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之何能及吾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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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迁篇、第三卷

    沐之颖道:“记得在十落寒,我与阿穸还有自秋也见过祈神真容,只不过那时站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阿穸,你可否还记得?那时候你最喜欢在祈神神像上睡觉了,当时还为了此事跟你打了一架,现在想想还真有点怀念。”

    她想用这些话勾起一豸穸的往事回忆,想看看他对十落寒到底还有没有留恋,然而她这些小动作皆被落轻攸看在眼里,无情拆穿阴阳道:“你当然怀念了,毕竟那是你的故乡,唉~哪像一豸穸,十落寒简直就是他噩梦的开端,他离开是对的。”

    “你!”沐之颖哑口无言:“我们也不想那样对待阿穸。”

    落轻攸继续阴阳:“对,那是你们上面的意思,你们无法违抗,既然是对立又何必在这儿装无辜买眼泪呢?”

    沐之颖再次哑口无言。

    “够了!”公子自秋听不下去了,大叫道:“当年之事我们谁也无法改变,对立也好朋友也好,谁对谁错我们谁也说不准,已经做不出正确判断。”

    落轻攸怼道:“你们当然说不准,因为受害者是他!而不是你们。哦,我差点忘了,你,公子自秋可是一万断花折的首领,是你领着那些亡命徒四处追杀阿穸的吧。”

    公子自秋仰仰下巴,“断花折因血三花而生,也因血三花而灭!我们从成立断花折一开始的使命便是杀掉血三花,我们无法改变。”

    落轻攸讽刺道:“哦哟,你们无非就是看中了阿穸手里的看落&山华之笔,把抢人东西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简直不要脸!”

    “行了!”沐之颖怒吼:“你们不要吵了,请你们出去,我有话要对阿穸说。”

    “切,狗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来,无非又是那套装可怜的路子,我可不稀罕听。”落轻攸说着就迈出了祈神大殿。

    公子自秋也默默走出去。

    瞧他们都出去了,沐之颖抓了抓衣角,鼓足勇气道:“阿穸,十落寒的事我们皆都情非得已,我也不想那样,但我身在那里,有些命令不得不听从,你能理解我的对吗阿穸?”

    一豸穸对她的话漠然置之,“你说,她会不会听到那些人的祈祷然后出现啊?”他转身天真地问沐之颖。

    沐之颖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什么?你说的是……祈神吗?我想应该不会吧……毕竟她只是祈神,又不是什么救世主,即便她真的出现了也改变不了扶微国的命数,解救那些普众。”

    “这样啊。”听到回答,一豸穸有点失落。

    沐之颖:“所以阿穸……你到此是因为她祈神吗?”

    一豸穸反问:“不是你叫公子自秋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么?”

    沐之颖哭笑不得,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感情自己挖坑自己跳呗。

    片刻无言,一豸穸说道:“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咯。”

    欲走,被沐之颖拦住:“阿穸,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不然你用这种态度对我。”

    一豸穸淡然一笑:“一直都很讨厌你呢。”

    这句话直戳沐之颖心脏,木讷地站在那里,好久才回过神,一豸穸早已离她而去,换成了公子自秋担心地陪着她,“一豸穸跟你说了什么?”

    沐之颖擦去打湿了脸颊的泪水,“没事,他没说什么,只不过是我太过自以为是罢了。”

    另一边

    落轻攸随着一豸穸在街道口随意走动,看尽此时的扶微国子民悲苦,一各个石头人前几乎都有人跪在地上痛苦,烧纸钱,嘴里不是喊着子女之命就是父母亲或者结发妻子、相公之类的。

    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声,落轻攸深感无奈,叹口气说:“话说这扶微国也够惨的,好好的一个大国就这么被摧毁了。”

    “哦?你知道咯?”

