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处绝境让他们几乎忘了寄生鲇这个幽灵般的杀手，直到此刻。

    几人连拉带推地将马姐弄上岸，马姐已经疼得叫不出来，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黄若辰一边去扒她的外套一边急声问：“哪儿疼？我看看……”但马姐像条出了水濒死挣扎的鱼，根本按不住。黄若辰扭头对傻愣着的程曦厉声道：“过来帮忙！”

    程曦吓了一跳。

    大小姐从小养尊处优，噩梦都没梦到过如此恐怖的经历，这会儿死里逃生，人在这里，魂儿还没跟上。

    “别找了。”

    眼见黄若辰已经解开马姐的上衣，还要继续，董停云一边转过身去，一边道：“寄生鲇专门袭击下三路。”

    黄若辰追问：“什么意思？”

    “在尿道里。”

    “……”黄若辰顿了顿，动手去解马姐腰带：“男人都转过去！”

    “没用。”真话总是显得格外残忍：“这种鱼身上有倒刺，一旦钻进去除非立刻动手术，否则……”

    “否则怎样？”黄若辰一边说一边抽出马姐的腰带。

    马姐按住了她的手。

    “谢谢……灿灿。”马姐已经不再挣扎，她蜷成一团，身体下意识的抽搐证明痛苦并没有结束。

    “幸亏把马克……和马丽送走了……”

    马克和马丽是马姐养的比熊犬，一直陪着她自驾游，直到成都飞花土沟时，才被马姐托运回家。

    “告诉老谢……我同意……离婚……”

    老谢发迹后试探马姐，多少钱才肯离婚，马姐曾答“不要钱，要你命。”

    然而不等黄若辰安慰或承诺，马姐身子蓦地剧烈一抽，慢慢闭上了眼。

    黄若辰茫然四顾，空气里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丝能量的波动，能让她感受到一个灵魂就现在，离开了。

    可她怀里的人分明在这一刹少了点什么。

    最终董停云率先打破了沉默：“都检查一下，寄生鲇只有几毫米长，仔细点。”

    众人散开后他把手机按熄灭，周围陷入了绝对黑暗。

    大家相互隔着一段距离，把衣服裤子解开拼命地抖，原地跺脚跳，在身上反复拍打，生怕被寄生鲇沾上。

    老龚还特意劝程曦：“千万别害臊，脱没事！反正谁也看不见谁！”

    程曦差点被劝应激了，下意识地揪紧衣服，又往远处挪挪。

    黑暗中，黄若辰感到有一只手准确地拉住了自己，董停云的声音在耳边低声响起：“过来。”

    地上不平，她跌跌撞撞被牵着走了一段，忽然听到董停云说：“可以了，这里有根石柱挡着。”

    黄若辰纳闷：不是看不见吗？就算她五感开挂，也要有光才能视物，区别只是她比别人看的细节更多，远得多。

    她甚至可以夜视，前提是有月光、星辉或者城市的灯火，一点点足矣。

    但这里是地下暗河哎。

    没有任何光源。

    “这你也能看见？”

    “当然。”

    “真的假的？！”

    “当然看不见。”

    “……那你说这里有柱子？”

    “养成习惯能看见的时候比别人多看一点儿。”

    黄若辰突然想到一档超火爆的综艺节目《王牌大脑》，如果董小云去参赛……啧啧……

    董停云其实不像表面那么淡定，他默默思考自己是否多此一举，但他更介意黄若辰跟男人一起脱衣服。

    黑灯瞎火也不行。

    这张跟阿竞七八分相似的脸，总能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撩起一些陈旧的记忆碎片。

    黑暗中突然响起黄若辰一声明显的抽气。

    “嘶——开灯。”

    董停云立刻背对她把手机摁亮。

    一阵窸窸窣窣之后，他的手机被人拿走，手掌被摊开，柔软冰凉的指尖在他掌心擦过。

    黄若辰：“你看。”

    董停云这才转身。

    手机电量已经不足百分之五，在最后的光明里，他看见自己掌心有一条小鱼。

    半透明，像一根极短的银色线头。

    黄若辰用指尖摁着它，喃喃地道：“难以想象，这么个小玩意儿要了马姐的命。”

    董停云嗯了一声：“她身上肯定不止一条，这东西不但吸血，还会嗫食血肉，在人体内钻出一个个子弹一样的圆洞。”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黄若辰见他脸色有些古怪，忍不住问：“怎么了？”

    董停云想告诉她刚才他发现洞壁上有火烛熏过的痕迹。

    黄若辰却瞪大眼睛拔高音量：“等等——你在瞎想什么？！”

    她把寄生鲇甩到地上，满脸窘迫地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我绝对没小便，这是从腿上摸到的！”

    董停云淡定地说：“是你在瞎想，都说了寄生鲇有倒刺，一旦钻进去绝对拿不出来。”

    “呵呵呵呵呵……”黄若辰笑出一阵尴尬的鹅叫。

    她一边给自己做心灵按摩“我不尴尬我不尴尬……”，一边疯狂内心OS“既然没误会你装不懂就好了为什么要说出来啊啊啊啊啊……”

    在她撕裂的精神内耗中，手机终于没电彻底关机。

    “待在这儿别动。”董停云突然在她耳边低声说。

    人在黑暗中很容易失去平衡感，黄若辰扶住旁边的石柱，定心凝神去听那边的动静。

    董停云脚步极轻，像鹅毛落在大雪上，几乎没有声音。他耳朵动了动，轻易分辨出前方三个不同的呼吸。

    洞穴里安静了片刻。

    十数秒钟之后，董停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少年特有的冷冽和慵懒：“朋友，这么急要去哪儿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赵大时极力掩饰内心的慌乱。

    他抖落完身上的寄生鲇，本想摸黑溜走藏起来，可不知怎么的，董停云准确地在黑暗中逮到了他。

    一手掐住他命运的后脖颈。

    “喀嚓。”

    骨骼特有的脆响伴随赵大时的惨叫声响起，他的脖子被董停云拧到极限，手再重一点就要折了。

    赵大时眼泪都吓出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赶紧求饶。

    “别别别动手……”赵大时吓得赶紧求饶：“有事好商量！”

    董停云：“那好，给爷亮起来。”

    “！！”

    相比于赵大时能让地下洞穴亮起来，黄若辰更震惊于董小云能说出这么王八的台词。

    少年，你不是这一款啊，是看错了什么脑残偶像剧吗。

    片刻之后，火光微微一闪，某处洞壁上竟真的亮起了一盏烛火。

    董停云仍然掐着赵大时，冷冷地问：“你是谁？”

    “我……我其实是这个地下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赵大时想不通自己哪里露了马脚，小心翼翼试探着回答。

    事实很简单，上岸的时候众人注意力都在马姐身上，只有赵大时眼神一直朝某个方向溜。

    董停云一眼扫去，发现远处洞壁竟然嵌着东西，还有烟熏过的痕迹。

    他能看见，不代表正常人也能看见。

    事实上这种光线和距离，普通人赵大时根本不可能看到。

    除非，他本来就知道。

    程曦和老龚难以置信地瞪着烛光里的赵大时，所以他说的什么缅北金三角，泰国电音节，全是看新闻瞎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