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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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无限重启梦

    “安静!因我们学校的特殊性,校方特意安排了一场指导教学,主要指导学生未来大学学科方向以及大学推荐。”

    “接下来将由请来的我进行教学,一切听从指导。”班主任推开门点亮了讲台的灯,严肃道。

    “教学其间我不希望听到除我允许以外的任何交谈声,希望你们严格遵守或幸运常伴,否则被我听到,通通视为扰乱课堂纪律,一律记小过一支。尤其是你叶飞,老实点!”

    “既然大家都爱听故事,那我也先为大家讲一个故事。”奇怪的是,班主任似乎并没有要把教室灯全部打开的意思,而是公事公办简单交代了几句,交代完便转身离开了。

    那天雷雨交加,放学后,同学陆陆续续走光了,就连平时一向最晚走的残障未阳都被赶来的表哥饶应带走,学习好但磨磨蹭蹭的冯新才发现自己没带雨伞,被困在了教学楼里。

    冯新是个自由人,成绩好到不用管,父母忙着教书,回家也是自己学习,倒也不急着去回家,便回教室趴在课桌上小憩片刻,想等雨停再回家。

    但实在趴着没感觉睡不着,又觉得在回家还要学学校学够了不想学了,便拿出了手机开始玩游戏。

    玩了几把却是把把血c把把被乱杀,怒骂了几句狗ch,觉得和人机一起玩索然无味,于是又点进了学校的贴吧,看贴以缓解被队友带动的高血压。

    没想到一点进主页就看到了一则很热门的老帖,对,热门且老帖,名字也很奇怪,叫做《与它交往的三步攻略》。

    冯新注意到帖子中的人称代词并不是“他”,也不是“她”,而是“它”,他是既好奇老帖为什么突然热门,又好奇这个它究竟是哪个它,于是饶有兴致地点了进去。

    但结果却是令他大失所望,帖子的前半部分是一大堆很扯很故弄玄虚的文字,更像是在陈述认知中已经发生的故事,甚至还要玄虚一点,如粪字本是米田共,民族本是65个,叮当猫的当有口字旁。

    可文章最下面竟不是什么对前文的解释,也不是什么想象中天价或低廉的哲学书链接,而是由无数个特殊符号组成的一个大箭头,箭头指向结尾部分附件的录音。

    大家都知道论坛是有点赞功能的,可以用大拇指踩也可以顶,而帖子里的文件也是如此,而这录音文件下除了踩还是踩,甚至比这则帖子的点赞数还要多。

    评论区里则是骂声一片。

    『什么都没看到,用手机倒是真拍出了一个鬼影!(附:一张自拍的图片)』

    『出生,这不就纯纯的出生?没事找骂呢?』

    『找骂?马了个巴子。百度都搜不到你,搜狗才行!』

    『你是不知火舞的弟弟不知好歹?还是莎士比亚的弟弟莎比亚?难不成是……蒙娜丽莎的妹妹珍妮玛莎?』

    『做了人类想成仙,坐在地上要上天。今天你去找它一起玩,明天把你和它吊一起。』

    ……

    看来,附件里的录音才是这则帖子的重中之重,或许是点睛之笔,又或许是同流合污。

    因为教室当时除了自己没任何人,也因为垃圾文章看都看到最后了,反正时间都已经浪费了,冯新倒也无所谓的点开了录音。

    录音一开始是几秒钟很奇怪的噪音,有点像是敲门声,有点像是脚步声,又有点像是桌子椅子的敲击声,然后是一个男生用怪腔怪调的声音。

    “我相信现在每一位点进来的同学都是满头雾水,都有一个疑问:它,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其实很难回答,只能告诉你们并不是动物,也不是东西。”

    “大家心中都有点概念,也曾畏惧也曾害怕过,只是可能渐渐被社会的观念所改变,觉得太过荒谬不符合现代社会,在时间中忘却。”

    “而在这个帖子里,本人郑重宣布,以我身做责,亲眼所见,亲耳听闻,亲身所触。它,是存在的!不仅如此,我还要教你们如何去遇见它。”

    “先给你们讲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八月,某一天,我从一棵柳树下走过时,一截细长湿润的东西从我额头上拂过。那天下着小雨,我以为是柳枝上残留的雨露,便没太在意。”

