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风云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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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颂·列祖曾见后人易见

    二十一世纪,是最坏的时代。

    每个人都在否定过去,神话、传说与史实以及各种灵异记录,谁都在全盘否定。

    即便是所谓的狂信众,在他们生之前,一切都理所当然在讲,科技伟大如神,信仰宗教不如追随科学,大量形式主义的现代文化,令反者道之动。

    人们已经不再信神,簇拥衪只是为了反科学。

    大家似乎只能证明科学创造的事物存在,仿佛已不能确定自然界往昔的所有痕迹,一定存在吗?

    魔法很不合理,但止是当下地球体系中,物类现有经验总和下,知识实存理论之内的未符合条件,而非宇宙物理法则真实不允许出现的现象。

    兴许,每个人在清醒前都应思考。

    轻的东西积累多了,会将沉重的脊梁骨压断吗?众多的毛屑,真可把万物抬上碧空银河?

    是夜,林易安眉眼如画,俏脸微红,端坐四足餐桌前,背对客厅沙发与阳台,她强撑病体不倚枕椅板,素手双抬捧起饭碗和筷子,皓齿咀嚼米粒。

    赌毒已死,黄天当立,乐在哔哩,天下大吉!

    与此同时,陈幼安吃饱喝足,看手机时食酒菜,大感胃中酒气固纡胜蜀道,一瞬间心生豪气。

    林易安看他面颊如红缨长卷,何时又松开睡袍腰带,她顾盼他神情迷糊,不禁自个眉似霞落蹙紧,眼角锐利便与黑曈同致不满,望予他知。

    啤酒染沾厚领的陈幼安突然直身,站在椅面。

    额上有碎发妆容,上衣立领暖棕棉服,同色裤装宽松的林易安低眉,不再正面目视这七尺醉汉。

    “嗝~易安啊,味道进去了,接着努力接着做,假以时日,你定是个日进斗金的好厨子。”陈幼安俯瞰自家孩子(妹妹),话里十足底气。

    只见她青发如柳丝垂肩,似绿荫遮天。

    而这一桌为他所夸佳肴,始作俑者正是林易安这位头号功臣,因为某个人其实不会做饭。

    陈幼安的厨艺水平不能说不用心,只能说不行,并且有黑暗料理的事实前科,而眼前比如这石碗盛装的鱼汤,换他来恐怕弄不成奶白色。

    实际上他迄今为止都不会处理鱼腥味。

    “老哥,下周能带我去游乐园玩吗?我已经选择好一处绝妙地点。”林易安忽地闲敲桌面说道。

    常言有人帮做饭,乃诸侯级快乐,陈幼安深表赞同,但他依然要对这位当黄金屋的好厨子摇头,但这就就是他不懂为何书中自有颜如玉。

    林易安突然发问,想必是早与朋友约定。

    但是他方才得到被解雇的消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只能忍痛放弃整日表演歌舞的美女团。

    还有人家指不定是和闺蜜一起,这不世人都说大学女生,既比高中女子明艳,又比社会女士清纯,所以,陈幼安这一拒绝自付牺牲颇大。

    最后,绝对不是他讨厌见到自家亲人的男友。

    届时林易安好温柔地点头,一身棉服自然褶皱,仿佛不愿意惊动心中正四面烽火的兄长。

    现在,一脸迷迷糊糊的陈幼安,从咽喉里排开一点酒气,恍恍惚惚地坐回椅子上,没顾及还有拖鞋的脚印,盯大理石桌面时,陡然想咬下尝尝鲜。

    他远望大窗,两黄帘如牛郎织女相隔银河。

    今日不是七夕,陈幼安视野不被鹊桥阻挡,能够看到已经有长烟与碧波交织的幻象(一楼)。

    他突然很怀念小时候玩泥巴的快乐日子,那时候无忧,如今电子游戏大行其道,却在不如意的生活影响下,哪怕是在玩3A大作都味同嚼蜡。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城下人穷~)

    这时候,时间越过越缓慢,简单把长发束成单边麻花辫,伴在左胸前的林易安突然放下智能机。

    她把手收回身前,一脸嫌弃模样,而陈幼安依稀看见她拇指悄悄轻动,那个角度和动作频率,还有刚刚双手捧着的姿态,好像在拍照吧?

