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雪纷飞，天气丝毫不见好转，似乎预示着明天仍然是更大的雪。

    冷。

    卡尔皱眉，微微凑近了电烤炉，上一次感受到冷还是在四岁那年。

    不义超又开始在旁边叨叨：“如果是因为蝙蝠侠，我可以道歉。我们依然有合作的条件。”

    卡尔瞥了他一眼，默默裹紧毯子凑近炉子。

    不义超抿唇，他从单人沙发上起身，在卡尔警惕的目光中坐到卡尔旁边，语气诚恳：“卡尔，我们是一样的，我们想保护地球、保护人民的心是一样的。想想看，我有那么多氪星人军队，你有强大的科技，还有你，卡尔，我们可以让多少个世界变得安全，不再受罪犯的威胁？”

    “你说过你去过很多世界，你觉得那些世界怎么样？罪犯横生？无能的政府和散漫的法律？有多少罪犯侵害他人之后得意洋洋的离去？法律却不能制裁他们分毫？卡尔，我们能够做到更多，我们要保证我的露易丝、你的布鲁斯，这些事情永远不会再发生！”他语气激动又昂扬，试图说服卡尔。

    不义超仍然想尽力争取与自己想法接近的卡尔，他看过卡尔的《正义法案》，他看过钢骨带回来的孤独堡垒的扫描，他清楚的知道卡尔失去了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他欣喜于不是只有自己才这么做，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也选择了这条不被人看好的道路，但他们知道，这条充满荆棘、注定被人误会的道路是正确的！

    他必然要狠下心来，对昔日的朋友痛下杀手、对所有的罪犯不再留情、包揽所有的黑暗以至于把自己也变成黑暗，自己一人踏入泥潭之中，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托举起一个光明的世界，一个安全无害的世界，再也没有小丑，再也没有罪犯，再也没有任何人会被伤害，人们可以夜不闭门、路不拾遗！

    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为了他心中那个光辉璀璨的理想世界！

    他本以为只有他独自一人走在这条漆黑的道路上，到处都是眼光狭小阻碍自己或恐惧自己的人。但在这条道路上，他看见了卡尔！

    他是多么的欣喜，多么想对蝙蝠侠大笑：看啊，你并不是永远正确，而我知道什么是正确。看看这个严苛律法的世界，远比我们那对罪犯包含仁慈的世界完美太多！

    卡尔开始面无表情的伸出手烤着电子炉，质问道：“你知道闪电侠能做什么吗？他能把你失去的一切都带回来，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的大都会，为什么不这么做？”

    不义超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眼神有些阴沉：“带回来又怎么样？再一次让小丑满世界乱跑？再一次杀害我的妻子？再一次成为如今这样？蝙蝠侠是个固执的人，我不能让闪电侠改变我如今做的一切。”

    他不是没有想过让闪电侠挽回一切。他想过不止一次！

    那又如何呢？继续傻乎乎的守着大都会那三寸之地，没有记忆的等着小丑来杀死所有人吗？甚至是闪电侠回到过去，必然会告诉蝙蝠侠，那没有记忆的他更没什么机会与蝙蝠侠这个阴谋家争斗了。

    他会放任小丑杀害他的妻儿，毁灭他的城市！他将不会有还手之力，不会有机会能达到如今的成就！他毫不怀疑蝙蝠侠能干到这一切，他总是有大把的计划和阴谋针对他！

    “哼。”卡尔冷笑了一声，“你既然不想念你的妻子，你的孩子，就不要打梅的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这熟悉的眼神，不就是自己想抢走蝙蝠侠的眼神吗？想都不要想！梅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梅！不是他的露易丝！

    不义超没有对这个话题加深探讨，转话道：“加入我吧，卡尔，想想那么多的世界，还在被小丑侵害，你不觉得寝食难安吗？”

    他眼神诚恳的注视着卡尔，两双一模一样的宇宙星辰对视着：“想想看，所有的世界都没有小丑没有罪犯的模样，那么多的天堂，我们将成为伟大的人！我们是伟大的变革者！一个带去光明的守护者！”

    “你是认真的？”卡尔后仰着，依靠着沙发背上，难以置信的发现不义超是认真的。他只想纠正自己的世界而已，而不义超是真的疯了吗？

    不义超伸出了手，友好道：“合作？”

    卡尔心神有些动摇。他开始幻想自己的世界被纠正之后呢？玩英雄与反派的过家家游戏吗？永远不会处死罪犯，永远没有尽头的伤害与追猎行为，受伤的只有英雄们，而犯罪的成本是这么低，他们早晚会肆无忌惮的从笼子里跑出来给予英雄们一记重击……

    不义超发现了卡尔的心动，他柔和的笑了笑：“你看，只有我们想到了永无止境的罪犯将会造成什么，只有我们的目光如此长远，我们是同一个人，卡尔，我也是Kal–El。”

    这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手就伸在自己面前，只要他握上去，似乎所有的小丑都会消失，这是一双自己的手，不义超诉说的那些光辉世界无疑对卡尔来说也是一种诱惑。他见过领主的世界，不得不说切除脑叶也是一种方法，但远远没有杀死更能威慑罪犯们。他见过另一个正常的世界，在那里待的一个月能听到的无穷无尽的犯罪行为，只是因为不是自己的世界，所以从未管过。

    那么，他要接受不义超的建议，去征管其他世界吗？其他世界会愿意吗？

    卡尔眼神闪动着。

    [蝙蝠侠不会喜欢。]

    他再次想起了在正义法庭，与蝙蝠侠的对话。

    “不。”卡尔一把挥开了不义超的手。

    不义超眼神阴冷，他收回了手，起身坐回自己的单人沙发上，将自己埋进黑暗中，就像一个无人理解的孤独的王。

    “那么，我们就是敌人了。”不义超轻叹了一声，毫不在意卡尔的无情拒绝。

    卡尔也无所谓道：“从你像对待罪犯一样对待蝙蝠侠开始，我们就是敌人。”

