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用拖着肥胖的身体，连忙迎过去，准备先探探这两位大人的口风，再做计较。

    九囊骑在马上嘀咕道：“想不到凯爷，竟然生活在这么个山沟沟里，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就一身好武艺的。”

    “跟你有个屁的关系，这么热的天累死老范了，要不是凯爷交代，说啥我也不来这穷山疙瘩，快点走办完差事，赶紧回城。”

    “你看这儿的村民好像都聚在一起，倒给咱俩省了不少功夫，待会儿问问哪个是婶子。

    老范你看那个人跟你一样胖，冲我们来了。”

    范代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老子又不瞎。”

    到了近前，两人拉住缰绳，两头大马同时扬起前蹄，把张大用吓得大退几步。

    张大用一拱手，“小人忝为靠山村村长，不知两位大人到此，有何贵干？”

    “来找赵翠莲！”范代冷冰冰道。

    张大用见两人态度不好也不敢多问，连忙领着他俩来到村头，叫道：“翠莲妹子，这两位官爷找你。”

    赵翠莲一脸茫然，指了指自己：“找我？”

    村民一见有官差上门，一个个飞快躲开，生怕牵连自己，场里只剩下赵翠莲，张大用，傻柱在。

    虎子娘更是抱臂冷笑：“看吧这不要脸的骚货，这回摊上麻烦了。”

    九囊范代见了正主，连忙赔上一副笑脸儿，一左一右上前笑道：“你就是翠莲婶子吧？”

    赵翠莲从小到大哪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手足无措，什么时候官爷不是一副高高在上，严苛冷酷的形象。

    于是结结巴巴道：“我是……我是……”

    九囊笑道：“婶子你别怕，事情是这样，几天前石凯在蜈蚣岭上打死大虫，承蒙县令抬举，在本县当了都头。

    因公务繁忙，脱不开身，特派我兄弟二人过来跟您老报个平安。”

    “什么？啊！大郎还活着？”赵翠莲还没反应过来，张大用倒是先听明白了。

    “还活着，活着就行呜呜呜……”赵翠莲一听石凯安然无恙，一时间喜极而泣，涕泪横流，久久无言。

    张大用兴奋大叫，“哭什么妹子，不光活着，还当了大官，这是好事儿，得高兴才对。”

    傻柱也憨憨地笑了笑。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九囊范代眼看天色越来越晚一脸愁苦，可现在又不好意思离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村民们也议论纷纷，有人说从小就看石凯有出息，也人说那杂种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当了官，又有人高呼不可能，不敢相信。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当真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虎子娘眼神呆滞，嘴里重复着：“那天杀的孽种真当了官，我不信……”

    她男人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给我闭嘴，你想害死我们一家老小不成，那石大郎已经当了都头，想收拾我们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再敢胡言乱语我撕了你的嘴。”

    这一巴掌彻底将虎子娘打醒。

    场上赵翠莲也哭够了，知道自己怠慢了两位大人，连忙道：“两位官爷恕罪，我一时间控制不住。”

    九囊范代强挤上一丝笑容：“没事儿婶子，话也带到了，天也不早了，我们哥俩就回去交差了。”

    “官爷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公务繁忙……”

    等两人走后，人群里虎子娘揉了揉自己的大脸，赔上一副笑脸儿，走到赵翠莲身前。

    甜甜道：“翠莲姐，天色不早了今天肯定下不了地了，我家饭都做好了，过去一起吃点吧，我有双鞋不会做想请你教教我。”

    “我呸，真不要脸，当初就属她骂的最欢……”身后传来喝骂虎子娘充耳不闻，只当自己是聋子。

    又有个农妇，上前道：“翠莲姐去我家吃吧，我家蒸的白面馒头。”

    “去我家，去我家，我家炖的野兔肉……”

    赵翠莲谢绝了众人的好意，回了躺家，提上个竹篮，装了些香箔纸钱，独自一人去了后山来到一处孤坟前。

    跪在地上点燃香箔纸钱，火光映照下，她鬓间的几丝白发格外刺目，憔悴的脸上也满是泪痕，只听她哽咽道：“他爹，孩子长大了，可惜……呜呜……”

    次日。

    西阳县衙。

    县令大人高坐在案前，喝了口茶，淡淡道：“下衙以后随我去广鹤楼。”

    九囊眼前一亮，“大人莫非要请客？”

    县令大人明显心情不错，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捋着胡须道：“自然，而且是大请，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要来。

    尔等待会便回去准备，不可失了体面，晚上师爷和石都头陪我去三楼，其余人等在二楼接待宾客。”

