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虞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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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士卒的暴乱在陈玄甲的威压之下被暂时平息了,但陈玄甲深知光靠强硬手段是没有办法使这些人心服口服的,带兵讲的就是恩威并用。朱维藩闯出这么大祸来,如果不给这些士卒个交代,必定有损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聚众作乱,逼辱上司,这是我振武军的兵吗?军法官,把这些士兵的将官统统革掉将职,杖责八十,发往前线效力。”

    “是。”陈玄甲旁军法官答道。

    “大帅,都是我等造次,跟将领们没有干系,您要罚就罚我等吧,不要牵连诸位领军。”

    “要杀要刮我们受了就是,不管主将们的事。”

    “全是我们的错,跟主将没有任何关系,我们甘愿受罚。”

    ……

    众人纷纷认错,为自己的将官开脱。

    “住口!”陈玄甲厉声道,“你们居然有脸说出不关上司的事。要不是他们平时宽纵你等,你们怎么会有今日以下犯上之举?要不是用人之际,我非得将他们军法从事。军法官,你还等什么?”

    军法官忙扯着嗓子道:“你们都是哪些将官手下的兵,快快报来,军法无情,你们有胆闯出这天大的祸,就该想到有这下场。”

    军法官言毕,早有将官跪地乞罪,纷纷异口同声道:“都是末将等约束不力,有辱军威,我等甘愿受罚!”

    陈玄甲一个眼色,军法官立马会意,冲着手下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带下去,行刑!”

    闹事的士卒见状,哪里肯依,他们和这些将官不是同乡便是亲戚,都出生入死过,怎会忍心看到他们受自己连累,其中一人跪歩上前一头磕在地上,哀声道:“大帅,千错万错都是我等的错,我愿代受军法,以死谢罪!”

    “哼!”陈玄甲冷哼一声,“代受军法?还以死谢罪?你以为你们逃得掉吗?犯上作乱一律杀无赦,家眷统统充军,有你们受的!”

    “大帅,我等此举实在是被逼无奈啊,请大帅明察!”带头的士卒磕头哭诉道。

    “被逼无奈?谁逼你们啦?从来只听说当兵的欺负人,可没听过当兵的被人欺。”陈玄甲冷冷的道。

    “大帅治军严明,我等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欺侮他人。倒是这朱维藩自来到振武军中,整日不是无故责打我等,就是凌辱军户。就在昨夜,小人的结拜兄弟霍长生连同几个同乡被朱维藩无端杀害,更可恨的是他还抢走了霍长生的妻子,我那可怜的兄弟还有个半岁的儿子,没了父母,这叫他怎么活啊!振武军的将士可以死在战场上,但绝不能死在这样的小人手里,大帅,您可要为屈死的将士作主啊!”带头的军士忿忿的说道。

    “是啊!大帅,长生他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大帅,请为我们作主啊!”

    “一定要给大家伙个说法!”

    “叫朱维藩出来,给我们个交代!”

    ……

    见有人带头,其余人纷纷跟着叫嚷要严惩朱维藩。陈玄甲见状,眉头紧锁,心中盘桓着怎么抚平众人。

    “胡说,你说朱将军杀了那个叫霍长生的,还抢走了他的妻子,你有什么证据,你不要血口喷人。”朱维藩的亲随反诘道,随又对陈玄甲说道:“大帅千万不要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朱将军从来就不认识那个什么叫霍长生的,更没有抢他的媳妇。一定是平日朱将军治军过严,这些人吃不了苦,趁机发难,请大帅严惩这些以下犯上的士卒。”

    被朱维藩亲随这么一说,反是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你才是胡说,就是你们这群小人平时助纣为虐,朱维藩作恶哪次身边少得了你们这群狗。”

    “就是,你们就是一群狗,恶狗。”

    “还想狡辩,长生的媳妇现在说不定就在朱维藩营帐里,敢不敢让我们进去搜搜。”

    众人一阵激愤,吓得那亲随连连后退,惊慌道:“你……你们要干什么,大帅还在这里,你们就敢胡来。”

    高明义见了,向陈玄甲道:“义父,事已至此,我看不如进朱将军帐中一探究竟,平息众怒,也好还朱将军清白。”李宏也凑声道:“将军,这也不失一个办法。”

    陈玄甲狠狠瞪了高明义一眼,随即说道:“朱将军乃是行军长史,堂堂朝廷的一方大员,他的营帐也是说闯就能闯的。今天闯了长史大营,那明天是不是我的中军大帐也要闯?”

    陈玄甲这话说得高明义背后一凉,慌忙道:“明义不敢。”

    就在这时,朱维藩大帐内跑出一个人来,口中大喊道:“明义,救我!”

    高明义回头一看,那人正是姚滢,赶紧跑去扶过,仔细打量,姚滢全身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李宏赶紧将外衣解下披在了姚滢身上,愤然对陈玄甲说道:“将军,朱维藩杀人夺妻现证据确凿,将军定要严惩不贷!”

    众人见姚滢从朱维藩营帐跑出,压抑的怒火在此刻彻底爆发。

    “朱维藩,这下你抵赖不了了吧!”

    “跟这贼杀才还有什么可说的,冲进去一刀结果了这厮的狗命!”

