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所及，法律之地。最新消息，新生的神明，荣瑟克，rousev，诞生！”大叔挥舞着手中的报，脸上神采飞扬，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报上的内容。

    “这个玉镯子挺好，这卖相，这玉质，这打击感……”一个女子在玉店前挑挑拣拣，说道。

    满脸横肉的大哥路过，捡起肉摊前的肉:“这蟹肉是新鲜的不，昨天一个价，给我来十斤。”

    “新鲜嘞，老客户了，哪能骗您呢。阿聪，十斤蟹肉给老板装起来。”老板招呼着店里的小伙计。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上好的金丝绒，合身保暖，轻便出门，皇家定制限量款，土豪必备装逼神器。现在，门店折扣大优惠，不要九百九十九银，也不要九十九银，只要十银！”丝绒铺前，一个巨大的喇叭沙沙作响。

    “姨，叔，过一下，过一下。”

    一双手在人群中推攘着……

    那双手的主人从拥挤的人群中探出。

    只见，那是一个黑衣黑裤黑发的少年。

    只见，他的手中，紧紧踹着一袋菜，从吵闹的集市里挤出。

    黑帽下，蓬松的碎发，坚毅的面容。

    集市之外，是街道。

    街道里只有寥寥数人，闲谈的闲谈，放松的放松。

    相对集市，倒也安静了许多，人群也不再拥挤。

    “呦，老赵阿，晚饭吃了没？”

    “吃了，吃的面条，你呢？”

    “吃的饭，刚吃完，出来散散步，休息休息。”

    “昨天老张那里……”

    “我早就说老张和她……”

    街道和集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快步走在街道中，少年路过一间屋子。

    少年原本急促的步伐突然放慢，变得轻快，甚至，在屋外停留。

    只见屋子里面，是一群可爱的孩子和一个严肃的大人。

    大人的手边有着一块白板，大人用蓝色的笔在写着，嘴里在讲着什么。

    孩子们则直直地坐在椅子上，手在桌子上，拿笔抄着大人说的，以及大人所写的。

    在旧时代，这样的屋子，或许叫教室，也或许叫学堂。

    但在江南村里，这间屋子，叫末日班。

    为什么叫末日班？

    末日班，顾名思义:不到末日不解散的班级。

    意思就是，里面的先生们会教孩子们，直至末日的最后一刻。

    末日班，建立之初，就是学习的地方，就是思想升华的地方；就是这个时代，最后的底线……

    不过，末日班，也是需要交钱才能上的。

    只是，末日班会比别的学堂要便宜很多。

    ……

    末日班外，一个老人躺在石阶上，正慵懒地晒着太阳。

    说来也神奇，光照是自天而来，照过此间屋檐，落下一片阴影，正好覆盖在末日班前的这片石阶。

    而屋檐上恰有一道窗，阴影中也就恰好有了一个大洞，偏偏大洞的空隙又正好照在老人的身上。光，也就随之照在了老人的身上。

    街道，方才的黑袍少年渡步而来。

    老人有所感应般的抬头，向街角看去，正好，那少年路过。

    老人看到了少年，少年，也就看到了老人。

    两人对视一眼，老人眉眼一翘，神色一变，手撑着石阶，顺势便坐起了身子，不再躺着沐浴阳光。

    老人抬起手，左右挥了挥，向少年打招呼。

    然后，老人笑呵呵的看着少年，说道:“你小子，又来偷课了。”

    闻言，少年默默的向着老人的方向走了过去，并在老人身旁的石阶停留，坐下。

    坐下后，少年先是低头看了看手中那袋紧紧踹着的菜。

    虽然自己已经很尽力的在保护了，但却还是有点被挤压到的痕迹。

    很快地整理了一番菜叶，少年将袋子放在了一旁。

    再三确认袋子放好了，菜不会倒出来后，少年这才抬头，面向老人。

    老人和蔼的看着少年，嘴角依旧那抹笑意，少年则是露出无奈的表情……

    少年伸出双手，将双手覆在老人的肩上，轻轻地上下按捏着，为老人按摩了起来。

    边按，少年边说道:“老头子，今天还休息啊，我看你都休息好几天了。

    以前还很奇怪，你为什么休息不在家里休息，偏偏要在这里休息。

    还很奇怪，这么多地方可以晒太阳，哪里晒太阳不好，非要在这里晒太阳。

    现在，我可算是看出来了。您啊，老是待班门口，就是等着我来，就等着我来给您按按。

    您说，是不是啊？”

