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上(洁羽不堕,命轮回眸)“——嘶”
窃香三人组,此刻小心翼翼地挪至墙角。
“处之,你能看清吗?这东西好像是一种新的玻璃,我听别人说只能看见一边?从另一边看去,就什么都看不到。”
一个俊秀书生正趴在墙角,小心翼翼地透着玻璃朝里往。
“我看不清,这…这这东西有些糊,挡住了,”张处之脸色躁红,向来老实的他,此刻有些窘迫地睁着眼,朝里往。
“呵呵,近几年这种古怪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嘿嘿,老张,你把这门推开,我们不就能看见了。老王,帮他一把。”
肌肉大汉则另辟蹊径,缩着身子,两手撑墙,眼睛直奔门缝而去。
“我…我,我不,大姐头会杀了我的。”
“唉,老张你这样可不行啊,太可惜了。圣人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这水声、嬉笑声如此诱人动听。这玻璃,居然连君子也防!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圣人:你小子,别老窜我句子。)
“姓王的,别唧唧歪歪。”
“老张,你来推门!老子明年清明请你喝酒。”
见肌肉大汉调侃自己,张处之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老实巴交的张处之,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于是安安静静地做一个闷葫芦。
“几位与此刻在堂内洗浴的人关系很好?”看了半天的幽芈渊,在一旁平静道。
这三个家伙在澡堂窃香,若是按照某些文明较为保守的律法,处以当街绞刑,一点也不为过。
‘嘶,嘶?’
三人耳边突然传来声音,不由得冷抽一口气。
这时——
他们才猛地注意到一旁有人。
张处之和肌肉大汉俩人大为震惊,暗中摆出防御架势,神色顿时变得警惕起来。什么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靠了过来,想必是武学高手?
王儒逸却是眼前一亮。
看着眼前相貌出众,但异常消瘦的幽芈渊,他煞有介事地作一揖,感慨道:
“圣人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吾虽欲从之,然末由也已’。这位兄台,不如和我们一起钻研探讨一番。”
圣人:“?”
(这段话我本来是怎么说得来着?我好像忘了?)
张处之:“?”
(老王之前不是说,一起来偷窥嘛?怎么变成一起探讨了?)
肌肉大汉:“?”
(王儒逸这小子又开始逮冤大头了?)
“哦?有何讨教?”幽芈渊瞳孔中繁复瞳纹流转,微微一笑。
这人回话了?
张处之和肌肉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为疑惑。
心道:这外城里头,居然还会有陌生人理会老王?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本地帮派的混混,看来应该是外地人。
两人将视线落在王儒逸身上,看他怎么回。
只见,王儒逸突然神色郑重,“里面的女子正是我们‘源顺镖局’的一枝花,这旧都外城的三大美人之一姬紫萱。才艺双馨之名,兄台应该早有耳闻。”
“而在源顺镖局里,姬姑娘更是我们这一组负责押镖的镖头。”
押镖的镖头,顾名思义,类似于小组组长。
见王儒逸向陌生人介绍姬紫萱,张处之和肌肉大汉心里一惊。
还是老王猛,居然打算拉外人来看姬镖头洗澡,虽然姬小姐向来脾气好,但你这小小老王多少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而且…因为最近有些不太平的缘故,他们现在的职责其是……护卫……
眼下跑过来偷看,属实是监守自盗了。
不过,说实话。镖局里的人都很尊敬姬镖头,包括他们几个。所以,虽然他们口口声声说要偷看,也只不过是口嗨罢了。
不会吧,不会吧,真有人会信?
偷窥这种事情,只有心智不成熟的小孩子才会当真,大人早就已经学会一个人躲起来悄咪咪地看了。
“几位是镖局的?”
幽芈渊微笑,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打算。
“不错,正是我们这座旧都外城最有名的镖局。”
王儒逸顿了一下,自豪道:“源顺镖局。”
读了十余年的‘甚闲书’,王儒逸自恃有些小聪明。
虽然幽芈渊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王儒逸身为镖师,久而久之有一个习惯:
——评估自己遇见的每一个陌生人。
当王儒逸第一眼看见幽芈渊,就眼如鹰隼般,在幽芈渊身上狠抓了一下细节。
然后飞快地给出了他自己的判断:样貌出众,行步举止间有股难言贵气,身形消瘦。不管是不是好人,这就是他最近要找的那几种人。
听到王儒逸的回答,幽芈渊笑而不语。
他瞥了一眼紧闭的澡堂后,神色平淡地朝王儒逸回了一揖。在澡堂的走廊里,留给三人一个离去的背影。
“走,老王,去喝一杯。”
见幽芈渊的身影已经远去,肌肉大汉大力地拍了拍王儒逸的肩膀,“正好这几天老子没排到活,今天又是姬镖头请客。”
“喝酒?现在?”
王儒逸神色稍愣,望了一眼紧闭的澡堂,似是有些走神。
紧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
——刚才肌肉大汉叫他一起喝酒?
镖师可不能贪杯。
唉…不过…
偷偷地望了眼紧闭的澡堂,王儒逸回手,拍了拍肌肉大汉肩膀,轻快地笑道:“好,喝酒。今天我们不管那‘三分酒’的破道理,不醉不归。”
“嗯?你们去哪?”