    他是真喝醉了,眼里只有时明时灭的恍惚。

    而且他也是捧着手机,盯着屏幕里那佳人如山雪,淡妆人在古楼,美颜滤镜下,翠袖翩翩舞起。

    “陈幼安,听说过默沙东莫诺拉韦胶囊吗?”她其实也念得拗口,有些音咬地比较轻,听者自是觉得云里雾里,感觉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易安宁丸居然又对自己直呼其名了(ಠ_ರೃ。

    陈幼安自然有些给对方起的诨号,不过亲人有时就像保健品,心理作用大于食用效果。

    什么长兄如父,这年头,他们之间只要不谈钱,不叫臭老哥都是顶稀罕的事情了,所以伤感归伤感,他挠完头发后现场打开浏览器。

    “等一下,这就是你说的事情吗?”

    陈幼安回忆了一下,这大年还没过完,学费确实着急都没地方缴纳,但眼下应该到了节流时。

    况且,那个什么胶囊很贵,待他摇出几滴热汗后,继续快言快语:“买什么药,我可不信这有用,至少不能第一时间买,让鸡蛋挥一会。”

    这玩意儿市价七百刀左右,摆明了智商税。

    而且即便不是,那么丑国人的高雅产品而已,要是效果好按套路价格绝不止这么点。

    而且他工资每月也才六千,两个人待在三环凑合花销够,但这是在不被辞退的情况下,他又不像那些几百上千万存款的富人,可没这个闲钱。

    暖灯下,陈幼安忽然觉得天气有些凉快。

    他赶紧收束了衣带,毕竟身体散热完变冷,这会儿抵抗力会变差,还是比较可信的。

    “不,是我一个朋友家里买了八盒,刚才发朋友圈,我马上问一下。”林易安恰好拿起放在桌面底下的手机,六七英寸,外壳是很有韵味的紫色。

    陈幼安直视着她问:“那你想告诉我什么?”

    这不会是想激进的手段逼他折中吧?不过情况合理下,有些刚需品即便买完喝西北风也得要。

    林易安见状支支吾吾了片刻,仿佛是个近乡情怯的游子,可等到附近莫名出现唱歌声,她又敢急切道:“哥,是我男友,他想请我去他家里过年。”

    沉默,似乎即将要成为这一夜的主旋律。

    “这样啊。”陈幼安嘴角抽搐了几下,随即一字一顿,又冷又硬说:“可以别闹出人命吗?”