    “但第二天从那里路过时,我又遭遇那湿润的‘亲吻’。那次我摸着额头便抬头了,看了看柳树,又看了看柳枝,觉得没什么不对,运气不好罢了。”

    “但第三天再次从那里路过,我又遭遇那湿润的‘亲吻’。我再次抬头,依旧是不变的柳树,依旧是不变的柳枝,或许柳枝的角度与枝条的方向是变了,但样子没变。”

    “我很疑惑,甚至心中都已有了怀疑的种子,因为那种感觉太奇怪了,就像是每一次都有什么在树上等着我,故意在等我到树下时搞我。”

    “直到第四次,我再一次从那里经过,再一次遭遇那湿润的‘亲吻’。我确信这件事的事实,那里一定有着什么。”

    “对了……同学们,如果你们现在还在教学楼里,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如果不是站在蓝天白云下,那么请你们不要抬头,因为此刻……”

    “它正在注视着你!”

    冯新听到这里已经有点感觉了,连忙点了暂停,那本被队友坑的疲惫的心灵一下又活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在作怪,感觉关了门窗的教室里开始凉了起来。

    最后冯新还小心翼翼地抬了下头,想确认一下音频里那个男人说的是不是事实,直到看到了教室雪白的天花板,这才放下心来,重新点了播放。

    “……我知道哪怕我如此告诫,你们一定还是有人抬起了头,并且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于是,你们开始破口大骂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别急,听我把故事讲完,精彩的还在后……”

    “白天人多,而且我还要上课,便匆匆离去,到了晚上我再次从那棵柳树下“路过”,依旧遭遇那湿润的‘亲吻’。于是我上树检查,甚至想将树砍断。”

    “如我所料,树上什么也没有,毕竟那是柳树,是风吹都觉得会倒,一眼便能望穿的柳树,也藏不了什么。”

    “但我心中有些恐惧、有些刺激起来,真的什么都藏不了吗?那倒也不是,有种东西可是哪都能藏,叫……鬼。”

    “我是那种……胆子很大很大的孩子,在久到我都忘记的小时候,和鬼玩过三次游戏,一次是捉迷藏,一次是一二三木头人,一次则是老鼠过街。”

    “当然,那些太久远了,或许是父母骗我的,但因为这些故事,我从小在对鬼恐惧的同时也充满好奇,喜欢读鬼故事,喜欢研究鬼的类型。”

    “甚至,我会去研究怎么死能成什么鬼,什么鬼大概有什么的功能,哪些鬼恐怖,哪些鬼强大,哪些鬼恶心。”

    “此情此景,我的脑海里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具体的影像,柳树上一个倒吊着一个青面獠牙的‘人’,它的头发顺着柳树的枝叶飘着。”

    “我想,那柳树上一定站着个吊死鬼,还是死的很惨的那种,那湿润的‘亲吻’,该是它吊死后不甘垂下的舌头,从我的额头拂过。”

    “是的,它们一直在,它们和我们共存在这世上,只是我们互相之间很难看见,因为我们行走在地板上,它们行走在天花板上。”

    “从我们的视角来看,它们是头朝下脚朝上的。从它们的视角来看,我们也是如此。我将这称为颠倒之差,而颠倒的不仅是视线,更是时空。”

    “所以呀,当你抬头时没有看见它,并不代表着它就不存在,只是你们时空被颠倒了,只要你还未相信它,你就永远也看不见它。”

    “而这便是我要教你们的三步中的第一步,我教你们如何去看见它们,相信它们的存在,种下一颗种子。”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窗外莫名一袭冷风袭来,冯新背后猛地一凉,被冷风夹带的斜雨打湿,吓了冯新一跳,旋即反应过来连声骂着晦气。

    当然,连声骂着晦气的同时冯新也没忘记关窗,更是顺势向窗外看去,夜色渐渐拉开了帷幕,可雷雨似乎愈演愈烈,没有打算停下的意思。

    “第二步嘛……我则是打算教你们如何与它沟通,毕竟人与人之间最快建立关系的方法就是交流,我想鬼也不例外,毕竟它们……也曾是人。”

    “当然,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鬼,此前我并不认识鬼,更是讲不来听不懂鬼语,只能相信它们听得懂人话,而我认为最好最稳的沟通方法就是替它们解决难题。”

