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胡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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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鬼子进村(2)

    鬼子对豫东地区开始进行扫荡,他们从开封调来一个中队的兵力,支持水东的扫荡行动。日军兵分三路向水东进犯,一路直逼水东县城,一路和安溜镇的小队汇合后,进攻刘寨村游击队驻地。另一路绕道去夺取亳州县城,他们想切断两河口游击队撤退的后路。

    鬼子在重型炮火的掩护下逼近城郊,炮轰县城,水东县城多处古迹被击中,死伤30余人。日军3架飞机与大炮一起轰炸城墙,守军通讯断绝,各部没有放弃抵抗,日军攻进城后,双方展开巷战。就在守城部队准备一部作战,一部冲出西门收容士兵进行反击时,日伪军突然向收容地进攻,守军被迫向刘寨村游击队驻地撤退。

    此时正值春节前夕,日军进攻安溜镇各村的游击队驻地,他们先放火烧了部分民房,再进村奸污妇女。日寇残杀百姓的方式有灌辣椒水、坐老虎凳、抽钢丝鞭、刺刀挑、狼狗咬、过电、活埋等,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日军去刘寨扫荡的路上烧杀抢掠,许多青壮年被杀,多名妇女遭强奸,甚至两位六十多岁的老大娘也遭毒手。有一家丈夫刚被枪杀,妻子正在哭泣,又遭奸杀。

    亳州县城内一片狼藉,日寇一入城后组建“新民会”,宣传“中日亲善”,消磨中国人民的民族反抗意识,做日本的“顺民”、“良民”。新民会的重点是毒化青年,下设青年训练团。青训团训练时要讲日语、唱日本歌、做日本操,学习的主要内容是“东亚共荣”、“中日提携”等。日伪还将魔爪伸入到普通学校教育中,日伪军创办学校,开设日文课,还开设“精神讲话”科,教师由“新民会”人员担任,每周宣讲一次,主要内容也是“中日亲善”。整个亳州县城日货充斥市场,导致城内工商业凋敝,当时民间流传的顺口溜就形象的说明鬼子欠下了累累血债。“那是一九三八年,日本鬼子进中原,杀光、抢光都烧光,临走还带走大箩筐。”日军的暴行激起当地群众的不满,也涌现出一批自发抵抗的群众。一位私塾先生写出了“门前犹国土,岂肯树降旗”的诗句,表现出了民族气节。

    淮北矿区的民间抗日武装在共产党的组织下,有原来的零星队伍的基础上,合并一起,成立了矿区大队,归豫东游击统一指挥,他们常常去破坏日本人向外运煤的铁路,这对日军的后勤保障构成巨大的威胁。田明他们得到两河口的游击队同志面临危险的消息,带领队伍到两河口进行支援。现在他的部队升编为八路军的一个独立团,田明担任团长。豫东独立团建制完成后,田明曾先后多次率部北上联合歼敌和率部东进开辟皖北抗日根据地,为扩大巩固豫东抗日根据地做出突出贡献。

    田明他们和两河口的游击队员互相配合决心和鬼子打一仗,他们东西夹击去攻打亳州县城。这是豫东游击队自成立以来,主动发起的第一次攻城战斗。豫东抗日游击队第三支队,吸纳了一批有绝技的民众,其中就包括神枪手吴守训。大家看着眼前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并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同之处。然而,在攻击亳州县城的作战之中,吴守训的表现,让所有人的眼睛,不禁一亮。当时,独立团负责攻坚的队伍由中学师生为基础,组建而成的。虽然队伍里,师生们的抗战热情非常高昂,但众人的军事素质普遍不高,同时大多缺乏作战经验。因此,战争打响之后,面对敌人的疯狂反扑,独立团的进攻势头顿时遇挫,伤亡不断扩大。

    当时,敌人的火力非常猛,也使得独立团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想要前进,无法克敌,想要后退,却又面临着敌人从后面追击的困境,一时间,战斗陷入了令人窒息的胶着状态。在这种情况之下,田明紧急下令,命后续部队火速率领所部支援攻坚队伍撤离战场。而此时,吴守训便是支援部队的一名战士。来到战场之后不久,吴守训便发现,压得队伍无法抬头的火力,来自于敌人守卫的几处院墙之处,那一缕缕向外冒的白烟,就是敌人在墙上所掏的枪眼。随后,吴守训冷静地数了数,一共有八个枪眼。

    吴守训向支援的领导请战说:“队长,掩护我,我去干掉敌人的火力点。”负责指挥的领导,听了吴守训的建议之后,有些犹豫,毕竟墙上的枪眼不大,想要爆破又靠近不了,通过射击干掉对方,有点儿天方夜谭的感觉。“让我试试吧。”吴守训提着自己加入部队时,所带的那支汉阳造说道。他是携枪入伍,但他不知道,这个吴守训早年间,练得一手好枪法,甚至打铁丝、打香头都是百发百中。最终,经不住吴守训的坚持请求,指挥官同意了,他止住了队伍,等待吴守训除掉火力点后,再继续冲锋。随后,在几名战友的火力掩护之下,吴守训隐蔽在一个半截的墙头后面,他托起自己的那柄汉阳造步枪,冷静地瞄准,射击。“砰”地一枪,对面墙上的一处枪眼便顿时哑火了。随后,一枪接着一枪,随着吴守训的连续射击,对面墙上的枪眼也一个个沉寂了下去。敌人的火力顿时减弱了下来,而困在战场上的攻坚队员,也随即得以安全撤出。

