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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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太子

    闫大人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尔后放声大笑,上前拍着柳致的肩膀说道:“我京兆府得柳兄弟这员猛将,必能再立新功!”当即便命左右从库房中取出了一身青色官服,又交给柳致一块黑铁腰牌,腰牌上铸金的“京”字闪着金芒。

    “府中现下重案繁多,一队二队四队手头都有要案在处理,只有你们三队刚办完流沙山山贼案在京中,所以这柳兄弟的入职仪式,日后再行补办吧。”闫大人现下对这位刚刚一剑击败了御林军好手的猛将真是捧在手心里。

    “无妨的闫大人,府中本就公事繁忙,不必流于这些虚礼。现下府中有什么案子可以交给属下,也好让属下尽快熟悉京兆府的一应事务。”柳致恭恭敬敬地回道,他现下心里只想尽快接手邵明轩遇刺案,但是又不能说自己已经从周老大和小楚口中得知了此案,只能旁敲侧击。

    “昨儿晚上邵大人遇刺案现在不是正缺人手,小柳既然是我推荐的自然应该编入我们三队,就先跟我查邵大人遇刺的案子吧。”周老大怎么会听不出柳致的话外之音,他本就想让柳致来协助他调查此案,此时正是好时机。

    闫东升为官多年,又一直跟这些捕头捕快打交道,又怎么会想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他更在意的是手下之人的破案效率和手下人的安全,对这些小节之事不甚在意。于是略一思忖,便应了这事。然后回到后堂处理卷宗去了,只留下周老大小楚和柳致三人在武房中。

    “柳大哥!我们以后是同袍了!”闫大人一走,小楚就兴奋地蹦到柳致身前祝贺,“柳大哥这手剑术真是高绝,一击就让那御林军好手落败了。晚间找个好馆子,我们好好庆祝庆祝,我做东!”

    “乐啥乐呀你。”周老大又点了袋烟,他靠在试剑台边,脸上有些凝重,“要破案,不光是要有一手好剑术,更重要的是这儿。”说着,他用烟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眼下邵大人遇刺案交到我们手里,但是除了廷尉府的调查手札咱啥线索都没有,陛下又是限期一月破案,后边儿还不定有啥猫腻呢。”柳致入职编入三队他也很高兴,但是这案子实在棘手,他不由地心思重了些。

    “老周,案子得破,饭也得吃不是。何况有我协助你们,一月破案不是手到擒来?”小楚巴结地上前做出给周老大捏肩捶腿状,被泼了一盆冷水他也没有不悦之色。

    “小楚行,你这脑子好使,那这案子可就指着你了。”周老大被逗的也是笑了出来,半开玩笑地揶揄着。

    “周老哥,还是案子为重,廷尉的调查手札在哪儿,我想去看一眼。”柳致此刻查案心切,也是没有什么心思庆祝。

    “廷尉的手札我倒是看过了,但是案发到现在也不过半天的时间,他们也就比我们多了一夜的时间,所以手札上没啥有用的线索。”周老大说着,从胸前掏出一本锦缎装饰的手札,递给柳致。

    柳致急忙翻开,小楚也凑了过来,手札上只有一页短短几行字:

    晟平十年六月二十七,司农寺典常邵明轩大人于府中遇刺身亡,死者死亡时间为亥时。

    刺客使快刀,从伤口推断,刺客从死者身后自前向后割开死者颈脉,一刀毙命。

    死者屋中整洁,无挣扎打斗痕迹,生前无反抗,结合死者伤口推断是在死者无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进行刺杀。

    鉴于死者身份,廷尉府廷尉正康唯庸大人于丑时提审前司农寺卿秦政,证实此案与秦政案无关联。

    六月二十八日卯时,此案由廷尉府移交京兆尹闫东升大人……

    柳致默默合上手札,确如周老大所言,手札中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咋样?看出啥了没有?”周老大咂吧着烟锅,问道。

    柳致摇了摇头,倒是小楚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样子,周老大也不打扰,烟锅中星星点点的烟火明暗交替着。

    “总觉得,有点怪。”半晌,小楚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看出啥来了?哪里怪?”周老大惊喜地问道。

    “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有点怪!”小楚又想了想,回道。

    “……你这不是白扯,还以为你有啥高见呢。就俩字儿,白搭!”周老大磕了磕手中的烟锅,脸上有些失望道,随即带着柳致小楚走出了武房。

    “怎么能说白搭呢?老周,咱们去仵作房看看尸体,兴许能看出点啥呢……”小楚兴奋地摩拳擦掌。

    “看啥呀,是不是傻,不是说去庆祝么?吃饭前看那些恶心吧啦的玩意儿,啥口味儿呀你。”周老大拍了下小楚的脑袋,佯怒道。

    “诶,不是先去查案么?”柳致疑问道。

    “不说了么,查案也得吃饭!啥都别想,先好好庆祝你入职,让小楚给你安排住处,明天一早咱们再好好加油查案子!”

