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沧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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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簌簌铃音响

    第二日,卫缺从桌子上醒来,发现柳心泄已不在房间之内,在偌大的庄子内寻找了很久始终未发现柳心泄的影子,他昨日回到房间发现柳心泄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去,便靠着屋内的桌子慢慢睡着了。

    这一天红莲大会开始首轮的比试,赛程安排的很紧密,一个接着一个的名字被喊到擂台上,有人胜出便有人遗憾告别,擂台上拳掌翻滚,不一会儿便只留下一半的人还能够继续留在这里,卫缺第一个遇到的对手是一个不知那条山寨的彪形大汉,对方看着一身的键子肉力气十足的样子,但是步伐太过笨重,出拳也毫无掌法,四五招之内卫缺便打的那彪形大汉毫无还手之力,最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轻松取胜。

    午后休息片刻,第二轮对决再次拉开,这时候能够晋级的人,基本上都是伸手相当的练家子,随手拈来都是江湖上和名远扬的后起之秀,能走到这里,卫缺便已心满意足了,只等着看好戏。

    很快,台上有人已经开始点名:“剑阙派‘铁壁黑猿'叶原对阵彭山帮‘无情刀’白尚仁。”此言一出,台下便议论纷纷:这铁壁黑猿是谁?江湖上闻所未闻啊,这名号也太过可笑,剑阙派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隋抚在一旁说道:“这白尚仁江湖号称‘无情刀’刀法犀利迅捷,你可要小心,这把剑你拿着,没有武器与之对决可不行。”说着把自己腰间的佩剑拔出来扔给卫缺。

    “铁壁黑猿?那想必兄台使得一套好拳法了,请那让在下领教领教。”白尚仁站在台上对着眼前的卫缺嘿嘿一笑,一刀已经朝着卫缺劈来。卫缺并不答话,没有用剑硬接,而是躲避锋芒和对方周旋,方才隋抚的提醒他自是牢记在心,打算先观察一番对方的路数再说,于是用剑挡下接连的几刀,未出招还手,这样来回躲避了二十招左右,那人有点着急,大声呐喊:“快出招,莫非你害怕了不成,若不还手你便认输吧。”一边喊一边自顾洋洋得意,一旁彭山帮两三个同伴也相继附和着:“打不过你就认输吧,别像个缩头乌龟,无情刀这名号可不是白叫的。”“那是,我大哥刀法绝伦招架尚有不足,哪还想还手。”“难道这就是铁壁黑猿?也太弱了吧。”一旁的管家也说:“比试是有时间限制的,若不出招还手还是要判负,无法算和,若实在无法抵抗还是早早认输为好。”

    卫缺他想,一直躲避也不是个对策。昔日卫咎授业,无论是刀法、剑法、还是拳掌功夫他都从中学得了一些,只不过粗枝大叶未十分精通任何一门,刀剑上的功夫还算略有小成,内功如今有窦文用送的那本书做指导,也在体内逐渐重新筑构起来。观察片刻对方的招式路数,虽然其中攻势猛烈,但明显那家伙只顾得攻取而忽略防守,从而将自己薄弱的一面暴露出来,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厉害。下定了结论,他已不再继续躲闪挡拆,用力尝试用剑推开对方的刀锋,他力气本就不弱,几招下来,白尚仁逐渐觉得自己的力气是不是使得太小了,每次都被对方的力道化解。

    卫缺当然不想和白尚仁拼力气,即便是单拼蛮力,他也有信心胜得过对方,但要凭借剑招使他落败是万万不太可能的,“无情刀”的名号自然不是白叫的,两人错进错出针锋相对拼了几招,利用白尚仁来不及转身的时机,伸手去抓对方的衣领,白尚仁刀法虽精练,但是步伐有些沉重,来不及做出反应已被卫缺左手提住了衣领,心中大叫:“糟了。”后背暴露之时想翻转身体甩开卫缺。但卫缺哪能够给他这个机会,真气涌向手心向上一顶,右手扔下隋抚的佩剑,顺势抓住白尚仁腰间,双手用力竟然将他举过头顶,双手再向下一摔,白尚仁便像烂泥一般重重的倒在擂台之上。台下的人惊呼起来,彭山帮的人也慌了神,不断的唏嘘。

    管家准备上前询问白尚仁是否还能坚持,但他嘴中甚是不服,努力站起身薄命般的冲向卫缺,卫缺也没料到此人能够如此之快的站起身再冲过来,突然被吓了一跳,内力在气海中顿时翻涌起来,他挥起右拳朝着冲过来的白尚仁打过去,也不知打在那人身体哪个部位,只见得白尚仁被打出擂台飞出几仗远,捂着肚子滚在地上嗷嗷叫着。