    “听说过一点点啦,有人说好像是扶微国的居民误食了什么才导致这样的,也有说是因为扶微国的护佑神巫似不顾及人妖殊途爱恋玄门山的掌道驷酤誉,遭到天谴,是神的惩罚,种种说法好像没一个可信,世上哪有什么神,只不过是站在顶端之人罢了。”

    一豸穸哂笑:“你不也是天倪之主么?”

    落轻攸辩解道:“不一样好吧,我可不会滥用职权,轻易剥夺他们的生存权利。”

    “也是呢。”这大概就是他们俩为什么能和平共处的原由吧。

    说话间,一豸穸在人群里瞥到一个黑影,脸上飘过恐惧,“啊哟,我的个天。”

    不明白情况的落轻攸,见他那慌里慌张的表情天真发问:“怎么了?”

    一豸穸拍拍她肩膀:“我先溜了,再见。”说时快,一直在化作一缕橙光溜之大吉。

    “跑啥呀?”留下不明所以的落轻攸搁哪揣摩,一股阴风逼近,落轻攸这才看到那个黑影,大骂一声:“我擦嘞,一豸穸你个亡命徒!”然后仓惶跑走,比见了怪物还可怕。

    离开后,一豸穸又在川穹的别地闲逛,川穹很大,按照游玩的速度没个四五个月怕是逛不完。当然,一豸穸也不会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即使他不知道自己的去处,没有清晰的目标。

    在川穹转悠几日,便离开了,走至扶微国外城却仍到了耀不凡,不过他看起来怪怪的,跟那些受了诅咒不能碰水之人差不多,面黄肌瘦严重脱水,仅靠体内灵气支撑。

    当看到一豸穸,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如饿虎扑食般扑了上来,“一豸穸!救救我,请救我!”

    一豸穸吓一哆嗦,条件反射地把他拍出去,耀不凡就跟风吹落叶似的,毫无反抗力,趴在沙地上咳嗽着,跟病入膏亡没什么两样。

    一豸穸走过去蹲下不解地问:“几日不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耀不凡死死抓住一豸穸胳膊两眼圆睁,说:“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说说?”

    耀不凡:“你跟着那个人走后,我独自一人游走,走到一家农户,我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我顺着香味找去,那是一盘放在桌上的菜肴,其他菜都腐坏了唯独那盘没有,一颗颗红色不规整的似珍珠的东西,没过多久我就被那气味扰乱了,我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十分软糯,味道却河南奇怪,不难吃也不好吃,但就是忍不住想去吃它,等我返回过来,我已经把那东西给吞下去了,我赶忙喝水漱口哪曾想我的身体竟开始石化,我耗尽了灵术方得自救,此后我同那些人一样不能再碰水。”

    一豸穸淡淡道:“这样啊。”

    耀不凡再次发出求救:“一豸穸,你救救我好不好?带我离开扶微国。”

    “嗯哼。”一豸穸摇头,起身事不关己道:“救不了呢,你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一豸穸!你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一豸穸摊手:“我没有见死不救哦,这种情况我也无能为力,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如果我真的能救,那些人我早都救了呢。”他一副弱小冤枉模样。

    “那你把我带出扶微国总可以吧?”耀不凡还是不愿放弃。

    一豸穸仍旧拒绝:“不可以哦,慕瞳只是把我托付给你,又没有把你托付给我。既然你要死了,我就不必再跟着你了,你人那么好,应该不想让我跟着你一块死吧?我懂你的善良,走了哟。”

    一豸穸有时还不忘提醒他:“哎呀,瞧这天气,过几日应该就会下雨了吧,你得赶紧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哟。”

    耀不凡无能狂怒,摔打沙地,后悔到这里来,可现在为时已晚,后悔又有什么用。信誓旦旦的说要解救扶微国,哪曾想没帮到扶微国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要讽刺就有多讽刺,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

    走出扶微国,一豸穸伸手幻化出一卷画纸打开来,左侧边沿赫然写着两个字“看落”。上面密密麻麻画了很多路线和许多小山峰,他手轻轻一抖,那地图又变了个样,变成了这座天倪所孕育的世界大地图,在地图上所示,大穰载不过一块板块,紧邻东来、壹荛。

    再一抖,大穰载放大,边沿的扶微国修炼显现,适当大小后,只见他幻化出一支毛笔来,笔毛墨色,笔杆古铜黑,上面用银色点缀盘旋着绝美的山水画。拿着笔在扶微国上打了个圈,以示扶微国将被掩埋但不会消失在大穰载。

    收起看落和山华之笔,身后赫然响起耀不凡的讨伐声:“一豸穸!”

