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寒薯
竖日清晨,秋熤醒来的时候灿已经没了踪迹。
他推开门,远处莫岗的方向传来隆隆的轰响,地面微微震动。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秋熤用手掌挡住日头,踮着脚往那边望过去。
灰白的石山上人影错落,巨大的石块被凿开运至山顶,雾蒙蒙的粉尘笼住小半个山头,俨然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
秋熤倚在门框上看了会儿,心下怅然。
他这两天一日早过一日,山上没听见什么好消息,山下倒是有了这热闹像,这种事儿灿想来是早早凑过去的,竟也不叫上他。
心底一阵腹诽,他在院里磨蹭了一会儿,嘴里包着水听见动静一抬头,两个灰头土脸的家伙勾肩搭背的出现在院门口。
灿锁着熅的脖子,嘴边黑黢黢的一圈不知道什么东西,见面扔过来一个烤的松软的寒薯,一脸嬉笑道:
“刚刨出来的,趁热,甜得很!”
秋熤一把捞过,看了眼,吐出嘴里的漱口水,惊讶道:“你俩从哪儿弄来这么大个儿?”
“他!”灿一把将熅推到前面,一脸佩服道:“寒薯地里刨的,厉害吧!”
熅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了他一眼,憨笑道:“没有没有,昨晚上我俩一起刨的,嘿嘿。”
秋熤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瞥了眼灿,好家伙,欺负老实人是吧,刚吃完就不认账!
灿往熅身后缩了缩,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扑闪几下,这特么还老实,早都学坏了!
熅没看见他俩的眼神交流,只是乐呵道:“阿熤,你赶紧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秋熤点点头,撕开寒薯外面那层焦黑的外皮,里面是冒着热气的雪白瓤肉,小心咬了口,温度刚刚好,咬到嘴里尽是香甜的味道,很松软,就不知道是俩人谁烤的。
坐在小院跟前,秋熤咋呼着嘴,看了两人一眼,含糊道:“寒薯地里不是日夜都有人守着么,你俩怎么得手的啊?”
熅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不出话,灿索性拍了拍他的肩头,嫌弃道:“这家伙运气好得很,就是有点蠢!”
没来得及让熅反驳两句,灿又接着道:“他啊,最近大半夜的睡不着觉,就喜欢起来到处晃悠,前两天天将亮的时候,他脑子一抽,就跑寒薯地那边去了。”
“你说怎么着?寒薯地里竟然没人!”灿摇摇头,跟亲眼看见了一样自顾道:“这家伙,一双眼睛看着那寒薯藤直冒光,可磨蹭了半天,直到人白天看守的来了,他也没敢下手!”
秋熤边听边吃,灿确实是个忽悠人的老手,说起故事起承转合头头是道,让人不自觉想捧一句。
灿单打独斗惯了,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径直道:“然后他没法儿,只能跑来找我商量,我一听有这好事肯定立马就答应了啊!”
“就昨天晚上?”秋熤强行插嘴,熅张口不能。
“对啊,我一合计这好事肯定不能忘了你啊,所以这不就提着东西来找你了嘛。”灿豪气干云的拍拍胸脯,一副义字为先的模样。
“那你昨晚也没跟我说啊?”秋熤咧咧嘴,再度打岔。
“那不是......”灿说着嘴上忽然一顿,瞥了眼一旁的熅,忽然改口道:“那还不是你把我给忽悠地睡着了。”
秋熤看着他的反应眉头微微一皱,想起他好巧不巧带来的兽肉,心头不由升起一阵烦闷,径直道:“行了,别瞎扯了,接着说吧。”
灿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他忽然也没兴致了。
熅夹在两人中间,左右瞅了瞅,他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转眼功夫气氛就变了,只能小心道:“那要不后面我来说?”
两人心照不宣的点点头,熅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讷讷道:
“就昨晚上,我提前过去踩的点儿,那边入了夜没多久,看守寒薯地的人就不知为什么撤走了,我看没人就想着回来找灿,但他屋里没人,我想他到时间肯定也会过去,就一个人回去了。”
“我在那儿等了一晚上,他是擦亮的时候来的,那个时候我估摸着白天看守的人也快到了,我俩急匆匆刨了几个就先走了......不过没事儿,我估计今晚上那也没人,咱们再去就行!”
熅越说越没自信,想起秋熤不久前还专门来救过自己,但这次自己有好事居然没能想着他,脸上顿时有些自责地低下头,眼睛里的愧色无言而喻,只能小声找补了句。
秋熤看着忽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的熅,虽然有些奇怪,但自己心头的烦躁却是越来越强烈了,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用院里土井的水洗了把脸。
早晨冰凉的井水光是摸着就有些刺骨,水花一下落在脸上,冰凉的寒意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井水顺着脖颈流到胸膛,秋熤这才感觉那股燥郁的感觉消散不少。
转头看着独自伤悲的熅,不知为何秋熤心里忽然感觉有些不解,又看向一旁意兴阑珊的灿,他走过去对两人道:
“去洗把脸吧,你们那嘴快跟脚一个色儿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哦’了声,倒是意外的好说话,趁着他们被冻的直哆嗦的时候,秋熤状若无意道:
“对了灿,你知道燏哥这两天干什么去了吗?”
灿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秋熤不给他摆脸色他很快也松活起来,道:
“听老燀叔说,这几天莫岗的重建急得很,燏哥在那边忙呢吧!他还专门让我们这些小屁孩离那边远些,说是别耽搁了进度,怎么,你找他有事啊?”
“哦,没事。”
秋熤擦了擦脸上的水,脑海中闪过昨天在巫楼里首领和几位大头目从屋里出来的画面,虽然他们气势很足,但从他们的脸色上他还是能分辨出那是彻夜未眠的状态,而且当时,巫也在场吧。
他记得禾煈昨天跟他提过一嘴,说是木燏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功夫搭理他了,冬季刚过,连看守寒薯地的人都少了一班,部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