    虽然我军猛烈地阻击着敌军,但受阻遇挫的日军却并没有放弃,他们一次次发动着冲击,并没有退下的迹象。对方的少尉小队长更是亲率敌军,向我方守地,发起了一波波的冲锋。正当敌我陷入苦战之时,还是吴守训,在枪林弹雨中猛然站起,端着自己的那柄汉阳造步枪,迎着敌人的冲击,只一枪,便将狂妄的林津少尉击落马下。敌首阵亡的震撼,让旁边的日军顿时大乱起来,随后在我方的冲锋之下,敌人最终狼狈而逃。

    战斗结束之后,部队召开庆祝大会,田明团长亲自在大会上对吴守训进行表彰,并夸赞他是游击队里的“神枪手”。在那片山河飘摇的岁月里,游击队员们用自己的奋起,书写了一段可歌可泣的传奇。他们肩负着时代的重担,最终没有辜负这个民族的厚托。两河口又回到人民的手中,昔日的白色恐怖一扫而空。

    就在安溜镇抗日的战斗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时,胡大嘴在洛阳遇到一个大麻烦。菊花的婚事则是在路边的丸子汤小摊上商定的,这胡媒婆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山珍海味她能享用,一丸子汤她也不计较。当然,跑腿费是不能少的。双方签了文书,菊花就随那爷俩走了,她那个拉黄包车的相好的小伙子,只能远远看着菊花离开。

    菊花家是和李翠云同村的,是与胡大嘴一起逃荒过来的惠济河北岸的谯城人,她一家七口住在洛阳郊区一个破窑洞里。她爹张宝山靠在车站附近当脚力挣点零票子养活这一大家子。孩子们就到集市上去捡菜叶子。但随着难民的日益增多,就连捡菜叶子也不容易。一家人躲在窑洞里,已经三天没有揭开锅,粮袋里找不到一粒粮食。

    当张宝山找到胡大嘴时,已经饿的全身浮肿了。胡大嘴出于老乡情义。先借给张家十斤面粉。张家人的性命才保了下来。救急不救穷。唯一的活路就是把菊花给换了粮食。

    在洛阳的肖家小餐馆,他们是从开封过来比较早的人家,他们是跟随部队过来的。他家的儿子有些二青头,还到处沾花惹草,吃喝嫖赌。至今三十多岁了,还没娶到老婆,所以,就托胡大嘴花钱给换个媳妇。当胡大嘴带着缺心眼到破砖场时,张家人都愣住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胡媒婆看着肖家的家底比较厚实,她跟肖家说要八十块银圆。她对这发叮叮当当清脆响声的银圆又动了心。回去只给张家五十块银圆。这对张家来说,也很满意,这一年的口粮有了着落,也顾不得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婿了。

    狗改不了吃屎。他还是花天酒地,喝醉了回来就是打老婆。最后张菊花终于忍受不了虐待,忍受不了对恋人的相思之苦,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她是喝农药而走的,惨烈而决绝。她在婆家过着怎样的生活,无人知晓具体情况。

    自从上次回门说了那短短几句话后,菊花从来不对娘家人谈婚后生活以及婆家的相待情况,也很少回娘家,也只有过年过节有时候一个人回来,有时候是和肖二楞一起,看着还算和谐,只是更沉默。即使面对亲姐妹、父母,菊花也是闭口不谈的倔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和家人疏远的隔阂。

    在菊花临走之前,并没有为肖家添儿生女,不是不能生育,在这短短一年时间里,菊花竟被打的流了三次产。每一次看到躺在床上做小月子的女儿,消瘦而憔悴,这还是自己记忆中的女儿吗?张母都心疼不已,最后一次小产自己去肖家照顾菊花,想着接她回家住几天,但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我回家住干嘛?那又不是我的家了,这其实也不是我的家。”说完泪眼婆娑着,又呜呜地说道,“妈,我没有家,我没有家了,我是一个多余的人,我是一个没用的人,我找不到家了,没人要我了。”

    张母的心一下子就崩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瞎说什么呢?啊?妈的家永远都是你的家,只要你想回去,随时回去。冬梅啊,妈对不起你,你可要好好的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一辈子愧疚啊!”

