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虞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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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振武军士卒围攻行军长史,引发军中暴乱毕竟不是小事,虽然给平息了下来,但身为领军的陈玄甲难逃治军不严之罪,事后赶紧上疏请罪。

    现朝中大事全由外戚大将军、领录尚书事朱执礼全权处置。士卒暴乱陈玄甲难逃干系,但事情的苗头是由朱维藩惹起的,也不能全怪到陈玄甲一人身上,再者此时正值防秋之际,北方军情大事还得有他主持,朱执礼不敢大意,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婉转回书将罪责推到朱维藩身上,对陈玄甲好言抚慰,让他安心御边。

    相比起军中暴乱,现下有更棘手的事等着朱执礼处置,皇帝李宓驾崩了,而且没留下任何子嗣,他驾崩后由谁继嗣变成了大问题。

    朱执礼专断朝政,又统领禁军,但现在是多事之秋,他手下的禁军虽然都是由边疆精锐抽调,但时隔日久,难免和京中多方势力盘根错节,为御祸于未萌,所以要抽调些边疆的精锐来充值宿卫。但也不能抽调太多,太多难免惹人怀疑,所以才在防秋这个节骨眼上抽调三千振武军精锐由其子朱维藩带领进京以防不测。

    皇帝李宓登基六年,其舅朱执礼辅政,李宓没有一刻执掌过朝政,朱执礼六年专权,早就惹得朝中有人不满,皇帝李宓现在壮年而逝,难免惹起朝中非议,专权日久的他现在面对继嗣之事也不敢再开一言堂,而是奏请朱太后临朝称制,召集三公六部九卿在崇德殿商议立嗣大事。

    皇宫,崇德殿内。

    “想不到陛下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去了,又没留下子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没有嗣子,何以承天地,奉宗庙。现在大虞北边有敕勒,东北有夫余,西边还有吐谷浑,国事维艰呐!诸位都是大虞的柱石,现在最要紧的是由谁来继承宗庙社稷,这样的大事,我一个老妇人不敢做主,还得有诸臣工拿主意才是。”朱太后隔在围帘后向众大臣说道,说完又拿起手绢拭泪。

    “大行皇帝新弃臣民,万事还得有太后主持,臣等也自当鞠躬尽瘁。”朱执礼应和道。

    “话是这样说,但我一个深宫寡妇知道什么社稷大事。大将军主持众臣工自当忧劳国事,安定社祭。”朱太后说道。

    “臣等自当尽心竭力,安定社稷,现在最要紧便是商议由谁入继大统,奉承宗庙。”朱执礼回道。

    “好,那便由大将军和众大臣商议吧!”

    朱氏兄妹你一言我一语,众大臣反倒以静待动,谁都不肯率先表态。朱执礼见状,朝围帘内看了一眼,朱太后给了他个手势,朱执礼会意,问道其中一人:“封相,你有何主意?”

    朱执礼问的人叫封德彝,担任尚书令,统领六部,是名义上的宰相。但是自从朱执礼领录尚书事辅政后,独揽大权,封德彝反倒成了个挂名宰相。对此,封德彝虽心有不满,但碍于朱执礼是外戚,有朱太后支持,也无可奈何。现在皇帝驾崩,江山无主,议立新帝,若立对了人,自己尚可左右逢源,若推荐之人不合朱氏兄妹的意,只怕以后难以在朝堂上立足,于是便把皮球踢给别人。

    “回太后,大将军,赵秉谦执掌礼部,继立大事涉及礼制法统,臣建议听听赵尚书的意见。”

    “那赵尚书以为如何?”朱执礼问道。

    赵秉谦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又精通礼法,立嗣这样的大事肯定少不了问他。见封德彝将皮球踢给了他,他也不含糊,提着嗓子便回道:

    “回太后,大将军,臣以为,大行皇帝无子,现在要么从大行皇帝兄弟子嗣中择一人过继,立为皇帝;要么行兄终弟及之法,择立大行皇帝之弟。除此二法,别无他途。只是……”说到这,赵秉谦有丝为难,

    “只是什么?”朱执礼问道。

    赵秉谦道:“只是这二者均有不尽善尽美之处。”

    朱执礼问:“此话怎讲?”

    赵秉谦:“若行过继之法,大行皇帝众兄弟子嗣普遍幼弱,当今的形势,只怕择立长君为好。若行兄终弟及,则大行皇帝便……便绝嗣了!”

    “呜呜呜……”听到李宓要绝嗣,围帘内的朱太后掩面抽泣。

    “臣失言!”赵秉谦谢罪道。

    “赵尚书精诚为国,何罪之有。只是老身听说大行皇帝要绝嗣,心中悲伤,不禁失态,赵尚书不必挂怀,你尽管直言就是。”朱太后安慰道。

    “谢太后!”

    “赵尚书言之有理,无论过继还是兄终弟及,都是为我大虞江山万代着想,众臣工也要向他一般为国直言。”朱太后道。

    “臣等定当为国尽忠!”众大臣应声道。

    “世事哪有十全的道理,为今之计是确定过继还是兄终弟及,赵尚书,你认为哪个法子为好?”

    “回大将军,臣不敢独断,还请太后和大将军作主。”赵秉谦又将皮球踢回了朱执礼。

    “额……”朱执礼又朝围帘那瞟了一眼,“这是国家大事,也是诸位大臣的事,太后说了要我等臣子商议,我何能独断?诸位怎么看?”

    又是一阵沉默,朱太后见状,怒道:“诸位都是老臣了,哪个没有受过国家大恩,现在国家危难,反倒一言不发。刚才还说鞠躬尽瘁,为国尽忠,原来全是嘴上说说,我看你们这是欺负我这个寡妇,虽然没有皇帝了,可我还是太后,要杀你们可不需要向皇帝请什么旨!”

    “臣等不敢!”大臣们跪倒一片,赶紧请罪。

    “不敢?我看敢的很。赵秉谦已经将法子提出来了,现在就要你们选一个。大将军是外戚,要避嫌。封德彝,你是尚书令,是宰相,百官之首,你说,那个法子好?”

    被朱太后这么一点,封德彝有丝慌乱,但迅即镇定下来,说道:“回太后,臣以为大虞如今内有忧患,天灾不断,饿殍遍地;外有强敌,敕勒、夫于、吐谷浑在边疆虎视眈眈,国事艰难,宜立长君!”

    “那依你的意思,是要迎立大行皇帝的兄弟喽?”朱太后问道。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封德彝回道。

    “嗯!”朱太后沉吟一会,随后又问:“那其他人什么意见。”

    “臣附议!”

    “臣附议!”

    ……

    几个大臣附和道。

    “那其他不说话的人是什么意思,赵秉谦,你虽是出主意的人,但现在也要你拍个板才是,毕竟你才是礼部尚书,立君这样的大事怎么少得了你!”朱太后道。

    “回太后,臣也赞同兄终弟及,只是心中正在想该立谁,故沉吟未发。”赵秉谦道。

    “哦!好啊,你说说该立谁?”朱太后问道。

    “李宏!”

    ‘李宏’二字似乎是触动了某个机关,将崇德殿的气氛又引向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