    三人说着,走出了京兆府,柳致拗不过,最后还是跟着三人出去庆祝他入职之喜。吃过饭后,小楚带柳致前往京兆府安置的居所,是一处一进的院落,离京兆府两条街的距离,三间房子,另外两间租住的是一户商户,在巷口做些小生意,还有一户酒鬼,他们入院时就听到那人正呼呼大睡,打呼噜的声音整个巷子都听得到。

    柳致所带的行李不多,所以很快就搬住了进来,周老大又从自己家中拿了些生活用品,交给柳致,很快天色已晚,三人互相拜别,柳致收拾好后便躺在床上,又在脑中过了下邵明轩的案子,这才入睡了。

    “殿下,邵大人遇刺案已经由廷尉转交京兆府,这下殿下可以高枕无忧了。”东正宫,巍峨的大殿中,太子楚平北赤脚席地坐在一堆卷宗之中,正秉烛夜读。来人正是廷尉府的两位廷尉监之一的百里宏庆,一进殿中,便跪在地上,脸上谄媚之色尽显。

    “高枕无忧……呵呵,好一个高枕无忧。”太子放下手中的卷宗,站起身缓步走到百里宏庆身前,他并没有扶起这位廷尉监,而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上扬,却是挂着一个冷冷的笑。

    大约是听出了这位太子殿下言语中的不悦,跪在地上的百里宏庆忙又磕了几个重重的响头:“殿下可是有何不满?交给奴才去办,奴才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太子拎着身前下跪的廷尉监的衣领,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直把他打的一个踉跄,身子倒仰倒落在地,他慌忙重新跪好,又重重地磕着头:“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一群废物。让你们押下这个案子,你们倒好,直接捅到了父皇面前。一点小事做成这个样子,靠着你们本宫怎么跟我的好弟弟晋王斗?”太子咬着牙说道,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语调狠极,让人不由打起了寒颤。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实在是康唯庸此人油盐不进,奴才也曾暗示过他,但他执意要将此事上报陛下,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呀。”此时的百里宏庆只得一直磕着头,头上已经渗出了丝丝血迹,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下,“但是殿下放心,派去做此事的人是仿的红莲会的手法,绝对天衣无缝,谅他们京兆府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太子这次好像真的暴怒了,他用力掐住百里宏庆的脖颈,瞬间百里宏庆的额头便青筋暴起,翻起了白眼:“最后说一次,本宫没有指使过你或者任何人,去刺杀朝廷命官!”眼见百里宏庆就要窒息而亡,他这才松开手,像扔一件旧衣服一样将百里宏庆扔在地上。

    “咳……咳咳……谢……谢殿下……不杀之恩……”百里宏庆忙又端正地跪好,重重地又叩了个头。

    “好一个软硬不吃的康唯庸。真当本宫不敢动他?”太子背着手,来回在殿中踱步,似是若有所思。“起来吧,别让你的血,脏了我东正宫的地。”

    百里宏庆如蒙大赦,赶忙捂着脖子起身弓着腰站到了一旁,等着这位太子殿下的吩咐。

    半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孙忌现在何处?”

    “咳……回……回殿下,一入京,就……就被押到了京兆府大牢中。刚出了邵大人一案,想来京兆府现下还腾不出手来审理。”百里宏庆忙回道。

    “此人可靠么?”太子回过身来,瞥着百里宏庆问。

    “殿下放心,此人家眷都被我们看管在城中一处绝密的院子里,绝不可能抖落出任何不利于殿下的消息。”

    “绝不可能?高枕无忧?”太子冷笑着盯着这位廷尉监,满是不屑之色,“别让本宫再听到类似的词。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做的干净点,别再露什么马脚了,明白了么?廷,尉,监,大,人!”他走到百里宏庆的身前,最后每吐出一个字,手掌就重重地拍到百里宏庆的肩上。

    刚刚有些放松的百里宏庆一瞬又被吓得魂不附体,跌跌撞撞地又跪了下去:“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他又不停地磕起了头。

    “那你还在这里磕什么头?给我滚!”太子厉喝道,随手抄起了桌上的茶碗向着百里宏庆就扔了过去,白瓷茶碗撞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本跪在地上的百里宏庆慌忙起身告退,堪堪躲过了飞来的茶碗。

    直到走出整个东正宫,他才觉身上的压力骤减,明明是六月仲夏的天气,他却感觉自己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身上冷汗流个不停。他不敢多待,忙上马远远跑开东正宫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