    “还废话什么。杀了这狗才,大不了亡命漠北。”

    “对,杀了这厮,亡命漠北。”

    连“亡命漠北”的话都说出来了,眼见着事态就要失控,陈玄甲说时迟那时快厉声喝道:“谁说要亡命漠北,这是要叛国不成?”

    陈仲礼眼快,知道要出事,一个手势,营外的亲兵纷纷冲进亮出兵器把众人团团围住,陈仲礼顺势喊道:“将刚才说要亡命漠北的士卒拿了。”

    暴乱的士卒见了这阵仗,心里也是一惊,见横竖都是一死,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左右互看,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父亲,请饶恕刚才这些说错话的士卒,他们都是大虞的好儿郎,怎么可能叛国呢?刚才不过是气昏了头胡乱说的,当不得真。”陈伯仁见状生怕酿成大祸,劝了劝父亲,又朝刚进来的士卒道:“把兵器去了,退出帐外。”

    刚进来亲兵也都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陈伯仁又催促陈玄甲道:“父亲……”

    “胡闹,都是自家兄弟,哪有兵戎相见的道理,去掉兵器,退出去!”

    亲兵一听陈玄甲号令,十分听话的去掉兵器,纷纷退出。暴乱的士兵见了,也纷纷丢掉手中的兵器,满腹狐疑的看着周围。就在这时,朱维藩走出大帐,对陈玄甲说道:“大帅,请移步账内说话,容下官将事情原本一一道来,我朱维藩承诺,一定给众将士一个公道。”说完,看着陈玄甲。

    陈玄甲点头,随而对众人道:“你们都听到了,朱长史会给兄弟们一个交代,我陈玄甲也会为众兄弟作主。现在你们都退出去,待事情闹清楚后自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众人还有丝怀疑,陈玄甲缓声道:“你们都是我大虞的将士,都是跟我陈玄甲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战场上那是能让我陈玄甲以性命相托的,如今却相疑到这个地步了吗?”

    一翻热切的话语让众人顿时心中翻腾不已,高明义见状,说道:“大帅平日待我等不薄,怎么能连他的话都不信呢?”说着朝自己的几个同乡递了个眼色,然后率先出营,几个人跟上,众人见状都相拥而出。

    见众人出营后,陈玄甲转身和朱维藩进帐。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二人走出大帐,陈玄甲对守在帐外的陈伯仁说道:“叫众人都进来吧!”陈伯仁会意。

    “众人进帐!”

    接着,众人纷纷鱼贯而入。

    陈玄甲看向众人说道:“适才朱长史已跟我将事情原委搞清楚了,我说过,会给兄弟们作主。现在就给大家一个交代。”说完,给朱维藩递了个眼色。朱维藩会意,上前对众人施了一礼,说道:

    “众将士,是我朱维藩对不住你们,我在军中日浅,不懂军务,不能像大帅一般爱惜士卒,平日有对不住诸位的地方,朱维藩给大家赔不是了。”说完,弯腰给众人施了一礼。

    见他说的这样不痛不痒,众人都在切切私语,显然对他这番大词不满。朱维藩见了也不敢大意,赶紧朝军法官吩咐道:

    “军法官,把这几个人给我拿了。”朱维藩指了指他的几个亲随,“他们这些人平日里打着我的名号为非作歹,连我都被蒙在鼓里。那霍长生原本跟我没什么恩怨,是这些小人为了邀宠,昨夜趁我醉酒将他杀害,还将人家的妻子抢来。我酒醒之后才发现这帮狗才干的蠢事,本想军法从事,不料众兄弟就来了。我现在就替众兄弟,替霍长生出这口恶气。”

    那几个亲随听了,全吓得面如土色,刚想叫屈就被朱维藩堵住嘴:“你们这些狗才,平日里横行霸道,目无法纪。我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们,想不到你们竟然不知悔改,反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想想要是没有我,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你们犯了军纪,坏了国法,如今我也保不得你们了,念在你们跟我一场,我会好好待你们的家人,你们认罪伏法吧!”

    那几个亲随听了,面灰心冷,只是道:

    “大帅,确实是我等平日狗仗人势败坏军纪,我等知罪,甘愿受死。朱将军,还望宽待我等的家人,我等……去了……”

    “放心吧,罪不及家人,你们的家人不会受到牵连的。军法官,还等什么,就地处决。”朱维藩冷冷说道。

    军法官看了一眼陈玄甲,陈玄甲点头首肯,军法官随即吩咐手下道:“来人呐!”

    几个执法军士上前,抽出大刀,等着军法官的命令。

    “斩!”

    手起,刀落,血溅,几颗头颅滚落在地,混着染红鲜血的泥土。

    “在场受过这些狗才欺侮的军士,每人给银三百两,全部由我私帑发放。霍长生妻子给银一千两,绢十匹,让其抚养幼子。我深知自己难逃失察之罪,但大将军下令叫我回京,介时我将当面向大将军请罪。今夜,犒赏全军,权当是我朱某给大家赔罪了。”

    朱维藩说完,看了看陈玄甲,陈玄甲开解众人道:“现在罪人已经伏诛,朱长史还有要务在身,还要回京复命。大将军赏罚分明,会妥善处置的,兄弟们拿银子散下吧,好好准备今夜的宴席。”

    “是。”众人回道。

    朱维藩一摆手,手下端出银两分发众人,随后起身回帐,陈玄甲也领众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