    老人也是微微换了个姿势，将后背更倾向于少年，让少年按得更加方便，他也可以更加舒服。

    老人回道:“哪里的话。我啊，一把年纪了，成老骨头了，也是时候该放松放松了。

    在这里躺着，既能晒太阳，健康又舒服，还能听到孩子们学习，开心又实在。

    而且，也算是给年轻人一点机会吧。”

    少年看向屋里，看向那些慵懒趴在桌上，踢着腿，摇头晃脑，惬意上课的孩子们。

    少年的眼里，闪过一丝憧憬……

    说起来，少年也还是个孩子，他也是大概这个年纪。但少年却没能真正坐在学堂里上过课。

    少年都是如老人所说那般，“偷课”上。

    少年的家庭条件，不是特别的理想……

    因为家庭的原因，所以少年不得不干活养家，不得不在本该他玩耍放松的年纪，吃着来自生活的苦。

    看了好一会，少年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少年看向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还是他们舒服啊，既可以在学堂里无忧无虑，又能学习到崭新的知识。每天都不用担心以后，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不像我，每天都要干活，每天都精打细算的，每天都在考虑着接下来的时间该干嘛。

    想要学习一点知识，还要等干完活才有机会。

    今天好不容易忙完了，悄悄的偷个课，还被您老人家抓到了。”

    这间教室，是少年每天干完活都要经过的地方。

    这可不是什么路过，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

    少年是有预谋的经过。确切的说，少年目标就是这里。

    平日，就算是再远，就算是再忙，一切结束后，少年都会来这里。

    这里，是能让少年的心神放松的地方。疲惫了一天，这里的氛围，这里的感觉，让少年舒适……

    有时候，少年干完活还早，先生还在教课，他便能听上一会课。

    有时候，少年干完活已经太晚了，先生和孩子们都走了，他也就只能回家。

    所以，有机会的话，少年总会在这里悄悄的听上一会课。

    少年费劲了心思，就为了多学习那么一点知识。就为了让时间，能够有效的利用。

    而那些在学堂里学习的孩子，却觉得学习没有意思，整日想着长大，想着在天空下自由的翱翔。

    不过，尽管如此，少年也并不遗憾。

    少年不抱怨什么。他有一个美好的家，有爱他的家人们，能和他们在一起，便是最好。

    为了家人努力，少年愿意，为了生活努力，少年愿意。

    学习知识，就只作为少年的一个兴趣，当时间空下来了，才轮得到它。

    教室里，先生粗犷的声音传来∶

    “古人云：大道其坎坷，似大路其崎岖，似大流其分支，似大河其不缓。”

    先生用蓝笔在白板上，将那些字，一笔一划庄严的写下。

    学生们纷纷抄了起来。

    抄，既是为了让学生们再记一遍这些话，也是让学生们在抄的时候，脑子里思考着这些话。

    安静了许久，大概孩子们都停下了笔，先生的声音又传来:

    “这句话的意思是∶

    极致的大道，是无比坎坷的。

    就像人生的大路，其实有很多崎岖的地方。

    就像人生的大流，有着很多的分支。

    就像时间的大河，它不缓慢，它不等你。”

    末日班的教学可奇怪了。

    他们的学费可以一天一天交的。

    而且，他们没有固定的教材。也就是说，他们每天要掌握的知识是不能预习的。

    听说这样的好处是，一天少听，也不会落后同学们太多。也不会有人可以超过太多……

    先生们总是让学生们带着本子，他们则会在课上随心的讲。

    先生们会讲一些好大好大的道理，也会讲一些好小好小的事情。

    先生们会解释那些道理，会去分析那些事情。

    先生们教孩子的，是远景和近况，是现在和未来。

    先生们，教的是孩子们如何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没来上课的学生们，可以通过借同学的本子，来学习那天的内容。