    在正常情况下,任何事情都需要斟酌一番才能说得出口,但他对于那个不太愿意提起的名字,实在是早就有事先心理建设了。

    难怪林易安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客气。

    一个人如果对另一个人很严厉或蛮横,那是因为不怕得罪他,也是准备长期在一起的表现。

    陈幼安虽没读完大学就毕业了,但工作多年也算入了人情世故的门槛,所以他知道人在有隐情的时候,往往都会在说话方式上与以往不同。

    他知道,但就不影响他伤感。

    林易安紧拧鲜唇,因为亲眼目睹老哥眉毛往中间一挤,便久久难以挣脱的模样,她快速眨眼。

    如果是清醒状态,而不是如今一边打嗝一边晃晃悠悠的陈幼安,会很容易认出来其中含义,她是因为感到羞愧,正在准备编织谎言。

    突然,自己感觉眼下视频中的舞蹈不香。

    这四肉菜一鱼汤,就像漫山红叶飘落后只剩下寂寞,这美丽闪烁如群星的米饭也早已经不满了。

    当他凝视着她,那薄唇搭配两颗凸起的兔牙,一时活泼的嗓音入耳,他却恍若未闻,那鼻梁挺直配合比较锋利的鼻头,看起来真很有英武气。

    一直以来,陈幼安就没关注过林易安啥模样。

    不过是妹妹一个,不过是从小五官比他精致些,不过是气质比自己……不过是小屁孩而已。

    可他今日仔细一看,这明明是已经褪去了婴儿肥,从小圆脸变成鹅蛋脸,从眼睛无神的笨蛋,变成多了几分漂亮韵味的小美人。

    南国灯光下照耀的霜雪,原来是人儿的肌肤。

    这对平眉描写的离别,这双杏眼中高吟的思绪,其实难怪陈幼安感知不到。

    夏虫不可以语冰,青蛙不可语天,曲士不可语道,有男友了,只因颜值高了!但作为一直以来难以确认样貌的家人,他一直都视而不见。

    “什么时候?”

    “明天一早……”

    春天到了,她怎可就像要飞走的蒲公英种子,陈幼安不是草木,所以顿时抖眉直立。

    一个不稳摔了,从椅子上掉下来,呛了几下砸到了旁边卫生间的门,他现在不感觉痛,只恨不能有光武气运,在昆阳召陨石砸平那猪头。

    不,林易安并不是白菜。

    至少他带妹妹长大,或许有时候会动摇,但绝不是拿来做食物的,也不想赋予她商品的属性。

    不,全天底下就没有哪家人,起初喜欢拿自家孩子做买卖,可是总有一天,月亮难以保持明洁的圆形,茭白也会生满未经破坏的池塘。

    不可以接受,但陈幼安的话已经覆水难收。

    其实美,一且被人发现,便会令人感到意外,从而对她换了一副有色眼镜,这实际上是好事。

    陈幼安很清楚,他自己也喜欢美女,好看就行,反正凭良心想,他结婚绝不会找一个有才无艳的黄月英,而天下的乌鸦,难道还有不一般的黑?

    “铛。”他随手从一旁置物柜取出一瓶茅台。

    陈幼安把这触手的冰凉砸在桌面上,瞧着已经长大的林易安,给她来了一个出其不备。

    “喝下这杯二锅头,明明说好的咱们谁先脱单谁是狗。”他就像飞速占领道德制高点的键盘侠,痛饮酒后扬声道:“咳咳喝,祝你遇淑人!”

    这一杯装在碗里,绣花的瓷中还飘了几粒米。

    陈幼安早忘记刚才妹妹嘀嘀咕咕的一大堆话,他现在就是要用酒精来麻痹大脑。

    整天被领导画饼充饥也就算了,现在连个望梅止渴的机会都没有,还又要忍受亲人的离去,相比之下,他竟然觉得女朋友被人拐跑了反无所谓。

    毕竟自古以来,梁祝陆唐爱情事,骗了无数过客,况且一代枭雄刘皇叔说过,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之言,他向来赞同(此演绎杜撰,正史反而记载汉昭烈冒死抢回甘夫人遗体,后合葬事迹)。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图之奈何哦~)

    陈幼安便觉得松了气,径直避开这片是非厅,他或许真要去召唤星火,毁灭这不见未来的世界。

    他要用行动来表示抗议,对这段时间,这生活,这如白云在天变化莫测的日子,即便他只是在黑暗中前行的蛆虫,也要在这月下嚎两嗓子。

    (要紧的是钱,要策马扬鞭,要努力向前。)

    陈幼安这么一想,已经完全听不进别人的言语(一直都没听),他确实是喝大了。

    喝醉了也只是稍有心理慰藉而已,为了保持现状不变,哪怕他明知道已经难以挽回,可是为了不辜负家人的恩情与信任,他还有图实效的欲望。

    可陈幼安仿佛肥水之战的符坚,早没了王猛。

    四年前,他断掉了赖以生存的臂膀,现在又要失去一股,那剩下一条大腿的人,哪能独长久?