    “拿我的亲身经历来说,我很皮,爬过树,很高的树,知道很难在树枝上站立,而且站在上面很没有安全感,很怕摔下去,每动一下都十分艰难,别说动了,最好就是爬上去后一动不动。”

    “而如果我是它们,能够倒立着且安稳无恙地走在树枝上,那么最让我头痛的难题应该就是自己能活动的氛围太小了,只能在树枝上行走,再往上就是树根和灰黄的地面天花板。”

    “而一旦走到树枝的边缘,往下一看,就是深不见底的蓝天白云,它们在树枝上,就像是被深渊包围的人一样,四面皆是峭壁,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所以,在一段时间潜心研究它们的存在后的某个夜晚,我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我要试着与它们接触,甚至是沟通,于是我再次去到柳树下。”

    “我跟它说:‘来吧,我撑着你,就像他们下雨时撑伞那样,我带你去教学楼那儿,那有很大一片空间的天花板让你走动。缺点的话,不能走上顶楼,白天人多可能有点吵。’”

    “我说完,恰好走至树下,那熟悉的湿润‘亲吻’没有落下,它犹豫了许久,久到我都以为是自己猜错了,根本没有吊死鬼这东西。”

    “最后我想走了,它才没再犹豫,那湿润如泼水般披头盖地的落下,从我的头一直垂到了脚下,全都湿润了。”

    “似乎是它的脑袋顶着我的脑袋,我的额头很凉,如同顶着冰块一样凉,它的长发披散着,黑暗如潮水般席卷眼前,让我几乎看不清楚前面的路。”

    “不过没关系,教学楼我早已轻车熟路,闭着眼我一样能找到。我就这样带着它,一步一步,走向漆黑的楼……”

    “嗯……接下来它们到了教学楼,就该到第三步了……”

    “卧草,论坛那些人都没骂错,这人是真有病啊!这是吃饱了没事干吗,闲得蛋疼?”听到这里,冯新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三步……交流既然都已经交流好了,忙也帮完了,自然是与它们沟通,帮它们完成生前的夙愿,超度它们,或是……换来它们的帮助,完成些平时完全不敢想的事……”

    “但它们各有各的死法,各有各的心事,得看你们自己如何发挥,我只帮你们铺路,三步我也教完了,怎么走是你们的事情……”

    “好吧……讲实话……就连我都还没想好该怎么问它们和帮它们呢,所以我才把问题抛给了各位解决。”

    “不过我最起码是那个将它们带出困境的人,不能继续帮它们,它们也不至于难我,并对我产生了好感,十分相信我所说的。”

    “哈哈,说起来,为了能让它们好好留在教学楼里,不去外面为祸一方,并且又不伤害教学楼里你们这些我可爱的同学们。”

    “我在临走时还为它们种下了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我告诉它们,要好好观察你们,保护好你们,你们当中一定会再出现一个与我一样能看到它们的。”

    “命中注定的那个能帮它们了解心愿,而若是无法解决的,就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个。”

    “所以那些没在教学楼或是没抬头的同学,恭喜你们,你们是幸运的,但也请你们谨记,千万不要随便在教室里抬头。”

    “因为你们已经相信它的存在,而在你们抬头,和它注目的那一瞬间,你们与它之间的路就已经搭好了。”

    “而那些已经抬头了的同学,很抱歉,你们是不幸的,就像我一样,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付出代价,去寻找方法三的答案吧。”

    “运气不好的话……就得成为它们的食粮,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善报呢。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什么时候来呢?这谁也说不准。”

    “最后,一定会有些同学好奇我是谁吧?不管是那些骂我的,还是那些谢我的,我都欣然接受。”

    “但我的名字不方便透露,毕竟我的善举遍布天下,难免有小人会包藏祸心,如果真要有个名字,就叫我……红领巾吧。”

    “如果你们想要找我的话,其实也挺简单的,发现有人总是反应很迟钝,习惯抬着头傻笑,那个人应该就是我。”

    音频至此结束……

    这算什么?这不就诡异之月时官方发短信让别看月亮那则短篇故事的原理吗?一种是审题不清就立马去看的,另一种则是不给看就偏要看的。

    前面的部分故意提一嘴将人的好奇提起,吸引人将头抬起来,却把警告放在了最后,这不是纯纯地故意害人吗?

