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娥低头擦拭厨房洗碗池，抹布重复清洁同一位置，对其他污垢视而不见。

    儿子李玄是她存在地唯一意义，为了抚养李玄长大才改嫁。现在李玄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所以对周围一切漠不关心。女儿在客厅跑来跑去玩，她没心情懒得管。

    “叮咚，锁已打开。”

    防盗门电子锁的女音响起，紧接着开门声，应该是男人回来了。

    “妈妈，你们吃过饭了？还有吃的没，饿死我了！”

    抹布擦拭动作停止，儿子的声音！转身确认，确实是儿子，百分百地是儿子。

    冲过去抱住，用手丈量儿子每一寸身体。熟悉地气味，熟悉地手感，真的是儿子。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无法形容。杜小娥抱紧儿子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

    很久母亲没有抱自己了。母亲常说自己长大了，是个大男孩不能抱了。李玄很意外，留恋母亲柔软温暖身体带来的舒适触感，有种回到童年地恍然。眼睛一转知道怎么回事。肯定自己被偷袭打晕丢到医院的事情被妈妈知道了。哎，哪个杀千刀的多嘴多舌。

    “妈妈别担心。那些混子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三门主课发挥正常，考了403。副科300分我每次模拟考都至少能考二百七八十分。考完副科就能有将近700分的分数，考上太学妥妥啦。”

    母亲没有说话，李玄感觉到心好虚。有可能妈妈误会自己爱上了朱清莲，担心王乐平还会报复继续对己不利。妈妈向来怕那些权贵，在他们的颐指气使下唯唯诺诺。

    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全身没有一处不感觉到疲倦。妈的，挨一闷棍这么难受，满头血还被丢到医院，此仇不报非君子。幸亏路上把头上血清洁干净，否则妈妈要更担心。

    “妈妈，我困死了。先睡一会，吃饭时候叫我。”

    妹妹跑到旁边，站在椅子上睁圆大眼睛好奇问道：“哥哥哥哥，爸爸说你死了，就是永远睡着了。你怎么还没睡啊，爸爸又骗我。”

    “哥哥要去睡觉了，别烦我。还有，睡觉不是死，你爹读书少，词不达意闹笑话了。你要多读书啊，别被人笑话。”

    “嗯，哥哥去睡吧。薇儿乖，不吵。薇儿懂得很多，困了就要睡觉，不睡觉就不是个好孩子，睡熟不吵大人才是好孩子。”

    黑珍珠大眼睛睫毛似飞羽，妹妹好可爱！

    李玄揉薇儿脑袋，可能太用力了，妹妹嘟着嘴，盯他翻白眼。李玄哈哈大笑，伸了个懒腰回到床上呼呼大睡。

    这一觉好舒服，凌晨三点醒来，又口渴又饿还想上厕所。

    开灯后吓了他一跳。妈妈在他床下打地铺，抱着被子盯着他眼神没有困意。见他醒了，立刻示意他床头有饭菜。

    嗯，看到饭菜尿意没了。馒头，稀饭，鱼尾残渣还有点点鱼肉，鸡蛋，青菜有油里面竟然还有肉！

    连吃带喝感觉好幸福！李玄打久违的饱嗝了！

    一扫而光后，妈妈收拾碗筷，手脚不似往常麻利。

    他望着地铺被褥、母亲脸上泪痕，若有所思。

    “妈妈，给你添麻烦了。因为要给我加餐，又和叔叔吵架了吧。都怪爸爸，他不照顾我们，丢下我们走了。”

    杜小娥低头，不想让儿子看到她流泪哭泣。收拾碗筷时赶紧顺手擦去泪痕。

    不想告诉儿子，政府误报儿子的死讯。也不想告诉儿子，自己的担心。更不想告诉儿子，被他猜中了。真的和男人吵架分床睡——为了让儿子吃好，拿钱去买肉蛋，男人急眼了。

    在男人看来，明天又没考试，就不应该把仅剩的存款拿去买副食品。怕下半月饿肚子。可他不明白，儿子才是自己的天地，自己的心头肉。失去儿子，自己就没了生存的意义。

    李玄去了趟厕所，在床边坐了一会，忽然转过身和妈妈说。

    “妈，我又梦到父亲了。他拿巨大针筒，给我往脖子大动脉上来了一针。你看看，有没有针眼。”

    杜小娥仔细看了看，“没有。别信梦。”

    “嗯。

    父亲告诉我，梦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真实。看来我常把情感世界和现实世界混淆。晚安，妈妈。我明天还要早点起床，有三门副科考试。”

    杜小娥迷惑不解李玄处于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看上去挺正常。

    仔细想他的言行，毫不知道副科已经考过了。他以为今天是昨天呢，刚刚考完三门主课，第二天还要考副科。那他莫名其妙丢失了一天时间？！

    联系到政府报过儿子死讯，杜小娥既惊且恐，怀疑儿子变成了鬼。不敢入睡，不时查看儿子，生怕闭上眼睛儿子就离开她去了另外的世界。和男人赌气吵架，小事。万一儿子得而复失，那要她命了。幸好，儿子气息平稳，只是在沉睡，没有丝毫异状。