    “白尚仁出局,铁壁黑猿叶原晋级。”管家叫到,台下时不时的发出阵阵掌声,隋抚和贺菁也在台下跳起来高声叫好。“嘿!这铁壁黑猿果然人如其名,这拳头使的这般好力道。”台下的观众口风立马来个大反转。卫缺拾起刚刚丢下的佩剑,伸手慢慢摸了下脸上的假须,确认胡须还完好的贴在脸上,随后定了定神,向台下的人拱手示意。离开擂台,他顿觉那本《崇阴阳法经内疏》确实是一难得之物,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能使自己的内力如此精进。

    对战继续,一直持续到黄昏十分,戏乐天抱着两个坛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台下人头撺动,他示意人群安静下来。

    “诸位侠士辛苦,今日,经激烈的初赛争夺,还剩下十五名明日之秀,他们将来必定有人能够名震江湖。”戏乐天言毕,有些激动,继续说道:“明日这十五位侠士将会分成两组每一组决出前两名,然后这四位侠士再在来日对决出本届红莲大会的魁首。”

    话音一落,门外一阵朗朗悦耳的铃铛声作响,打断了当下的气氛。众人抬起头一看,两个身着绫罗绸缎仆人打扮男子抬着一个轿子,从空中落到擂台中央,似乎是天人下凡一般,这轿子满是珍珠海螺仙贝点缀,小巧玲珑,一道质地轻柔的白色纱帘遮住里面,看不清轿中坐着何人。戏乐天大惊,旁边的西海剑神连忙拔出剑,准备应对。

    “何人骚扰会场?”戏乐天向里面的人问道。一言已闭,仆人向两旁掀开纱帘,里面缓缓走出一个身着白纱裙碧玉年华的少女,纱裙上也点缀着甚多珍珠玛瑙,腰间的一双铃铛伶伶作响,少女梳着单螺发髻,看起来十分玲珑清秀,不谙世事。

    戏乐天诧异的看着这个少女,觉得此人没有恶意,问道:“姑娘是何方神仙?”

    “嘿嘿,我不是神仙,我叫山珞茗,素问红莲大会的赫赫威名,想参与一下,不知庄主大伯可否有空余的名额让我参加。”

    “若是姑娘早一日前来,定有名额,在下必定欢迎,但是今日的比试已经完毕,晋级的侠士都是经过两三场的比试留下来的,实在不方便给姑娘开这个后门直接晋级呀。”戏乐天张开双手无奈的说道。

    “姑娘居住何门何派哪座仙山?等到下一届红莲大会之时定当提早奉上请帖。”

    “真是的,我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就不能通融通融嘛。”山珞茗嘟起嘴有些许恼怒。

    “呃这,实不方便呀。”

    “你看这样好不好,我这有一双玉佩,送给你当作拜礼,你把这作为这宝池的礼品也可以,怎么样?”山珞茗从腰间取下一个玲珑剔透的双鱼佩,递给戏乐天。戏乐天远远的看着这个玉佩,眼神已经瞬间放大,接过来一看,赞叹道:“绝品,这是上古之物吧。”

    山珞茗继续请求道:“庄主伯伯好眼光,就让我参加如何?”

    “想参加可以,但让我试试你的武功如何,若只会的些三脚猫的功夫,只怕台下的人也不答应。”车鹊将剑入鞘走到擂台上,摊开一只手示意对方先出招。

    “就是,没错,就让西海剑神试试她。”台下有人起哄道。

    “好啊好啊。”山珞茗开心的叫起来,侧身面对车鹊,毫不客气,抬起手一掌打向车鹊的腰间,车鹊就这样站在擂台上不动,双手背在身后,隔空的一掌随着一阵清风刹那间掠过,着着实实的挨了这一掌,车鹊被逼着后退了两步,却还是安安稳稳的站定在擂台上。台下众人看呆了,有人议论:“西海剑神这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竟被这妮子打的后退两步,功力实在也是不一般。”

    车鹊转向戏乐天,朝着他点了点头。戏乐天接过这个眼神转向山珞茗说:“好,山姑娘身负神功,又有绝世双鱼佩相赠,在下便破了这个例允许姑娘直接晋级明日之试。”