    等等……等等……我在想些什么?脑子瓦特了吗?难道我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了?冯新自嘲地摇了摇头,没将这帖子的事放在心上,继续刷着其他的帖子。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天黑了下来,窗外的雨也渐渐小了,教室里的光线尤为昏暗,课桌成了一道道模糊的影子,仿佛是一只只蹲伏的怪兽。

    冯新起身就准备离开,但还是在关门时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了眼刚才自己盯过的天花板。

    如果真像那个音频里所说,当自己抬头时,自己以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其实自己正在和它对视着。

    那么此刻,它在与自己四目相对吗?

    冯新并不愿意去相信音频里说的话,但那些想法实在太过新奇了。它们无孔不入,努力地钻进他的脑海,逼迫着他去想这些事。

    不过好在,冯新还是坚定着十几年刻印心中的无神论,不信鬼神的存在,随后日子如常的过着,直到今天……

    故事结束。

    现实

    “直到今天叶飞你讲起那身临其境的鬼故事,直到今天那老道的一堂课,直到眼睁睁看着林杰诡异的死去,直到从未阳解释中得知诡异降临,我才真正相信它的存在。”冯新说道。

    “不对。你们别抬头,低头!这是一个陷阱!”

    听完后的未阳与叶飞犹豫片刻,互看一眼(未阳看不见,只是朝着叶飞方向望了下),突然意识到什么般,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喊道。

    可惜,已经晚了。

    就在他们犹豫的时候,讲台上的灯光突然黯淡了下来,失去了灯光照射,整个教室变的有些昏暗了,只剩下几部手机的光微微照亮。

    一般人都有一个共性,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共性。

    在听那些与自己有关无关的东西时,不重要的部分一定会漫不经心,注意力转移。

    而重要的部分一定会再三去确认,确认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确认这是故事还是现实。

    可既然冯新被叶飞未阳两人排出,就说明诡异一定与他有关,他所讲的绝不是故事,而是就在眼前的绝对现实。

    所以他们在聆听的过程就开始相信,开始疑惑,开始有意无意的抬头,确认他故事中的存在是否在这间教室里。

    既然大家都抬头了,那为什么我不能抬头看眼呢?就算有事也是先抬头那个扛着,又落不到我头上来。

    那种可怕的侥幸心理又开始作祟。

    为什么不能抬头?

    夏郡曾有一位知名律学学者,他在一次讲座中问道:你们,有去过南极洲吗?这个世界上有南极洲吗?有?你凭什么认为有?

    真的客观存在吗?你去过吗?地图上有?但有可能是假的呀?有没有可能我身边的人组织了一个大大的阴谋,骗我说这个世界上有南极洲?

    他的讲座很有意思很易懂,但全讲座太长了,就不一一叙述,我们只需要知道其中提出的一个理念:我们人类的所有思考,其实都是建立在相信的基础上,我们相信存在正义,那正义一定是客观存在。

    相信即存在,存在即合理,合理即信仰。这是一种唯心的哲学,是难以理解也难以反驳的。对立的则是,解释即掩饰,掩饰即逃避,逃避即事实。

    就如同叶飞与他们讲述幽灵房间一样,未阳大胆推测,叶飞不是在讲故事,而是借助故事的传播去加强或者维持自己的诡异。

    某些诡异如正义一般,是需要建立在相信的基础上,才能真正存在,才能真正触发的,是唯心诡异。

    而叶飞则是诡异力量拥有者与使用者,它自然心知肚明自己的诡异以什么状态才能进入。

    这鬼暂且就如那“红领巾”所说,叫吊死鬼好了,而按照“红领巾”的意思,这种吊死鬼绝不止一个,应该也不只是教学楼有。

    可能稀少但遍布世界,而且有着不同的心愿需要解决,不过它们的存在却是唯心的,就像正义一样,是需要相信的。

    而在听故事时同学们已经相信了它们的存在,心中被“红领巾”种下第一步时他所提到的另一颗暗埋的种子——阴谋。

    在他们抬头确认的那一刻,无论有没有看到诡异,都步入了“红领巾”设好的陷阱之中,与诡异之间的路已经搭好,要么解决诡异,要么被诡异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