    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考试！

    据先生说，他们认为，在班里的每一天，都是对自己的一种考核，每一天，都在考核自己是否认真，都在考核自己是否用心。

    如果绝对认真，绝对用心，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真的很不理解末日班，不过，这也好，少年不会因为丢课而烦恼。

    听完里面先生所讲的意思，老人看向少年。

    老人问道:“小子，你有没有其他的看法？”

    少年静静的，除了在按摩的手，没有一丝在动的地方。

    老人也不奇怪了，因为，他见多了……

    少年在吸收知识的时候，总是这样，无声无息，安静的吓人。

    虽说可能有些奇异，可能有些骇人听闻，但确实是真事:在少年的脑海里，有着一座殿堂……

    少年的脑海中，有一座殿堂。

    那座殿堂的起源，也不知从何说起，总之，就挺怪异的。

    那是某天，某个时刻，不知为何，少年突然就“成长”了。

    少年突然脑子一热，就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浪费时间，每天都在无聊中度过；突然觉得自己需要改过自新了；突然觉得需要规划自己每天的生活了。

    那个早上，少年思索了许久许久，将所能想到的条条例例全部都列了出来。密密麻麻一片，看的头晕眼花，根本记不住。

    少年只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干，自己还有很多东西没学，还有很多时间空闲，却又不好利用。

    那个下午，少年苦思冥想，想着该如何把一些事情安排到一起去干，既有效率，又有时间。

    可，还要考虑到自己的健康条件，就导致有一些方法，只能在理论方面实现。

    那时，少年突然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夜里，熟睡中，少年看见了……一座废墟。

    一座，破败，碎裂，满是残垣断壁，的废墟。

    怪异的是，那废墟之中，有什么在移动着，废墟中的残骸，在不断的漂浮着。

    就好像，有一双隐形的手，在填补着废墟，试图将废墟修复……

    少年还以为是梦，便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废墟一点一点被修复，直到白天醒来……

    可后来，接连几个夜晚，少年都看见了那座废墟，少年便不这么认为了。

    而且，那座废墟，真的在恢复原样……

    某一夜，少年没有再继续坐下观看那双“手”修复废墟，而是上前，试图在虚空中，握上那双“手”。

    少年，握住了……

    握住的一瞬间，少年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他”说:“我是你，你是我，我在你的潜意识，你是我的主意识……”

