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二舅套好了车，程氏抱着明月上了车，明月在车上冲着姥爷姥姥和舅舅舅妈们挥手告别。

    山间小路，崎岖的很，一路上颠簸的厉害，程氏紧紧的扶着小闺女。心里想着，自己这一出来，也不知道他爹怎么跟他奶说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管怎么说，挨骂是肯定的。

    就算自己回去，明天一顿骂也是跑不了的，就只希望他奶别跟以前似的笤帚疙瘩招呼就行。

    说起来孙氏已经一年多没有动手打人了，程氏刚嫁过来的时候，孙氏整天除了破口大骂，还动不动就拿大棍子、笤帚疙瘩、石头等东西打人，抓着什么就用什么，后来程善带着几个儿子找上门来几次，虽然没讨着好，不过从那以后，程氏动手的时候倒是少了。

    不过程氏想，那也不是看在孩子姥爷和几个舅舅的面儿，八成是因为一年前明月三舅说了句话，说秀才老娘跟个疯狗似的打人，传出去让人笑话秀才，看你净会给你儿子抹黑。

    那时候明礼才刚刚考中秀才，大概这句话被孙氏听进心里去了，毕竟孙氏还是在乎自己这个秀才儿子的，所以最近到收敛了许多，不过骂声却洪亮了几分。

    想着心事的功夫，牛车就进了村子，果然坐车比走路要快多了，明月看着渐渐漆黑的夜空，心里想着这会儿奶家里应该都吃完饭了吧？爹怕是也回屋休息了，这样正好，省的让奶看见了，刚回来又不得安生。

    牛车停在明月家门口，程氏抱明月下来，二舅也帮着拿车上的东西，三个人也没进北屋，直接回来自己的西屋。

    北屋和东屋的油灯也都亮着，不过听见程氏和明月回家的动静，也没出来看看，看来是歇下了。

    明孝听见动静，心想肯定是孩子娘和孩子回来了，赶紧开门，正好看见程氏和明月，并明月二舅往屋里走。

    “他二舅，这么晚了，劳烦你把他们娘俩送回来，吃过饭了没有？没吃的话我到棚子里（厨房，用稻草和石头等搭起来的）给你拿些饭来吃？”明孝接过程木业（明月二舅）手里的菜篮子，有些局促的说道。

    程木业虎着脸没吱声，跟着程氏和明月进了屋子，明月赶忙搬凳子给舅舅做。

    “妹夫，别忙了，我就是送我妹妹和明月回来，省的天黑路不好走。你坐下，咱啦会儿呱（说会儿话），我这才俩月不见我妹妹和明月，怎么这回一见着，比上次更瘦了呢？你看看明月，面黄肌瘦的，要是家里少了吃的，你尽管说，我和他几个舅舅来给明月送些吃的就是了，再不济，我们把明月接过去养就是了”程木业坐下，这才板板正正的跟明孝说道。

    明孝听见程木业话里的意思，这就有问罪的感觉了，可是自己该怎么说呢？违心的说明月娘俩过的好？还是是说实话，说他奶整天介找茬，孩子娘整天下力干活还挨骂？

    程木业见妹夫不说话，心里一阵难受，妹妹这是嫁了个什么男人？大男人家的，有什么话说就是，每回家里人来看妹妹，问着妹夫明月娘俩过的怎么样，就开始不吱声，这算是怎么回事？

    “唉，我也知道，你想着这总归是你家的事儿，家丑不好外扬，总想着替自己老子娘遮掩，可是你也得想想，我妹妹是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明月是你的亲闺女，你就让她们这辈子跟着你受苦？再说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你娘再找缘故骂我妹妹和明月的时候，你也不能总是站在一边干看着，得替她们说句话才行！”程木业一口气把话说完，暗自佩服自己记性好，“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句话，还是跟家里的大小子学的。

    “二哥，我，我不太会说话，我就是怕说错了，惹的他奶更火大，明月娘不是要再受连累？”明孝红了脸，啃哧了半天才说道。

    程木业见妹夫说的也有些道理，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你说妹妹怎么摊上这么户人家！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天也黑了，我还得赶回去，我说的话，你也仔细想想，总得找个解决的办法才行，也不能老是这么着，让我妹妹和明月过不安生”程木业看着屋外彻底黑下来的天，说道。

    “那他二舅，我送送你吧，天黑，路不好走！”明孝见程木业要走，急忙起身道。

    “不用，你回吧，我赶着牛车来的呢，一会儿就回去了”程木业也没看明孝，只回头对程氏和明月叮嘱道：“妹妹，以后干活也要悠着点身子，可不能仗着自己年轻，身子骨结实就拼命的干，以后还得养小子呢，总得注意着点。明月，得了空再来姥爷家玩，要不过几天让你表哥再来接你！家里的点心都给你留着呢！”

    “嗳！等得了空，明月一准儿再去看姥爷姥姥，二舅舅，你可得记着给我留着点心啊！”明月站在门口脆生生的笑道。

    程木业脸上这才带了点笑，一边跳上牛车，一边对程氏说道：“行了，妹妹，赶紧回屋歇着吧，明月，回屋去吧！”

    程氏点点头，却没有走，一直看着程木业驾着牛车走远了，才领着明月往回走，明孝也急忙跟上。

    一家三口都进了屋，程氏也懒得搭理明孝，带着明月上床睡去了，明月却不想就这么睡了，她还要问问爹今天怎么跟奶说的，奶的火气有多大呢！

    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么，就先问问爹奶是什么态度，早做好准备，明天早上好答话的！

    “爹，我和娘今天早上去了姥姥家，你跟奶说明白了没有？奶怎么说的？”明月做在床上，看着爹问道。

    明孝低头寻思了半晌，程氏见明孝不说话，也猜量着准没有好话，于是问道：“他爹，你说就是了，他奶我们还不知道么，是不是又骂我来着？没事儿，我都习惯了，这回我们带回来不少菜，还有果子，明早拿过去，让他奶消消气，明月，把点心也拿出来给奶送过去吧！”

    明孝听了娘子的话，心里更难受了，明月见爹一直不说话，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小心的问道：“爹，是不是我奶还说什么难听的话了？还是问咱们要东西要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