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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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已逝,来者未来

    言罢,双眸微闭。

    徐清看着这一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提着白裙慌不择路朝树林跑去。

    赵鼎上正要追,却发现右腿不听使唤,一下瘫倒在地。

    …………

    良久,身上的酥麻感终于减弱,赵鼎上挣扎着起身向徐清的方向踉跄跑去。

    远远的听到少女轻泣,赵鼎上加快了脚步,看见姑娘双手抱膝,垂头而泣,赵鼎上想安慰,却不敢靠近眼前并不灼热的月光。

    只能远远的蹲下:“徐清,瀚海兵部尚书徐则之女,瑶池圣后关门弟子,道家圣女首徒,道家三百年一遇的天才……”

    徐清闻言抬起头,自己自七岁起就再没见过父亲,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些。

    赵鼎上见引起了她的注意,缓缓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徐清身具天凤血脉,出世便已证道,心境无暇,是天生的至强者……”

    徐清揉揉发烫的眼睛,眨巴着眸子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赵鼎上认真的解释道:“《瀚书》中,十六年前,记载了兵部尚书之女出生,伴随祁山凤鸣的异象,这部巨史,整个八百年的周朝,都只记了寥寥七页半,许多帝王崩殂都只一笔带过,却用了足足九十字描述了你的诞生。”

    赵鼎上双眸微闭,背道:“德安末年,瀚清宗四十九年,隆冬,是日大雪,有凤鸣于祁山之北,声似脆玉,响若雷震,引得百鸟来朝,撑翼,隐天蔽日,振翅,狂风怒袭三百里,流光、陨星,不能曰其速,南徙七百里,敛翼,入徐府,妇人生一女,圣后赐其先帝庙号,故曰徐清。”

    赵鼎上眼角留下一滴清泪:“这一点在《道历》和《古今六凤》的只言片语中也能得到印证……徐姑娘,你……就是那天上的白凤啊……”

    徐清微微张口,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赵鼎上睁开双目眼中带着歉意:“姑娘,我自记事起,便一直在天凉山上,山上有十座书屋,共一万本,读书虽然有趣,可当你只能做一件事,做十多年时,即使它如何有趣,也难免单调,在我无聊时,便会拿出所有关于你的书,勾勒出你真实的模样……这样的日子陪伴了我整个童年,谢谢你。”

    哀莫大于心死,史书无情,赵鼎上不想让自己成为徐清生命中的污点,一个天生至强,一个注定平庸,二人本不应该有任何交叉,如今既然错已犯下,他便亲手抹去。

    徐清站起身:“谢谢你,将我看的这么重要。”

    话锋一转:“我如今告诉你,赵鼎上,你的命是我的,我随时能取,但我若不取,你便要好好活着!”

    赵鼎上无言。

    徐清便急了:“你若死了,你倒是解脱了,那我又如何自处呢?还不如一同死了,落的个清白名声。”

    赵鼎上依旧无言。

    徐清看他像个木头,一把将他推坐在地,双手叉腰:“你倒是说话呀,想我死,就点点头。”

    赵鼎上失神的点了点头,随后马上用尽全力的摇头,滑稽的模样逗的徐清一阵银铃。

    赵鼎上没有笑,他不知这样是对是错,二人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路上赵鼎上心不在焉,几次要撞到树上,徐清想领着他,他却总是逃一般的避开。

    徐清只能作罢,二人走的不远,一刻钟便回到了马车旁。

    不知何时牧光尘已经苏醒,正盘坐在车前的巨石上,一脸沉思之色,二人见状立马跑去。

    “师傅你醒了。”徐清担心道。

    牧光尘点点头:“嗯。”

    赵鼎上依旧恍恍惚惚,牧光尘却是没有注意,因为眼前之事更让人糟心。

    “我们离瀚海的边城还有三十里,快上路吧。”牧光尘叹道。

    三人一日未食,疾行而去。

    车上牧光尘自嘲道:“清儿,你说我是不是太过自负了,自以为能算尽天下事,可却算不尽自己行过的错事。”

    徐清没有反问牧光尘这没来由的苦水,而是目光坚定:“师傅,逝者已逝,来者未来,你只需行好当下。”

    “只是苦了你们……”

    赵鼎上听着车中的话,看着眼前的马:“只苦了这马,半月有余了。”

    牧光尘一笑,赵鼎上这话没有否定什么,但却同意了什么。

    没有否定苦了他们,但却同意了和她一同赴死。

    赵鼎上问道:“在宋之初的时候,他就跟着了是吗?”

    牧光尘没有惊异,只是应道:“嗯。”

    徐清又问:“现在离我们多远。”

    “想逃离我如今羸弱的感知,应该得有三百里。”

    赵鼎上摇摇头:“他一旦发觉我们的意图,这三百里不过弹指。”

    徐清点点头,问道:“必输吗?”

    牧光尘惨然一笑:“若我还能出剑,就未必……”

    “可是那一剑给孙留了,是吧。”

    “嗯。”

    突然,徐清毫无征兆的站起身,冲破车顶,牧光尘拼命一抓,却只抓到了她腰间的玉坠。

    “清儿!”

    赵鼎上听到声响,回头望去,只见徐清手中栖凤剑已经出鞘,负剑反行,颇有一种一人当关的悲壮之感。

    赵鼎上近乎嘶吼道:“你做什么?”

    徐清没有转身,语气无喜无悲:“好好驾你的车,保护好师傅。”

    赵鼎上没有听正要下车,徐清喝道:“别动,别忘了,你的命我不取,你就要好好活着。”

    “清儿!别吓师傅,回来吧。”

    徐清回过头,莞尔一笑对着牧光尘更对着赵鼎上:“相信我。”

    随后狠狠向马屁股挥出一道剑气,马吃痛,不受控制的急奔。

    “徐姑娘!”

    “清儿!”

    …………

    赵鼎上没有勒马甚至反倒扬鞭催马。

    “你干什么!”

    赵鼎上没有说话。

    “快停下!我要去救清儿!!”

    赵鼎上依旧无言。

    三十里路,在赵鼎上近乎折磨的鞭策下,可怜的马只跑了一刻钟。

    车上牧光尘的嗓子已经哭到沙哑。

    赵鼎上拉开车帘,微笑着:“殿下,放心,道士一定还你一个囫囵徒弟……等着我。”

    说罢,一剑斩断缰绳,策马扬长而去。

    牧光尘已经哭成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