    这句话，少年很久很久也没懂。

    暂且就认为，那是少年的潜意识在帮他开辟的脑海。

    少年的潜意识幻想自己能规划记忆。

    要保留那些有用的记忆，剔除那些没用的记忆。

    于是，少年的潜意识就为他修复他脑中的一座废墟。

    少年一日一日，看着那座废墟修复了很久……

    突然，有一段时间，少年夜里不再梦到潜意识。

    再度梦到时，已经过了大半年，少年的潜意识已经不知去向，废墟也已经修复完了。

    那座废墟，变成了一座抬头也望不见顶的，纯白殿堂。

    那是，属于少年的殿堂……

    走进属于自己的殿堂里，少年仔细打量这座宫殿。

    映入少年眼帘的，满是格子。

    那格子，就像是药店中装药材的小格子，一格一格，很是紧凑。只是，少了标签。

    殿堂的中央，有着一个基座，基座上缠绕着锁链，锁链的另一段悬浮着，挂着一个罗盘。

    罗盘上，隐约能看到一股漂浮着的暗淡的气。

    又想起少年初次进入时，因为好奇，于是不厌其烦地将那些能触碰到的格子一个个打开。

    可却发现，没有一个格子里有东西。所有的格子，都是空的……

    格子看完没有发现更多的东西，少年这才好奇的走近罗盘。

    接近罗盘后，那股气，向少年飘来，少年忽然看清了“它”。

    一些记忆，一幕幕浮现在少年眼前。

    那些气，是少年自己的记忆……

    从记忆中离开，回到殿堂中，只见罗盘上，雕刻着“自在”二字。

    这座殿堂无名，也就冠于罗盘之名，被少年称为了，“自在殿堂”。

    罗盘的作用就更加厉害了，少年的手触摸到罗盘时，感受到了殿堂里能看到的所有格子，足有上千个。

    凭借着罗盘，少年可以随意调动格子的开关，以及格子外的标签。

    如果，那些记忆，都放入格子里的话，那不就是规划吗。

    少年发现，在这殿堂里，自己真能规划自己的记忆了。

    许久，少年将那些气全部都归类划分好。

    格子上，是少年为它们贴上的标签。

    格子里，存放着少年规划好的记忆。

    每次，有新的知识，少年就会沉浸于他自己的殿堂。

    少年会在殿堂里开拓新的，属于新知识的，位置。

    每次，有疑问了，相关的记忆，就会在少年的脑海浮现，快速过一遍。

    能解决的疑问，也就粗略的解决了。

    如果需要精细的答案，少年的殿堂里，罗盘会给出答案。

    只听少年低喃道:“大路崎岖，大流分支，大河不缓，大道坎坷……

    我认为，人生的大路之所以崎岖，是因为这条大路的本质是混乱的，是多面性的。

    它是只是引导，需要我们自己去行走，崎岖的，是我们的境遇。

    所以，就需要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让每一脚都稳，那么崎岖大路也会被踩平。

    我认为，人生的大流之所以分支，是因为选择，这条大流有太多的选择。

    它的每一个选择都是一道分支，其实，分支的，是我们的思维。

    所以，需要我们，稳扎稳打，将大智，大流藏于心顶，让小智，小流娟娟而出。

    时间的大河之所以不缓，是因为时间不由我们定义。

    它不断流逝而去，你看着，就是空流，你安排，就是把握。

    所以，需要我们，合理的，计划，分配，运用，将时间的大河分割，让船上的我们缓而满载。

    我认为，以上这些，就是大道坎坷最基本的原因。

    做好这些，那大道，也就不坎坷了。”

    老人轻轻拍手，点了点头。

    他看向少年的目光满是赞赏。

    “说的好！你小子，是个大才。

    唉，要是你的家庭好些就好了。

    让你不用每天那么忙，可以多学习学习。

    老夫敢说，几年后，御书殿一定有你一席！

    只是，可惜了……”

    少年端坐，像是想起了一些难忘的往事般，眼睛很是深沉。

    少年的家庭并不好。

    他的父母都不是什么能人，很是平凡，生活上，过的很是拮据。

    而且，现在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现在，和少年相依为命的，只有少年的“弟弟”了。

    为了生活，少年和少年的“弟弟”都开始了打工的生涯。

    少年摇了摇头，从回忆中脱离，为老人锤起背来，笑着说道∶“父亲为养母亲而死，母亲生我养我而死。

    在这样一个穷苦的时代，在这样一个他们自己活着都困难的时代，他们完全没有义务生我养我。

    既然他们生了我，既然他们养了我。

    那他们就不欠我什么。

    反而是我欠他们很多很多。

    我欠了他们养育之恩……我欠了他们培育之恩……

    虽然他们已经不在了，但我依旧还欠着他们。所以，我更应该要努力的去活。

    我应该活的精彩无比，活的让他们自豪，活的让他们觉得他们的付出是值得的！”

    老人的手在空中虚握了两下……

    这是老人的一个习惯。

    每当老人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总是会虚握一下。

    少年曾问过老人，为什么总是虚握。

    原来，老人曾有过俊美修长的胡须。

    他将他的胡须作为学识，遇到有趣的事情，他总要摸摸胡须。

    可他却忘记了，在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刻，在某一个角落，为了某一个人。他献祭了自己的胡子，献祭了自己的学识。

    他的胡子，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而那个人，永远也不会知道……

    “你小子阿，总是那么负责。

    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缆。

    多少，有点不切实际了。

    多少，有点难为自己了。

    人啊，可不是责任越大，能力越大的。

    是能力越大，责任才越大。”

    “我只是，在尽我所能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