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迁篇、第四卷
官花零坐在树下,掀开兜帽,露出那头黑白相间的长发,闭上眼嘴角微微勾起,他好似很享受这样的画面,也像在回味童年回忆。
一直到一个妇女的叫声打破了这美好如画的场景——“老头子!你怎么了?别吓唬我呀。”
寻声望去,路边一个老头躺在地上大喘气,两桶水打翻流了一地,妇女把他扶了坐起,慌乱无措的大呼小叫。
同时也引来了其他村民的围观,也都束手无策,“啊呀,这是怎么了?王大爷是不是又犯病了?这得赶紧去找郎中啊。”
“从咱们这儿到城里来回就要花两三个时辰,看这情况恐怕来不及了。”
“你别瞎说。”
“让开,我是郎中。”此时官花零挤进人群,“让我看看。”
他摸上老头的手腕探探脉,然后又扒开老头的眼皮看了看,很专业的样子。妇女哭着说:“公子,我家老头子一直以来心脏都有问题,看了很多郎中都说治不了,只能用药养着,昨天刚把药喝光了,想着今儿就去城里再开一副,哪成想……公子如果你真的是郎中请你救救我家老头子吧,只要你能救我家老头子,我给你磕头都行。”
官花零抬手示意她莫急躁,只见他摸上老头子的心脏位置,憋足劲一按,老头子卯起身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来,给妇女吓得不轻一把推开官花零:“你干什么?你不会医治就不要治,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家老头子?”
“是啊?什么人呀?居然往人心脏用那么大的力气按下去,能受得了吗?”
面对村民的指责,官花零没做解释,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回树下,用手扶着树,身体一个劲的颤抖,额头霎时冒出了许多冷汗,身后那妇女大叫道:“我告诉你,如果我家老头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官花零苦笑一声,未做任何回应。
少时,那人群又炸开了锅:“快看,王大爷醒了。”
妇女:“老头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老头摸摸心脏,顺口气自己站了起来,“老婆子,我、我好像好了,呼吸顺畅,之前心口的疼痛和不舒服现在也绝不到了,我只是摔了一跤怎么就突然好了呢?”
“是,是那位郎中救了你。”妇女惭愧地望向官花零。
“老婆子那是咱们的恩人呀,我们要好好感谢他才是。”
“哎,我先扶你回去。”妇女扶着老头回了家,那些村民也散了。
没有一句道歉和感谢之言。
“啧啧,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呢。”树上传下一豸穸那清冷带着嘲讽的声音。
官花零强扯出笑容,未作话。
这时候,那妇女抱着歉意笑呵呵的走过来,用围裙擦擦手,愧疚道:“公子方才多有对不住还请公子莫放心上。”
官花零忍着身体的不适,“无碍,大娘也莫因此心怀愧疚。”
妇女这才宽慰地笑了笑:“那就好,公子上我家做做吧,我家老头子邀请公子进屋吃顿饭,以表感谢。”
“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就不去叨扰了。”
“唉,哪里话。若公子不去就是看不起我,还没原谅刚刚我的责怪。”
拗不过妇女的邀约,官花零无奈点头答应,抬头看了看树上的一豸穸,想邀请他一同去,可想想他应该是不愿意的,不然按照他的性子早就下树了,于是就跟妇女去了她家做客。
只听得那妇女家今日格外热闹,欢声笑语,似乎相谈胜欢。
微凉的风拂过,一豸穸坐了起来,懒散道:“出来。”
在他话语中,一束黑白的光直落下化作一位人不人鬼不鬼的男子,男子把自己裹得很严实,戴着兜帽围着围巾,全身上下只留了一双眼睛,就跟见不得光似的,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一豸穸?我在莲心雷见过你。”
见过?他把自己裹成那样,他妈都不认识吧,一豸穸敷衍的“哦”一声。但是他散发出来的气味令一豸穸很不舒服。
男子:“在下邝青阳,交个朋友如何?”
“不要。”一豸穸拒绝,眼神凛冽道:“我想弄死你呢。”
“何出此言?”邝青阳刚把话问出口,一豸穸朝他飞扑而来,大打出手。
完全没个清晰的理由,说打就打。邝青阳被打得步步后退,地方窄施展不开,邝青阳朝后山逃奔而去,一豸穸紧追。
登时地面颤动,树木成片倒下,鸟儿朝四面八方飞去。
村民:“怎么回事?”
想来敏觉的官花零立马察觉到不对劲,跑出那老头家,直奔后山,只见树木横七竖八,活生生腾出了一片空地,一豸穸独自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块围巾。
“一豸穸!你又捣什么乱?”官花零走近他问。
一豸穸把围巾扔给官花零,官花零握着那围巾愕然地睁了睁眼睛,“双一!!这个世界有人拥有双一?”他吃惊地看向一豸穸,虽然他不会灵术,但对灵气他特别敏感,可以通过残留的灵气来辨别对方的灵术深厚。
双一可不常见,但有双一出现的地方必定会发生一场腥风血雨。
一豸穸淡淡道:“可惜他失败了。”
“失败?你是说他达到了双一境界,但还未成熟无法平衡两者灵气?”