    荒诞地梦。从未见过的影像。

    宇宙广袤虚空里，有时暗如黑夜，有时亮如白昼。暗如黑夜意味着空间膨胀，星星远去。亮如白昼，则说明空间收缩，星星逼近。

    空间背景一会群星闪烁，一会星云五彩斑斓，一会空无一物。无法解释。

    所有科学规律只能用来牵强附会，无助于理解这些画面。

    数千兽形机甲追击敌人而来，占据整个虚空。这些机甲从未见过，线条流畅宛若真地有机体。但生物不可能在虚空中生存。

    被追击的一方，近百机甲。有人形有兽形，或者似兽似人非兽非人，并不统一。和历史上地球人类文明的空天战甲，有些相似，李玄情感上归属于劣势方机甲。他们且战且退，虽占劣势却不溃败。而且悍勇异常，往往死去一个，要拉走数个兽形机甲陪葬。李玄暗暗为它们叫好。

    可数量劣势太大了。最后劣势一方只剩下两架机甲，人形机甲和鹰人形机甲。

    千余兽形机甲围着两架机甲展开旷古大战。兽形机甲撕咬，被反击造成机甲肢体零件乱飞。当兽形机甲被鹰形机甲用双翼从胸砍断时，露出里面的兽人。兽人通过外接神经细线和机体链接。从机甲内部看，依旧宛若有机体，应该属于和人类机械文明迥异的有机体文明。

    人形机甲和鹰形机甲配合无间。人形机甲装甲非常厚，兽形机甲的扑咬对他毫无用处，他替鹰形机甲挡住了绝大部分攻击。鹰形机甲羽翼如刀，口喷闪电，手提战棍，时不时还从双眼射出激光，杀伤力惊人。他们俩配合天作之合，攻似索魂令守似堡垒不败，这才是真正的战神！和它们比，凤栖市的战神就是孩子。

    兽形机甲数量锐减。但它们全部悍不畏死，尸体铺满整个空间。到处是兽形机甲的尸体残躯。当兽形机甲只剩下百余架时，战况更加激烈。

    此时兽形机甲们不再以物理攻击为主，显露出闪电火焰宇宙射线还有许许多多从未见过的远程攻击手段，让整个空间都荡漾起来。好像空间脆弱到不能承载他们的攻击。那两具机甲战神顶不住了，显现颓势。

    就在这时候，从尸体堆中爬起一具机甲令李玄倍感惊异。它身上冒出红光，让周围战友和敌人纷纷死而复生为他作战。可惜昙花一现，随着攻击集火，他再次回归死亡。

    不过因为他的复生再死，打乱敌人攻势，为两具战神机甲争取到了时间。

    只见那具堡垒似人形机甲周围空间纷纷破碎，兽形机甲群躲闪不及，被破碎空间完整吞噬。作为空间破碎的中心，那两具机甲同样不能幸免。杂乱无章的空间陆续破碎，抹除了这场机甲战争所有痕迹。

    这股空间破碎波浪仍然继续朝四周扩散，但越来越弱，最终变成了空间涟漪。

    众多星系盘随涟漪而波动，某个星系盘李玄感觉眼熟。用记忆中的银河系照片和这比对，相似度非常高。但这幅画面却是立体的。

    只见整个银河系随这股涟漪而动荡，盘面扭曲不定。

    咦，这不是太阳系嘛。

    太阳系虽然并未大幅度跳动，但受空间涟漪影响，从远处看却是急促穿过盘面再跳回原处。就像吊在车内的钟摆随车体倾斜回正，它失衡摆动之后再恢复平衡静止。

    所有内部星核外包裹炽热流体的星球不约而同地翻了个身。这里面既包括了太阳，也包括了人类母亲——盖亚！

    这些奇怪地逼真景象在揭示大灾难的起因么！

    这是什么样的怪梦、噩梦、荒唐梦！

    李玄从梦中惊醒。

    地下城市光线强弱和太阳无关，不知道时间。他看了看床头闹钟，下午三点。

    糟了！错过副科考试了！

    “我错过考试了！”

    李玄从床上一跃而下，惊醒了依在床边打瞌睡地妈妈。妈妈温言劝慰：

    “没事，儿子，咱可以复读。明年再说。大不了和你叔叔一样，去做苦力。一样吃饭，饿不死。”

    “妈妈，你怎么还在这。咦，我的头！”

    许多记忆纷纷回归，让李玄头疼欲裂。

    “记起来了，妈妈。父亲来过，给我打了一针。

    他告诉我，我身体不能负担大脑全速运转，所以在考场昏迷假死。他无奈只能选择了副作用最小的自愈基因药剂。让我身体无论任何部位受到任何损伤都能自行恢复。

    他告诉我，要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如果我不想和他一样失去肉体，必须成为武者！

    父亲……难道父亲……原来父亲……因为失去肉体，无法和我们相见？！

    妈妈！”

    妈妈生气了。如果丈夫还活着，她选择改嫁，那她不成了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傻孩子。失去身体怎么能活。谁没心没头能活！别说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