    “好好,谢谢庄主伯伯。”山珞茗开心的拍起手笑了起来,笑得花枝招展,腰间的铃铛也随着身体摆动时时作响,她走进轿子里那,两个扑人便抬着轿子走下了擂台。

    “正好,明日两组对决,人数各八位,在下已将这十六位侠士的大名写在这些签子上,随机分成两部分,依次抽取明日的对阵双方。”戏乐天说道,一边让下人将写好姓名的竹签放进一个坛子中,逐个抽取了个竹签放进了另一个坛子里,一直忙到天黑,对阵的名单决定后,众人才散去。

    卫缺的那一组,除了有薛豫、秦月羊、萧霜、楚沿、杨度、还有算州柴氏大小姐柴蔚,上一届魁首古璜。另外一组有刀江菱、熊瓷、卫淇、欧阳紫栎、山珞茗、聂蓝、皇甫恢雨以及他的同伴隋抚,卫缺的下一个对手,便是河衍名门的公子杨度。

    晚间戏乐天在正房摆宴,席间众人觥筹交错互相寒暄,卫缺一个人默默坐在角落,独自畅饮,场上的人基本上他都不熟,本身也用的是假名,没有心思上前去结交一二,而其他人也深觉此人寡言少语,面相黯淡,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愿意打搅他。

    吃饱喝足,卫缺便想回房休息,一日未见柳心泄,心中也有些担忧,希望回去的时候能够看到他。还未起身,薛银序却已经从其他桌上走了过来,坐在卫缺一旁,说道:“恭喜叶先生晋级。”卫缺看了看四周并无其他人在侧,道了声多谢,两人便攀谈起日间的比试,卫缺说起最后与白尚仁那一架实属有些惊险。薛银序却说,自己的兄长与卫缺一组,第一场对战柴家大小姐柴蔚,自是不太可能得胜的。卫缺问道为何如此,薛银序道出原由,原是薛豫见到柴蔚之时竟暗暗心生爱慕,没想到明日第一场便对阵柴蔚,便想要放水,故意助其得胜。薛银序斟了杯酒说:“明日那场比试之后,便要和家兄离开此地,祝先生旗开得胜,夺宝扬名。”

    “多谢薛姑娘,请一路上多加小心。”卫缺说完也倒了杯酒仰着脖子一饮而尽。“送先生一个礼物。”薛银序从袖中拿出一张纸,交给他。卫缺展开纸一看扑哧一下差点笑的很大声,纸卷上画有一满脸胡须的男子,男子胡须的形状就连突兀的模样都和卫缺的一模一样,画中男子双手举着一个人过头顶,画面栩栩如生,一眼便能看出画中的男子就是叶原,正是他打败白尚仁的那一招。画边上还写有一行字:铁壁黑猿叶大侠威震红莲。薛银序捂着嘴也跟着卫缺笑了起来。

    “画的可真像。”卫缺赞叹道:“但是不妨告诉姑娘,其实在下不叫叶原,也不姓叶,更不是剑阙派弟子,这铁壁黑猿的名号也是杜撰的。”

    薛银序有些许诧异。卫缺看着她惊讶的目光继续说道:“实在对不起姑娘,在下也是万不得已,如果一旦告诉你我的真实姓名,只怕会惊吓到你,还请谅解,在下只能告诉你我姓卫,仅此而已。”

    薛银序用略显忧伤的声音说道:“没关系,其实我看你乔装打扮,也能从中猜得一二你是化名,而且你得声音听起来似乎也不像一个老先生,是吧卫大哥,银序相信你不是坏人,只是身不由己才想要化名,相见便是缘分,你能告诉我这么多,说明你我更是有缘,此画你且收下。”

    卫缺对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对方难道猜到了自己就是近日被追缉的犯人吗?于是说:“在下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够送给姑娘,我也不会画画,你想要什么在下一定想办法送给姑娘。”

    “不用劳烦卫大哥,我什么也不要,人生漫长,你只要记得曾经遇见过这么一个人就行了。”薛银序笑笑说。突然转念一想又说道:“唉!对了,我还真有一事想要知道。”卫缺便问是什么,薛银序答道:“卫大哥可否拿开你的假胡须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就当你回送我的礼物了。”

    卫缺心想当然可以在无人的地方把这些假胡须撕掉,但是这里人多眼杂,甚是不妥,而且明日自己又还要上台比试,隋抚贺菁两个人又不会易容术,撕开假胡须又不知如何再粘在脸上去,为难之际只能这么说道:“这样吧若有缘再相见,定以真面目以示姑娘。”

    “那一言为定?”薛银序满意的说。

    “一言为定。”

    两人相谈了很久,直到薛豫带着她离开,卫缺才慢慢的回到客房,打开房门,看见柳心泄正在给贺菁梳头。

    “你去哪了?这一天怎么都没见到你?伤势可好些?”卫缺疑惑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