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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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锦绣诗篇谁教成

    凌绹正跟胖厨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忽见常福匆匆走过来,道:“少爷,温公子和李公子又来拜访你了,正在前厅待茶呢。”

    “这俩王八蛋又来拿老子当冤大头宰了么?”凌绹心下暗骂,边随常福望前院走,边吩咐胖厨子,“所有的东西洗干净后放大锅里煮,把我准备好的香料用麻布包上放进去,多煮些时间,软烂才入味呢。”

    前厅中,温庭筠和李商隐见凌绹走进来,不约而同站起来,脸上都堆满了谦恭的微笑。

    凌绹冲温、李二人一抱拳道:“二位兄台今日来到舍下,莫不是又想去会那鱼幼薇姑娘么,只是目下天色尚早,不如暂且稳坐,待稍晚些再去如何?”说着便假意吩咐常福准备茶饭。

    温庭筠和李商隐对视一眼,那温庭筠忙起身拦阻道:“凌兄不用如此客气,我二人今日过来,并无他事,只是想和凌兄随便聊聊诗文。”不觉间,凌绹在温庭筠的口中已经由“贤弟”变成了“凌兄”。

    李商隐也干咳两声道:“是极是极,今日秋高气爽,我等煮茶论诗何等雅趣。”

    凌绹心下暗笑,“这俩孙子想套我的话又不想明说,我且得好好捉弄他们一番。”脸上却露出欢喜之色道:“两位兄台一向诗文了得,在长安仕林中人尽皆知,小弟这点才学就是附之骥尾也是勉强了,还是请两位兄台赐下大作,让贤弟观瞻观瞻如何?”说着边吩咐常福准备笔墨。

    毕竟李商隐性子耿直一些,有些沉不住气,期期艾艾道:“前日贤弟在鱼幼薇姑娘处作的那阙‘一剪梅’甚是出尘脱俗,当场震惊四座,不过贤弟貌似一向不好此道,不知、不知......”接下来的话李商隐却不好出口了,总不能说凌绹一直是个草包,今日咋地忽然乌鸡变凤凰了呢?

    “其实凌兄的诗文坊间倒是一直称颂的,”温庭筠为了套出话来也是拼了,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那首‘一剪梅’虽阴柔些,却是意境极佳,实是大大煞了那李屹的威风,想那李屹给你磕头叫师父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痛快。却不知凌兄如何福至心灵,一时三刻便作了出来?”

    “这个,这个确实说来话长,”凌綯故意慢吞吞道,“那首’一剪梅’委实不是兄弟所作,乃是家父的一位好友酒后所作,我看了喜欢,便记住了,谁知那日正好应景。”

    “不对,”温、李二人一齐摇头,温庭筠道:“绝无可能,凌兄那首‘一剪梅’意境幽美、格调清新,就目下大唐来说并不作第二人选,长安士林中人我等也熟知,并无此等高才。若说是伯父好友所作,实乃令人难以相信,除非凌兄告诉我那位高人姓甚名谁,我等上门请教一二才能相信。”

    看二人委实有些着急,凌綯端起茶杯来浅浅地酌了一口,幽幽地叹口气,道:“并非小弟故弄玄虚,实在是个中缘由说出来实在太过离奇,莫说你们难以相信,就是小弟自己如今也如在梦中。”

    温、李二人一齐伸长了脖子凑向凌綯,“贤弟快讲,可急死愚兄了。”李商隐道。

    凌綯装模作样四周张望一下,故意压低声音道:“你们还记得我那日在长安郊外纵马打猎,后来从马上摔下来,昏迷几日的事情么?”

    “知道啊,”温庭筠道:“人们都说你正在打猎,忽然天空中响了一个炸雷,马儿受惊,将你从马上甩了下来,因此磕伤了头,这才一连几日昏迷不醒,莫不是另有隐情吗?”

    “这倒是有的,”凌綯道,“不过你们可知我从马上掉下来后又如何了?”见二人脸上一片迷茫之色,凌綯接着道,“那日马儿受惊,给我摔得七荤八素,正挣扎着爬起来,却见旁边一个白衣中年人拍手在笑。我大怒便欲上前厮打,却见那中年人道,‘这位小友,莫要生气,一起去到前面喝几杯给你压压惊如何?’不知怎地,我便随了他前去。”

    讲到这里,凌綯又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搜肠刮肚地回忆小时候读过的民间故事,心里思忖如何继续往下编,“我跟着那白衣人没走多远,前面拐过一个山弯,却见四处青草如碧,鲜花盛开,中有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溪水清澈见底,溪边有一大片石头甚是光滑平整,石头上摆满了酒肉瓜果,旁边正有两个人在对坐饮酒。我心下疑惑,此时已然入秋,为何此处却有花开。”

    “见我们过来,石上座中一人打招呼道,‘青莲,你说道去方便方便,怎地却带回一个人来?’那白衣人道,‘这也是机缘凑巧,让他今日遇见我,也算一段缘法。’我稀里糊涂跟他们坐下,只见白衣人饮酒作歌曰: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凌綯正把这首《将进酒》背到一半,却见温、李都站了起来,那李商隐双唇哆哆嗦嗦道:“这,这,这不是太白先生的名篇么,难道,难道你遇见了......?”

    “是啊,我也满腹狐疑,”凌綯继续道,“那白衣人歌完,见我神色,笑道,‘不错,我正乃李太白是也,我等死后得蒙天界收为酒中之仙,如今四海云游,今日在此饮乐,刚才那声惊雷却打开了人神二界之门,使你能踏入仙界。’”

    那温庭筠和李商隐重重跌坐回座上,温庭筠喃喃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心中似有不甘,又问道:“接下来如何呢?”

    “那太白先生道,‘既是有缘,也不能让你白来仙界一次’,”凌綯继续道,“他给我斟满酒道,‘此酒中倾注了我之文采,你饮下后可传承我之衣钵,自此填词赋诗便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我听后大喜,起身拜谢后连饮了三杯,方要坐下,不想脚下一滑,跌入溪中,再睁开眼睛却已在家中了。”

    “如此说来却是南柯一梦了?”温庭筠半信半疑道。

    “花本非花,梦亦非梦,庄生化蝶,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凌綯叹口气道,“不过再醒来后只觉胸中文思如泉涌,目之所见皆是诗也。”

    温庭筠道:“凌兄既然这么说了,只能是请君入瓮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望着门外的一丛菊花道,“就以菊花为题,请兄即席赋诗一首如何?”

    凌綯微微一笑,心道菊花诗古人都已经做烂了,简直多的不要不要的,即使唐以后也有很多的名篇,稍一思忖,对二人道:“既如此,那小弟就献丑了。”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那丛菊花吟道,“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