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气端翔，光英朗练。

    这是顾乡汝对太子的评价。

    卫太子昭，是一个真正的明君，心怀天下，端庄守礼。

    可惜，生不逢时。

    或许他死在世道交丧前也是个好事。

    我看着面前这个苍白温和的人，跟在卫颉后面行礼垂眸。

    卫昭三分似卫王，剩下七分则是复刻了皇后的容貌。唇淡樱红，眉眼温和，林下风致。

    他挺拔颀长，一举一动都光风霁月，透着皇家的贵气和威严。

    天生的君子。

    卫王当真把卫昭培养的极好。他会是一个出色的盛世之君。

    但他面临的是雨井断垣之势。

    不管是他孱弱的身体，还是卫国渐颓的礼法。

    “兄长瘦了，许久不见，在书院可好？课业繁重，兄长应注意休息才是。”

    卫昭开口，唇瓣微倾，关心的话语就吐露出来。

    卫昭表情关切，我看了许久，没看出丝毫逢场作戏的假装。

    是纯然的关心，不掺杂丝毫猜忌。

    卫颉比起在卫王和皇后面前，轻松地不止一点半点。

    所谓的艳羡在面对卫昭时就散了大半，眼见着卫昭言笑晏晏，卫颉已不见之前的沉郁。

    他明显泄出几分笑意，对卫昭的关心一一回应。

    卫昭送走卫颉时，礼数周全。

    他动作如行云流水，像是刻镂在他身体中的习惯。

    卫颉本要带走我回淑妃的宫里，却被卫昭拦了下来。

    我摸了摸手腕，倒是不知道卫昭找我作何。

    卫昭对所有兄弟姐妹都一视同仁，哪怕面对陈贵妃宠的要上天的卫竺珍，也一向好脾气。

    原来的卫四与卫昭也不过点头之交。

    卫昭看向我，眸中愁绪涌了上来。

    卫昭那双眼墨色深浓，赫赫如玉。肖似皇后，但总是平和威严，让人生不起什么旖旎的心思，反而让人逃避——

    这是一双能看破人心的眼睛。

    我下意识地偏了偏头，没有直对上卫昭。

    莫名的有一种被看透的局促和逃避。

    卫昭静静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稚童。

    他轻轻叹了口气。

    “小四，何必选这条路呢？”

    他这般说着，唇瓣似是更白了一些。

    “父皇单独留你，想必已经决定好了。”

    他说这话时不曾避着东宫侍从。

    他消息得的很快，尤其是卫王身边的消息。

    卫王对这个壮年的儿子，只有期许，没有丝毫忌惮。

    人生来偏心，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而卫王把他的爱重都给了皇后和卫昭，也不稀奇。

    所以卫昭去世，皇后郁郁而终，这些沉重的打击加速了卫王的死志，也让他无心朝政，最终草草把位子传给了卫颉，然后溘然长逝。

    我沉默地想着，点了点头。

    卫昭温润的声音里溢出一丝苦闷。

    他看向我，无奈中又含着痛苦。

    “对不起，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做的不够好，你不会被卷进来。”

    我略略抬起头，望向这个地位尊崇的太子。

    他是真的在悲伤和内疚。

    他温和的眉眼笼了一层阴影，睫毛颤动，透出深深地无可奈何。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我出声，倒也不是什么安慰，只是心中浅浅泛起一层波澜。

    在小说中，他忧思成疾，早早离世。

    倘若他登基为帝，卫国将走向何方也未可知。

    卫昭从小就作为储君长大，他即使良善，也该知道君主的有所为和有所不为，起码要比卫颉这个半路出家的皇帝来的好些。

    卫王手中的暗棋不止我一个。

    但卫箐姓卫，从小养在宫里。

    这代表，即使他不在了，我与卫昭也是血脉相连的家人。

    卫昭需要一个与他和而不同的伙伴，这个人要足够忠诚、聪明的同时，也要和卫昭性情相反，手段灵活。

    这是我要在卫王心中最终定下的身份，也是卫王之所以对我这般放纵的原因。

    这笔生意于我，必要又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