    望去,耀不凡被一个身穿芦灰带点暮云色长袍的男子搀扶着缓缓往他靠近。

    那男子戴着兜帽,隐隐能看到他留下长长龙须刘海是黑白相间,嘴唇偏白,双眼用白绸带蒙住,似瞎又不瞎。一豸穸想逃,然而那男子却不给他机会,带着耀不凡一个移身挡住了他的路,“一豸穸,你在害怕我?”

    一豸穸笑道:“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

    “那你躲我做什么?”

    “自然是怕你缠上我。”

    男子笑而不语。此时耀不凡对于一豸穸的见死不救已上升到仇恨,裂眦嚼齿道:“一豸穸想不到吧,你不救我自会有人救我!”

    一豸穸淡漠道:“嗯,所以呢?”

    耀不凡伸长脖子:“我想杀了你!”

    这一听男子可不答应了,推开他:“我救你是因为我想救你,他不救你是因为他不想救,不该如此绑架他人的行为,阁下既然活了下来就速速离去,莫要重蹈覆辙。”

    耀不凡瞪了瞪眼,悻悻离去。

    “嘁。”一豸穸嗤之以鼻:“你还是没变呢,还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官花零道:“我只不过顺手罢了,只能说他命不该绝。”

    “对了,之前我好像把你那位叫落轻攸的朋友给吓到了。”

    “……额……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吗?既然如此,不如一起走走?”

    一豸穸空有硬气:“走就走。”

    路上,二人几乎没什么话题,走得无趣,一豸穸找话题问道:“你来做何?”

    官花零回:“自然是找你啊。”

    一豸穸挖苦道:“没灵术就别学人家到处瞎穿,有一身武功杀死过一位双一之人就以为自己真的无所不敌,到时候死在这儿我可不管。”

    官花零低头笑了笑,“我的生死自然与你无关,我既能到此处,说明这里有需要我的地方,一豸穸,我就不信你当真能做到看尽世间疾苦而不动容,见死不救而不乱。”

    一豸穸:“呵,你那么有能耐,何不把扶微国救一救?”

    官花零:“扶微国我救不了,刺激它牵扯了很多未知数,很多人都不愿意牵扯进来,就当是天意,扶微国该因此而灭。”

    “……”

    两人毫无目的地就这么往前走,走到哪儿算哪儿,冥冥之中好像有牵引,总有一个地方需要他们来解救。

    走了一天,路过一处小村子,进去想找家人户借宿一宿,来到第一家刚敲响门,屋里的人立马就吹灭了油灯,第二家也是如此,把整个村子的门都敲遍了,依旧吃了闭门羹,村子不大,也就七八户人家。

    一豸穸道:“哦哟,好像不欢迎咱们呢。”

    官花零尴尬一笑:“好像是呢,看来今晚我们要露宿了。”

    一豸穸打了个哈欠,跃上边上的一棵树,问树下的官花零:“需要我帮你么?”

    “不必,我在树下就好。”官花零走到树下靠树而坐,拢了拢衣领,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开始入睡。

    树上一豸穸枕着手臂躺在树枝上,透过稀疏的树叶望着若隐若现的星空不知在想什么,久久才入睡。

    清晨,一缕阳光射下,官花零率先睡醒,睁眼就见村民已开门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下地的下地,挑水的挑水,劈柴的劈柴,屋顶做饭的炊烟袅袅升起,小孩在院落、路边打闹玩耍,满满的农家烟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