    现在应该是秋风从窗子吹进屋来,可回归现实,中原的秋天已经过了,雨和雪依然盛大不减,今夜虽然是皎洁的月光洒满了窗台,但不如暴雨。

    陈幼安谈不上伤心,因为总有天会发生的。

    死亡也好,离别也罢,只要在一个足够长的时间尺度上,概率不为零便是必然。

    遥想小时候,他还曾经在医院旁边的算命摊上,让一个老医生算过,没给钱,所以听闻这么一个说法,他以前到现在至将来都会对此嗤之以鼻。

    老骗子说,名字代表了一个人的命运。

    最通俗的理解,他这是在骂他只有幼时才安稳,兴许他骂的好,骂的对,骂的真特么是准。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是海燕之歌里的名句,每当陈幼安想起来的时候,就能感觉有种包藏万言的力量,但不会在开心时觉得。

    只有在喝醉酒时,才可以品味一二。

    “难怪那些贵族诗人都喜欢明月。”陈幼安觉得自己说话很利索,看着月亮时也跪坐端正。

    实际上他吐了,吐得七荤八素,整个人匍匐在窗台上,一时间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那可能是心碎的声音,那是因偏执而导致的自讨苦吃。

    明月慷慨又大方,绝对是名副其实。

    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它就永远在好天的夜晚上。

    它不像太阳过于璀璨耀眼,以至很少有人可以直视,他没必要借助于仪器来吹毛求疵,因为犹抱琵琶半遮面时最美,而这是地球上月最真的样子。

    没什么能够污染的月亮。

    陈幼安正需要它给他精神上的激励。

    月白偏向于蓝色的光。

    如果可以,即便要隔着窗户,他也从一楼跳下,可尽管摔不死,但隔天一觉睡中午估计脸疼。

    他想想略感奇妙,无论是在多远的人,只要在一个半球里,就注定是同一时间见到月亮,难怪会有人望月思乡,因为亲人也总会因为思他而见月。

    “咦,红色,黄色,绿色,蓝色的月亮?”

    此刻的夜幕,云朵淡淡像水墨画轻抹,哪怕严重的光污染,都无法影响可以易欣赏的视角。

    三山市郊,陈幼安倾听着不远处汽车的笛号声,时断时续,不如小区里高楼与绿树连接,几乎无穷无尽,在南国的风光里,家家有最美好味道。

    谁与亲人举杯,谁和朋友共饮,谁聊发轻狂。

    陈幼安回首环顾卧房,有些看不清楚具体的摆样(没开灯),适应一会后整个人跪坐窗台。

    他双手按在玻璃前,这一点隔阂不至于产生幻觉,但是十万八千里的遥远,让他恍惚间看到好几颗月亮,悲伤之际又带了些疑惑不解。

    大小似乎各有不同,但都很圆润就对了。

    此刻,陈幼安吧砸着嘴,口水发出了好听的响声,眼前是万千乌鸦羽点缀的寒空。

    月亮就像是一弯流水和其他几颗连线,围绕着这颗孤独的地球,徒然,不知道赢得了多少人的恍惚失神,应该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陈幼安解开了腰间睡袍的绳带。

    毛茸茸的触感很快消失,取出不知为何塞进内裤里的手机,怎滴都得拍一张照片留恋。

    他是醉了,但只是感觉大脑麻痹,膝盖和手脚发软,但与禽兽还有区别,他其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顺其自然懒得阻止。

    “这比去年的红月还难得见吧?”

    陈幼安呢喃了一句,但他连天文爱好者都不是,一回忆,大脑里全都是对相关领域的荒野。

    还好他经常收看电视新闻,不过对现阶段他最有用的消息,大概也就是生三孩能有个六百补贴每月,可年轻的单身汉哪来孩子?老婆也没有吧?

    (讨老婆,不如多看点小姐姐发的视频好。)

    他看着万家灯火已起,不由感慨自己的快乐是多么简单,或者可能人的快乐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咔嚓!”天色过黄昏久,暗里会有人独自发愁,陈幼安还不知道,有没有哪个一样掉进草丛的知音,反正待他醒来后,才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

    那么多经典又惊艳的丝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