    不义超恨铁不成钢道：“这无关蝙蝠侠！该死的，你眼光就不能放长远一点？”

    不义超恼恨于卡尔拒绝他居然是因为蝙蝠侠？又是蝙蝠侠！他总是在影响我！所有的我！他是所有的我的阴影吗？

    卡尔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默默把电子烤炉的温度调高，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恰意的喝了起来。

    不义超也不再搭理卡尔，安静的靠着沙发，思考着。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的走着，门被推开发出了声响，还有梅的声音：“先生们？过来帮帮忙。”

    卡尔起身，拉开木门，接过了梅手中花里胡哨的袋子：“这是什么？新年购物？”

    “呼~”大雪天的，梅被热得气喘吁吁，“是买给你们的，这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太阳，你又不让我联系正义军，那么你要在这住下了？”

    卡尔抿唇：“不会很久。”

    卡尔皱眉，心中的疑惑加深了。尼尔到底在干什么？这一整天的中午下午他都尝试呼唤过尼尔，毫无回应，难道真的是不义超的后手？

    卡尔开始觉得自己只有尼尔一个后援真的有点不够，以前他从未遭遇什么艰难的事情，从未感受过人少的困境。万一尼尔和他同时出了什么事，真的没什么人能回应他的求助，就像现在这样。

    提溜着大包小包放在沙发下方，卡尔走进卫生间拿出一条抹布，擦拭着袋子上的雪花。

    不义超也扛着一大袋……看起来像是被子的东西放在茶几旁边。他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拉开拉链，把被子从中抱了出来，一把丢到沙发上！

    “注意点！”卡尔不满道，他侧头看到被子的颜色，知道了为什么不义超那么暴躁。

    “哈哈，不喜欢蓝红色吗？你对氪星的外交颜色有什么意见？”卡尔讽刺道。

    “外交颜色？”不义超脸色古怪，“这不是外交颜色，至少在我的氪星没有这种文化。我只是觉得它看起来就像你一样愚蠢。”

    卡尔若有所思，跟他曾经猜测的一样，不同宇宙的氪星文化并不完全一致。

    梅已经停好了车，还提溜着一大袋推开门进来了：“过来搭把手。”

    卡尔上前去，跟梅一起扛着这一大袋放在沙发旁边，疑惑道：“这又是什么？买这么多？”

    “垫子。”梅喝了口水，缓了缓气，“我这儿可没有多余的房间让你们休息，你们只能打地铺互相挤一挤了，先生们。”

    不义超鼓着脸：“你放心让我们同处一室？我怎么知道他不会半夜谋杀我？”

    他比卡尔虚弱多了，特别是梅越靠近他，他越发能感受到梅随身携带的那一小块氪石的辐射。

    梅胳膊肘戳了戳卡尔：“你不会的，对吧？”

    卡尔叉手抱胸：“你应该担忧他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小人！”

    卡尔扯了扯嘴：“我睡沙发。”说着开始扒拉擦完雪花放在沙发上的袋子。

    “可只有一条被子……”梅挠了挠头，解释道，“你知道的，过年的东西说是打折，其实前几天偷偷提高了价格之后再打折的，比平时更贵了，我只是一个农场主，我可没有那么多钱买两条我平时根本用不上的被子。”

    卡尔一把薅住被子：“他不喜欢这个颜色，他不需要被子。”

    不义超眉毛一挑：“我觉得这个颜色挺好的，你不是不吃不喝吗？怎么，也需要睡觉了？”

    梅捂着额头：“卡尔，这是一张双人被，沙发塞不下。以及，这也是一张双人垫子。我觉得你们可以合力把沙发推到那边去……呃，这是实木沙发，一个人是推不动的……”

    卡尔假装无事发生的放下了手。

    默默拆包袋子，提溜起了同样是蓝红色的衬衫和黑色裤子，翻来覆去细细打量着。

    梅拍了拍外套上的积雪，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回头就看见卡尔已经套上了那条衬衫，揶揄道：“很合适，里面还有同色的外套，都是你喜欢的颜色。对了，我也给你买了黑色款式的，克拉克先生。”

    卡尔闷闷道：“怎么都是蓝红色。”

    梅理直气壮道：“你不是喜欢蓝红色吗？这么多年了，从没见你换过衣服，大家都猜测超人的衣柜里挂满了同一款衣服。”

    不义超脱下了自己的制服，套上了黑色款的衬衫，讽刺道：“他就只有那一套，一穿就是十几年。”

    他开始diss卡尔从来不洗衣服，不讲卫生，果然，梅开始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茶几上的艾尔家徽。

    卡尔瞪着不义超：“我只是觉得那很方便！它有自洁功能！”

    “……随便吧。我要去洗澡了，你们自己收拾一下你们要睡觉的地方。”梅挥了挥手，往卧室走去，她要去拿衣服洗澡去，不想管两颗植物又在闹腾什么了。

    卡尔跟不义超阴沉沉的对视着，两人看了看被子又看了看对方，同时说道：“一半？”

    “就这样。”不义超在电视机下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掏出一把剪刀。

    “阿秋！”卡尔眼睛瞪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打了个喷嚏。

    不义超啧了一声，看不下去的说道：“怎么？以为氪星人不会生病啊？神仙？”

    他小时候生病的时候多了去了，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是喝什么露水长大的，一点常识都没有，可能都不用自己动手，明天就傻兮兮的跑到外面去对着天空像个傻子一样大喊“尼尔”，然后就冻死了。

    不义超的眼神逐渐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