依旧老老实实地半扒在墙上的张处之,神色疑惑地看向王儒逸和肌肉大汉,突然察觉气氛有些不对。
心道:不是说好了一起偷看姬镖头洗澡吗?不继续了吗?再说了,我们不是还要站岗吗?
“老张,你要好好站岗。”
肌肉大汉和王儒逸相视一笑,颇有几分意气相投的味道。
这熟悉的摸鱼气息。
下一秒——
不得张处之说话,两人肩并着肩,拔腿就往外跑。
两道黑影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张处之的视野中,绝尘而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张处之登时愣住,一下子有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大老远处传来肌肉大汉和王儒逸两人的声音。
“老张,过几日你有活要干,可不能学我们。姬镖头兴许能饶了你,但总镖头一定会扒了你的皮。”
张处之:“……”
(我不是想要一起去喝酒…其实……)
——半晌后
望着挂在架子上的一众衣服,张处之依旧有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他陷入了长久地沉默和思考中。
最终老实质朴的老张悟了。
这次,他说话没有磕巴。
张处之带着深深地目光,望着澡堂外的美好世界,“王兄和宋兄的胆魄,总是让人敬佩不已。”
……
袅袅香雾,缠绕着如霜雪白的曼妙胴体。
万千青丝如浮柳垂落清涧,裹挟着阵阵温柔和香风,摇曳在乳白色的温暖池面,久久不愿散去。
“紫萱,外面那几人是不是走了?”
一道高挑丰腴的曼妙身影,朝一旁的倩影悄悄靠过去。
旋即便苦笑道:“纪灵姐,你怎么又来这招?门外还有一个人,别闹。”
“?是吗,那不正好让他提提神,免得站岗睡着。”
相纪灵微笑地打量着眼前这外城第一美人,望这倾城容颜与美丽的胴体,调侃道:“你们这些走镖的,为人看守护卫,这是不是算做‘人身镖’?就是不知道最后便宜哪个混蛋,和你这朵高岭之花签一个白头偕老的人身镖。”
“纪灵姐,不要笑话我了。”
“我不过是一个旧都外城镖局的小镖头,有几分容貌和才华,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是外人胡乱吹捧罢了。”
姬紫萱回首一笑,然后便揽着雪臂,螓首望着地面发呆。
似是看出眼前这位双十美人有心事,相纪灵浅笑。
她拿过梳子,轻轻梳动姬紫萱纠缠在一起的青丝,附耳轻语,“紫萱,你可不能偷跑。再过两年,姐姐我就是三十岁未出阁的老黄花了。”
“若是遇不见好的,就安安心心当你的镖头,当你镖局一枝花。”
“这旧都那么大,里里外外各三层,近年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可远不如你那小镖局安稳。”
身为旧都教坊司总坊的女官之一,相纪灵自觉早已深谙世俗和人性。
虽然相纪灵并未做为宫廷舞乐师去过王宫,但平日里接触到的达官显贵,甚至远超偏远地区的官宦世家。
换句话说,相纪灵就是混迹在王朝权力中心边缘的那一群人。
而熟络的交际能力和积攒的人脉,使得相纪灵即是拒绝服从教坊司的潜在规则,也能够始终稳坐旧都总坊的女官之位。
“姐姐,源顺镖局可一点不小,是你的眼界太高了。”
轻倚在相纪灵丰腴修长的腿上,姬紫萱美眸中眼波浮动。
她轻轻地抬头望着相纪灵,却发现看不见相纪灵的俏脸。姬紫萱微笑着打趣道。
“纪灵姐,你越来越美了,我如果生是男子身,一定馋你的身子。”
“是嘛?”
嘴角噙笑,相纪灵摸了摸姬紫萱的脑袋,“不过今生你是个丫头,那肯定是没戏了,但你可以换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姬紫萱带着丝好奇地问。
相纪灵嘴角一弯,“你从了我家瑄祤。”
这一刻,相纪灵匕首穷尽。老娘不藏了,她要拉上姐妹一起。
“凤公子?”姬紫萱美眸瞪大,愣了一息。
姬紫萱诧异地望着相纪灵,“纪灵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居然把凤公子都搬出来了?”
相纪灵虽然从来不会开口抱怨,一直是知性知心的大美人形象。
但姬紫萱心里很清楚,在旧都总坊当女官的极大难处,更别说相纪灵一直苦熬熬地守着处子身。
哪怕在王朝修整民风的当下,试说有多少半推半就的普通人家女子?
相纪灵的珍奇程度,无疑于是在一片已经干涸了的沙漠里,找到一枚新鲜的珍珠贝,一打开贝壳,珍珠浑圆饱满。
“紫萱,你猜?”相纪灵回笑道。
姬紫萱自是冰雪聪明,望了眼相纪灵此刻平静的笑靥,一下便想到了,她张了张嘴,兀自沉默不语。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纪灵姐,紫萱姐。”
“今晚,我们一起睡吧。”
这时从澡池的一角传来声音,一抹靓丽的倩影自腾起的香雾中走出,打断了两人的沉默。
……
云淡风轻,稀疏的星影吹散了纯白月华。树影斑驳,将沉寂酣眠的深夜照出一众浮动的漆黑魅影。
凉瑟秋风徐徐而来——
——三合小院内
‘嘶——!’
平静冷漠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幽芈渊心头没来由地倒吸一口凉气,端在手头的茶盏轻轻一颤。
他应该没有走错庭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