次列车上摸来的大半瓶校长私藏早已经喝完了，现在喝的是芬格尔自备的餐酒。

    “所谓的入学考试，说重要也不重要。

    对于身为‘S’级的路师弟还有‘A’曹元武师弟肯定是信手拈来，所以也不重要。

    但是对于那些浑水摸鱼混进咱们学校的小白兔就要了老命了，没有龙族血统会很难通过入学考试。”芬格尔有意无意地说道。

    “通不过会怎么样。”路明非问。

    “还能怎么样，被洗脑然后被一脚踹出学院，从哪来回哪去。”

    “嗝。”

    路明非打了个酒嗝，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了大半，芬格尔的话宛如雷击劈在他的头上。

    酒精固然可以麻痹他的神经，让他忘了今天刺激的自由一日活动和周围的异样眼神。

    但是无法让他忘记自己根本就是个小白兔的终极身份，他只是抱着曹元武的大腿来混日子的而已。

    他还说卡塞尔学院的血统评级这么简单，什么认定流程都没有，不用抽血，不用会使用那种魔法般的言灵。

    “考什么？是标准化考试吗？只有选择题和对错题吗？”路明非磕巴地问。

    “入学考试，又称为3E考试，即血统能力评定，全部拼写是ExtractionEvailrationExarn，原意是血统评定考试，主要用于鉴定学生的龙族血统。

    由于龙皇和龙王都具有‘言灵’的能力，即在龙族的能力范围内，他说的话将成为一种规则，龙族的语言就是龙族发挥能力的工具。

    而龙血后裔对于‘龙文’会有相当明显的共鸣，通常越强的血统对于‘龙文’的反馈会越强烈。

    因此3E考试就是针对测试学生血统能力的考试，有些学生龙血的比例过低，或者龙血比例不低，但是继承的都是龙族的‘垃圾基因’，就无法真正发挥血统中的能力，所以经过EEE考试就要降级，实在不合格的甚至会被清除记忆退学。”

    一旁的曹元武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的《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上面写的应该很清楚。”

    “不可能，我都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了，上面只写了卡塞尔学院如何如何豪华，如何如何师资雄厚，要是知道还有这一茬我绝对不来。”

    路明非从旅行包里翻出那边《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下面还特别标注了路明非版，果然比曹元武的那本薄了一大半。

    想都不用想，学院那帮人肯定是怕路明非临阵脱逃，特意把上面负面信息全部删除，只留下那些好的。

    毕竟在滨海市，他们也不好强行将路明非掳走，先哄骗过来再说。

    “那考试的内容是什么，数学，英语？有题库提前复习吗？”路明非接着问。

    “龙文而已，就是龙类的语言文字。”芬格尔轻描淡写地说。

    路明非一口气接不上来：

    “我记得古德里安教授招生的时候跟我说外语可以免修的！什么龙文？龙也写字么？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安啦安啦，龙文这种东西不需要你去学习，会的人不用学，不会的人学不会。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是你的母语之一。”

    “龙文是随着血脉流传的记忆，你是‘S’级，龙族血统纯度惊人，看到龙文，你自然而然地就能理解，当然曹元武同学也是。”

    “来，集中精神，听我吐出的每一个音。”

    芬格尔放下了杯筷，正了正身形，眼睛里泛着淡淡的流金。

    一串从未听过的卷舌音从芬格尔的嘴里迸发出来。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发音方式，浑浊嘶哑的声音中带着君王般的威严，仿佛教堂的钟鸣。

    曹元武也饶有兴趣地听着芬格尔吐出的每一个音，他也没有血统，他只是单纯地想知道，普通人在面临龙文的情况下会出现什么反应。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巨大的痛楚在他的脑海深处炸开。

    他意外地听懂了芬格尔的每一个发音。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他似乎能看见那头纯黑的巨龙在他面前嘶吼，众生匍匐在他的脚下，瑟瑟发抖。

    不可能啊，他不应该有血统，有血统的话系统应该会告诉自己的。

    不会是那个狗娘养的系统又坑爹了吧。

    曹元武怒视着前方那条巨龙，没有丝毫的恐惧，而是莫名的愤怒，是恨不得将那头巨龙抽筋剥皮的那种愤怒。

    滔天的怒火令他自己都难以理解，在他生活的十八年间，他从来就没有接触过跟龙有关的任何东西，为什么会如此的愤怒。

    忽然，一群‘蛇’从他的脑海深处涌了出来。

    路鸣泽送给他的小实验品，真空之蛇，不受控制地自己从曹元武思维深处中苏醒。

    带着曹元武从未见过的暴躁，向那头黑龙弹射而去。

    它们分工明确，有得缠绕在黑龙的脖颈上，有得钻进黑龙的耳朵，有得啃食着黑龙的眼睛。

    但是黑龙仍在挣扎着，随着那古怪的音节响起，黑龙逐渐舒展着身躯。

    “够了！”