    “妈,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我没有人要了,没有未来了。你让我走吧,我真的累了、烦了。”瞬间菊花变得冷漠了。

    “菊花啊,你不能乱想啊,你还有父母的啊!”张母哭到无力喘息,还是肖母出来劝慰。

    “亲家母,赶紧擦擦眼泪,菊花还在做月子,你们这样哭,对身体不好,虽是小月子也要当心的啊。”

    拉着张母来到堂屋,“亲家母啊,我们肖家对菊花真的是没办法啊,好吃好喝伺候着啊,我这做婆婆的真的是拿这张热脸拼命贴她的冷屁股啊,这丫头整天挂着一张脸,有心事也不讲。我就说,你心情不好,就去娘家住住,姐妹兄弟的聊聊天开导开导,不睬我。二楞子对菊花也是很用心啊,自己老婆能不疼吗?虽然有时拌嘴,一块过日子,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哎,你好好劝劝她。”

    张母听的直咬牙,肖母的言外之意还不就是“我肖家又不是娶了祖宗回来,还不能生孩子的废物”。

    “自己那么健康的闺女被你们肖家折腾成这样,还好意思来数落?我明天就带菊花回家。”张母说完恨恨地离开了肖母,再次来到菊花的房间。

    “菊花啊,明天我就让你哥哥接你回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妈,我不回去,我回不去了。”菊花捂着被子哭泣道。

    “我不回去,我怕,妈,他打我,他天天折磨我,我怕。”这是菊花第一次倾吐内心的恐惧。

    “他打你?他打你?我早就猜到了,狗日的二楞子,这一家人都不是东西。”

    “他妈,他妈也知道,他们不管,他们都不管。妈,我怕,我怕。”

    “不怕不怕,明天一早我就回去让你哥来接你回家。”

    母女俩哭一阵唠叨一阵,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天亮。天刚亮,张母就往家里赶了,她要回家找儿子,把菊花给抬回家来,“这可怜的娃,再这么待下去,不知道被肖家怎么霍霍呢?”

    到家才十点多,叫了大儿子和二儿子,跟他俩说了一通。“你没看到菊花那样,真心寒啊,你们去,去给我抬回来。”兄弟俩见母亲两眼血红,蕴含着满是喷火的愤怒,二人带着木板,准备将妹妹抬回家。当下午两人刚走到肖家时,就听见哭喊声响彻一片,兄弟互看了一眼就心知大事不妙,果然走进就看到了无生气的菊花躺倒在墙根的稻草上,一动也不动。兄弟俩呆立住了。

    好一会儿,只见哥们颤巍巍地走进菊花身边,像是要晕倒了般的无力,声泪俱下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菊花怎么了?菊花怎么了?”

    “喝…喝农药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你说什么?你们肖家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病人?让她喝农药了?我妈才走了半天,半天就发生这样的事,你们对菊花做了什么?”

    “真的是她自己想不开,亲家母走后,我就端过早饭和午饭给她,话都没有讲一句,刚刚二楞的爹上厕所看到的。我们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她什么也没和我们讲过,昨天她母女俩又是哭又是吵的,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人在你们肖家没的,怎么也要给个说法。”

    给什么说法啊?张母听到菊花没了,反而比较淡定,是啊,她终于解脱了,带着怨恨和失望,就恨自己吧,这辈子苦了这孩子了。又怎能去追问肖家啊,他们也失去了媳妇,不管他们满不满意这个媳妇,况且,没有了菊花,自己和肖家依然是亲家啊!

    洛阳城西的乱死岗,菊花的坟头已经被荒草掩没。胡大嘴坐在菊花坟前的石头块上,她内心充满从未有过的愧疚心里。她为她最近的所作所为痛心。她鬼迷了心窍,利欲熏心。她成了杀人的帮凶。想到菊花对她的好,逃荒路上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她感到自己简直是丧尽天良。

    菊花的死彻底让胡大嘴老底给穿帮了,她不仅从中收的辛苦费。还克扣卖身钱。大家一怒之下,联名把她告到官府。这刚好给马旅长找到整治她的理由和机会。

    当她被关进大牢后,以前的狐朋狗友都离她而去,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真是人情薄如纸。有的还甚至是火上浇油,借帮忙疏通的名义,趁机诈取她的财产。为了活命,胡媒婆散尽家产。找熟人把自己保了出来。她如今落下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让胡大嘴在老乡群里没立足之地。

    她想回安溜镇,不想再受人欺负,但她又不敢回安溜镇,担心贾富贵再找她家的麻烦。这让胡大嘴一家走投无路。亲不亲故乡人。窑洞里的乡亲虽然都恨她。但还是给她让出一席之地。但她的媒婆生意算是做不成了,只能靠剩余的一点家底勉强度日。她一天到晚无所事事。邻居、老乡的都不愿意和她来往,让她历尽尽世间冷暖。她没事就只能去城里闲逛。

    有一天,胡大嘴在街上正在突然遇到一个军界熟人。她受邀去了他家里,他的小妾是胡大嘴给用七十块换来的。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落井下石。并且还为如今红红火火的日子深表感激。据说,这个军官自从娶了这房小妾,官运亨通,如今都是将军了。他最近有可能会被任命部队后勤的总负责人。这可是肥差,他将管着部队的军饷和装备。

    胡大嘴抓住机会,她没事就到军官家里陪他小妾聊天。她当然也会留下来吃饭后再回去。有时还把剩饭给家里带回去,她们一家子就这样勉强保住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