“是啦。方才与他交手,可不是个善茬呢。”
官花零想说你不也是,到嘴边又改为:“想来应该不会会面吧,也就不用担忧。”
一豸穸抓住他手腕,眼睛眯了眯,官花零不知是害羞还是在害怕什么,挣脱他手退后,“男男授受不亲,你这是做什么?”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一豸穸勾唇轻笑,“呵,异能也不过如此,你要死了哟。”
方是一豸穸在给他把脉,他的心脏在被异能逐渐撕裂,血管在渐渐收缩。官花零自小便与灵术无缘,为此遭到不少嘲笑,但他体内却拥有一种常人无法有的异能,这种异能可以提升他自身的速度和反应,同时也可以当做疗愈之术来医治那些灵术无法医治的伤或是疑难杂症,当然有利就有害,每次他启动异能帮助别人治疗时,他的心脏就会收到异能冲击,血管收缩,直到心脏裂开血管变得细如丝而死。
这点他本人也不是不清楚,在很早之前就有人提醒过他,想活得更久就别用异能救人,奈何他做不到。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阴暗的力量,只不过看样子似乎官花零并未察觉自己体内多了这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一豸穸也未给他道出来。
官花零倒也看得开,满不在意的说:“人总有一死,如何都是死,何不倾其所有活得有价值死得漂亮,异能是我活着的意义。”
一豸穸为他这番话鼓掌:“对对。”
“一豸穸,能否把你的看落和山华之笔交于我?”官花零突然请求道。
一豸穸皱眉,“合意?你想做什么?”想来他应该大致猜到了官花零的想法。
官花零:“我想在我生命的尽头为你做点什么,请相信我。”
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现如今那两样东西如同烫手的山芋,谁拿谁倒霉,一豸穸侧过身,拒绝道:“我不需要。”
官花零绕到他身前,单手扶上他手臂,郑重其事道:“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也是我最想做的,我这一生从未觉得亏欠过谁,可我好像唯独亏欠了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这种感受让我很煎熬,我不想带着遗憾离开,请成全我吧,就当帮我完成我最后的心愿。”
一豸穸迟疑片刻,拿出看落和山华之笔不情愿地交到他手上,“给你给你,死与不死都别来找我哟。”
扔下这句话他就走了。
官花零收了收手指,不过是一支笔和一张薄如蝉翼的地图,他却觉得非常沉重,但也使他愉悦。
当然他爱死不死,这种事一豸穸也只是当时有点脾气,过后爱谁谁,与他无关。反正那两样东西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无非是自己无聊时胡乱画的胡乱制造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些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当作是宝贝,争来抢去。
只不过那是他的东西,他想给谁就给谁,不想给时谁也抢不走,总之一句话全全按照他当下心情来。
午时
落轻攸屁颠屁颠地找到一豸穸,“这几日你都去哪了?害得我好找。”
“干嘛?”
落轻攸露出贼笑:“快跟我走,我有个惊喜要给你。”她拉住一豸穸就跑。
扶微国外城——土坡上,落轻攸和一豸穸齐落,一豸穸嫌弃地抽回手,“干嘛干嘛?”
落轻攸“哎呀”一声,用下巴指了指土坡下那萧条的官道,“你看,那是谁?”
一豸穸顺着看去,瞳孔缩了缩,爬过一抹喜色——那是……是那个扶微国子民没日没夜跪拜祈求救世的祈神,一身黄白长裙,白色渐变薄荷浅绿色的长发用白色发带胡乱捆绑,她低头看着一半书,边看边走,很是专心。
“怎么?终于见到了你的小神明,不激动吗?还不上去打招呼?”落轻攸拐了下他手。
不见一豸穸说话,也没有任何行动,落轻攸索性拉着他下了土坡,加快步伐追上歇来光的脚步。
“姑娘请留步?”
闻声,歇来光抬头匆匆瞥了眼旁边之人,又转回书上,“请问姑娘有事吗?”
“不是我,是他……”落轻攸转向旁边一豸穸,登时被无语住,一豸穸竟把自己给隐身了,仅她可见的那种,到嘴边的话尴尬转变:“我是说,你是祈神对吧?”
歇来光翻了一页,“你认得我?”
落轻攸拍马屁道:“那可不,你可是最受欢迎的祈神呐,光是神像恐怕就有十几万座,可好辨认了,加之在下曾也目睹过您芳容几次,那叫我念念不忘啊。”
“哦。”歇来光仍旧把注意力放在书本中,压根没这么听她讲话,她冒出一句,歇来光就象征性的回一句“嗯。”
直到落轻攸发现旁边一豸穸脸颊泛红,露出害羞模样,起初她还以为是一豸穸面对自己的小神明脸皮薄,不好意思才有的反应,转念一想,不对呀,从她认识他那么久以来,就没见过他脸前脸皮薄的时候,再看这才发现他在偷瞄歇来光手头那本书的内容。
由于他比歇来光高出很多,歇来光都还没到他肩膀,所以他很轻易地就瞥见书里内容。倒也也不是歇来光矮,而是一豸穸他本身就很高,比普通男子都高,目测大概有两米多。
那么书中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能让一豸穸羞涩,脸红到了耳根。勾起了落轻攸的好奇心,凑近一看,落轻攸立马被书里的内容闪瞎了眼,赶紧夺过来把书合上,先是瞪了眼一豸穸像在说“不许看了”,再对歇来光说:“你一个祈神怎能看这种乌七杂八、不宜少儿的书?会教坏小朋友的。”
“还给我。”歇来光抢回来,“你这人怎么回事?我看我的书,跟小孩有什么关系?况且此处又没有小孩子。”
“怎么没有……”落轻攸脱口而出。
“啊?哪里?”歇来光左看看又看看除了她,愣是没见过第二个人。
“哎呀!我是说如果了,这种书被小孩看到总归不好,对小孩成长有一定影响的,对吧?你不许看。”落轻攸看向一豸穸,一豸穸捂脸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一豸穸说的,但是对于看不到一豸穸的歇来光说,就是对她讲的,“我看我的,你管得着吗你?话说你是谁啊?我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