    一声暴喝在小小的宿舍间里回荡。

    “我说，够了！”

    砰

    曹元武的额角忽然有青筋跳动，难得一见他的愤怒，虽然强力克制着，却仍如狮子怒吼，一掌拍在桌沿上，桌边的一角断裂开来横飞出去，铜锅里的汤底荡漾出来。

    那古老的声音戛然而止。

    黑龙也被群蛇吞噬得一干二净，再次回到了曹元武的脑海深处。

    随着那黑龙身形的消散，那无名的怒火才消散下去。

    曹元武这才缓过气来，他这反应过来，那不是他的怒火，是脑海中蛇群的怒火，也代表着路鸣泽的怒火。

    他确实没有听懂芬格尔在说些什么，体内的血统也没什么反应，但是脑海里的群蛇则被那古老的语言激活了。

    那让混血种听而生畏的语言，就像是一种挑衅，本该臣服在龙威之下的群蛇，突破了本能反而将黑龙吞噬。

    “路鸣泽，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曹元武轻呼一口气，在心中无声地低语道。

    “老.....老曹，你没事吧。”

    小小的宿舍间沉寂了良久，才传来路明非颤抖试探的声音。

    曹元武抬头，原本相邻的路明非和芬格尔两个人不知道何时相拥在一起，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恐惧。

    “没，我能有什么事，你俩为什么这样，路明非你什么时候取向都变了。”

    “不，刚才芬格尔才念了两句，你就像是一个受惊的猛虎，恨不得将我们俩吃了。”

    芬格尔将路明非推了出去。

    “一般来说，这么暴躁的表现可不正常，你是精神冲击到了，出现‘灵视’效果了么？思维中有龙文文字浮现么？你对龙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芬格尔一连声的提问。

    “没有，可能是我喝多了，发了点酒疯吧。”曹元武没继续这个话题。

    “那正常的现象应该是怎么样的？”

    “正常的混血种第一次听到言灵·皇帝产生的灵视应该是看到了黑龙的形象。

    当然那是一个抽象的形象并不确切，不同的文化背景看到的黑龙并不完全一样。

    这点相关的学者们做过了研究，看到的黑龙的形象跟那个混血种的文化背景，受教育程度，宗教信仰都密不可分。

    信教的可能看到的黑龙是上帝或者天使的形象，高居在云层之上，满身散发着神性。

    信佛的可能看到是菩萨或者是佛陀一类的，坐在莲花或者什么寺庙之中，浑身金光闪耀，满脸的慈悲。

    反正代表的就是你心中最敬畏的东西，本质上还是对龙文的敬畏。

    血统次一点的会臣服在灵视之中，血统好一点的就跟路师弟一样，满脸悲伤，眼神呆滞。

    可能这就是路师弟血统优秀的表现吧，面对什么都能坦然接受。”芬格尔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鬼嘞，我什么都没听懂好吗？”路明非哭丧着脸。

    “我也想像老曹一样有反应，但我确实一句话没听懂，我觉得你在唱什么难懂的歌。”

    “那你一脸悲切？”

    “听不懂不就是跟龙文没有反应，跟龙文没有反应不就是过不了入学考试，过不了入学考试岂不是就要被洗脑踹出学院吗，搁你身上你也悲伤。”

    路明非的表情都快要哭了出来。

    “你是说，你对言灵·皇帝没有任何反应？”芬格尔瞪大了眼睛“你变异了。”

    “你变态了。”路明非本能地回嘴。

    “不是，我的意思是，对于龙文的敬畏是随着龙族血脉流传的，任何龙族混血种，都会对这句‘言灵·皇帝’有反应。但你出现了基因变异，所以对此不敏感了。”

    “那我岂不是入学考试就完全没戏了。”路明非眼前一黑。

    “看样子应该是。”

    芬格尔摇头，转身又去跟滑落在铜锅锅底的鱼片做着斗争。

    小小的宿舍间内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曹元武在安抚脑海里躁动的群蛇。

    路明非则在为自己的未来惆怅。

    芬格尔则趁机两人都在发呆的契机大快朵颐。

    芬格尔把火锅里面最后一块鱼片塞到嘴里打了一个饱嗝，缓缓地说道：

    “话虽然是那么讲，但是总是有变通的地方不是吗，在这一点上你明显就不如曹元武同学的头脑活络。”

    “师兄你的意思是？”路明非听到芬格尔的话难得头脑灵光了一回。

    “一切的考试都是手段，手段是人发明的，人发明的东西就一定有破绽！”

    “师兄！”路明非精神一振，换上了最亲切的称呼，“可有好主意？”

    “介意作弊么？”芬格尔目光炯炯。

    “丝毫……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