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兽群
601和牛立群蹲在墙头,时不时地把头探出,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们运气不错,找到了一座倒塌的露天废墟遗迹,只有较为完好几面墙壁伫立。
躲在这里让他们既找到了掩体,又避开了有“门”这个概念的物体——
这让他们不会误入“月门”,误闯月境。
地面乃至墙体都开始有微微的震颤。
601垫脚踩着几块凸出的砖头,爬高了些,把头探出墙面。
他看见远处有淡淡的烟尘扬起。
接着是一群污染兽连成的乌央乌央的虚影,似乎还是同一种污染兽。
近了,更近了。
601终于看清了前面领头污染兽的模样。
那是一只有着墨黑粗粝长角的羊形污染兽。
它的墨角尖锐而粗大,从羊头呈螺旋状态伸出,不过只盘旋了一周,远远看着仿佛一个巨大的心形将羊头框住。
诡异的是,它的羊角如此壮美,可它的羊头,却只有森然的白骨。
上面没有一点皮肤,血肉,甚至组织。
那就只是一块头骨,深邃的黑色眼眶里仿佛有幽兰色的鬼火跳动。
它的身体也不寻常,那是一具腐烂了一小半的身体,它的几根肋骨甚至戳破皮肤暴露在空中。
从肋骨往里看,甚至能隐隐看到随着剧烈运动,而不断摇晃的块状内脏。
奔跑的四足上毛发也掉了一大半,露出或白,或褐,或粉的带着腐肉的皮肤。
从601的角度看,这只领头的羊形污染兽应该早已死去,甚至本身就应该只是一具腐烂了一阵的尸体。
但这具羊尸竟然还在活生生地奔跑,显得朝气勃勃。
无法理解所见的这只污染兽,一股寒意从他的尾椎骨开始往上攀升。
甚至在这只领头羊背后,还跟着十几只状态类似的,顶着灰色羊角,以腐尸状态死而复生的羊形污染兽。
它们在奔跑的时候,甚至还有意识地保持着一定的队形。
601一脸疑惑地看向牛立群,却见他同样带着不解,在自言自语:
“这污染兽群应该都是‘冥蓝羊’呀,有标志性的大角,嗜好奔跑。
“可它们为什么会这样聚在一起呢?
“这类污染兽应该是独行,而不会像这样,以种群为单位行进。
“甚至这群污染兽,都按照着某种相同意识,保持着稳定的阵列…”
这群污染兽踩在大路上,从他们躲藏的墙体不远处掠过,带起一阵狂风。
“卧槽!”601发出一声惊呼。
牛立群皱起眉头,觉得601也太沉不住气了,正想说教几句,却看见601着急地转过头说道:
“我看得很清楚,那羊群中间有一只羊角上飘扬着一顶帽子。
“我认得那顶蓝色贝雷帽!
“那是刀疤脸头上的!”
由于羊群速度过快,留给601观察的时间很少,令他没有注意帽子上是否沾有血迹。
但他通过种种细节,确认了这就是刀疤脸的贝雷帽。
牛立群的嘴唇闭上又张开:
“你确认吗?”
“我确认。”
601顶着牛立群严峻的气势,捍卫着自己的看法。
“看来这羊群是从刀疤脸的方向,一路奔行过来的,或许刀疤脸还跟他们起过冲突…”
601分析着,突然意识到以刀疤脸狗苟蝇营的个性,不应该做不到提前察觉这污染兽群,然后躲起来。
甚至他还只有一个人,怎么会鲁莽到跟一群污染兽硬碰硬?
除非…
意识到某种可能性,601急忙从红砖上跳下,同时招呼牛立群。
“牛爷,我们最好还是赶快离开这里,这群污染兽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我们之前离它们这么近,或许已经被感知到…”
话音未落,601便感觉地面又响起了熟悉的震动。
他急忙回首,看见那群羊不知什么时候调转了方向,精准地朝着两人藏身的砖墙奔来。
直面羊群,他才感受到那股凶猛的势头,势如破竹。
简直是想用蹄子将一切碾碎!
601背起地上的背包,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却发现牛立群茫然地站着,一脸呆滞。
催促的话还没出口,601感受到脑海突然被恍惚,被迷惘填满。
一时间竟同牛立群似的呆若木鸡。
眼看那股破风的势头即将冲来。
601猛然地摇摇头,从迷惘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见牛立群依然木讷,从腰间拔出手枪,取下保险,朝天开了一枪。
耳边巨大而尖锐的枪响,刺破了笼罩着牛立群的迷惘。
他的眼神刚清明,身体就利索地动起来,跟上601逃跑的动作。
在他们离开后十秒,那群冥蓝羊就摧枯拉朽般撞碎了砖墙,甚至撞缺了一小块水泥灌注的墙体。
露出里面弯折的钢筋和白色的防裂网格布。
601站在印有许多蹄印的大路上,一脸后怕。
钢筋水泥尚且如此,自己普通的肉体怎么抗得住。
不过按牛爷的肉体强度,他或许能跟它们碰一碰…
601感觉自己的肩膀被牛立群拍了拍,扭过头便看见他把食指从嘴里拔出,指了指601的背包,又指了指嘴。
“牛爷你想吃东西了?”
601对牛立群充满幼态的行为满腹疑惑,却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只是现在实在不是悠闲进食的时候!
他感觉这群冥蓝羊在失利后,依然会调转方向,重新冲来,试图碾碎两人。
他们已经被盯上了!
601举着枪口,瞄准羊群中末尾的几只,沉着地点射了八发。
子弹钻入羊群,命中的数量不多。
但他看见阵型末端有一条羊蹄飞起,上面粉色的血肉被子弹撕裂出一个巨大的伤口。
那只只剩三足的冥蓝羊维持不住平衡,摔倒时还连累绊倒了后面的两只。
轻抚灼热的枪管,601还想对倒下的三只冥蓝羊补枪,却被牛立群打断。
他双眸里有水波流转,仿佛刚刚601无视他的行为深深地伤害了他,于是哭闹似地握拳捶了捶601的背。
601只觉得势大力沉,这捶击把他拍得往前趔趄了几步,自然也做不到瞄准。
他感觉自己差点被捶散架了。
他带着恼怒回头,发现牛立群仍是一股无辜的样子,瞪着水汪汪的眼睛。
601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睛。
老顽童这下,真的变成老顽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