    众人齐声唱喏，各自回去准备。

    县令大人招手唤来心腹师爷，“四大势力的请柬可曾送过去？”

    师爷捻了下鼠须，讨好道：“大人亲自交代的，我怎敢糊弄，三天前我已经亲自送过去了。”

    县令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怔怔地望着堂外不知想些什么，师爷识趣地退下。

    槐花巷，清竹别院。

    石凯看时间还早，便脱去上衣在院子里打起拳法，几天功夫他一身实力突飞猛进，这多亏了那些人参鹿茸虎骨滋补。

    随着功力精进，他能明显感觉到全身皮肤在真气的淬炼下变得越发坚韧，呼吸更加悠长。

    体内真气在诸多药材的滋养下，由一缕增长到七八缕，有此精进，石凯更加苦修不辍，一日也不敢荒废。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个对手和石凯过招，让他在战斗中体悟。

    “吱呀。”

    九囊范代推门而入，见石凯在院子里练拳，两人各自找个地方坐下。

    看了半天九囊试探问道：“凯，爷我们是不是早点过去侯着？”

    “大可不必，去了也是吹牛打屁，没有任何意义，傍晚时一起吃了饭再去。

    大人若责怪下来，洒家自替你们扛着。”

    这话让二人听得心里一暖，范代皱眉道：“行了凯爷，坐下歇会吧，天天练，歇会儿不碍事的。”

    “业精于勤荒于嬉。”

    两人相对无言。

    傍晚时分三人吃过饭去了衙门，衙役们聚在一起说话闲聊，不见县令师爷的身影。

    等了半刻，县令才带着师爷出来，扫视一圈，大手一挥：“出发！”

    众人跟在县令身后向广鹤楼而去，石凯注意到与衣着光鲜的衙役们相比，县令的穿戴倒有些寒酸。

    穿着一身洗到泛白的青衫，布鞋，不像身居高位的一县之尊，倒像个钻研学问的读书人。

    石凯纳闷，不知道这位县太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今天对广鹤楼可是罕见的重要日子，掌柜的千叮咛万嘱咐，晚上一定要小心伺候着。

    不光从一早将广鹤楼里三层外三层打扫了一遍，就连伙计小厮们也穿得干净得体，生怕恼了这些贵人。

    小二更是天不黑就在门口侯着，左等右等，终于在街道上看见一群官爷，连忙换上招牌笑脸儿，快步迎上去。

    把身子一弯再弯，恭恭敬敬道：“各位爷，里边请。”

    进了门，略显富态的掌柜一拱手：“县太爷，楼上请。”

    县令淡淡点头带着人上楼，九囊范代和一班衙役留在二楼，师爷和石凯跟着县令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一个包间，师爷和石凯一左一右侯在门口。

    师爷捻了捻鼠须，笑道：“虽说大人今天包下二楼三楼，但能上三楼的不过才一掌之数。

    石都头可知都有哪几位？”

    石凯对这个细目鼠须的师爷没太大好感，也懒得回话，只是淡淡摇头。

    这可大大满足了师爷的炫耀欲，嘿嘿一笑讲解道：“这第一位嘛便是刘家家主，刘见仁。

    刘家在本地可是名门望族，生意遍布各行各业，很有实力。

    第二位是五行门门主，江湖人称鹰王的薛勇，一手鹰爪功出神入化无人能敌。

    第三位就是良心药铺的孙掌柜，这十里八乡的药铺都是他的买卖。

    第四位是金大牙金爷，主要经营县城里的赌坊，勾栏瓦肆，青楼妓院。

    还有一位是本县最有名的铸剑大师，杨师傅，有不少江湖好汉慕名而来求取兵器，还得看老爷子心情。”

    石凯淡淡点头，将这些人记在心里，以后免不了会打交道。

    不多时楼梯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走上来一个一身黑袍的黑脸汉子，手上带着玉扳指，一笑起来露出两颗大金牙。

    师爷快步走上去，拱手笑道：“金爷，您里面请。”

    “嘿嘿，有劳师爷了。”

    这个肯定是金大牙没跑了，石凯暗暗的想着。

    又过了一会儿走上来一个头发花白的红脸老汉，不用说肯定是杨师傅无疑。

    随后而来的是一个中年汉子身材魁梧，络腮胡子，脚步沉稳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五行门门主。

    接着是一个体态偏胖，面白无须的中年人，石凯猜不出他的身份，好在有师爷在说出他的身份。

    刘家家主刘见仁最后才来，穿着一身上好的锦袍，留着三绺长须，能看得出来他很有修养。

    石凯和师爷关好房门，一左一右站在县令身后。

    这场宴会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