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僧敲月下门
苏蓉蓉难得瞪了李长歌一眼,掩嘴说道:“你莫要再戏弄她了。”
可她却没能掩住嘴角的弧度。
李长歌笑道:“黑珍珠‘公子’在此,我又怎敢戏弄?”
血煞五鬼的脑袋落了地,黑珍珠的脑袋就可以扬起来了。她悄悄看向窗户,却正好撞见李长歌那张笑眯眯的脸。
黑珍珠又想“哼”,可声音到了嘴边,竟也变成了一声“噗呲”。
李长歌看着她的眼睛,喃喃道:“你还是扮作男人的时候更好。”
黑珍珠问道:“你觉得我更适合扮成男人?”
李长歌说道:“你扮成男人的时候冷冰冰的,连鬼见了都躲着走。可现在......”她的视线微微下滑,又笑道:“可现在,只怕要把整个济南城的色鬼都引来了。”
黑珍珠顺着李长歌的视线,这才看到自己内衫遮不住的大片雪白。她脸蛋一红,赶紧捂住衣服,总算把那声“哼”哼了出来。
直到这时,黑珍珠才又问道:“你们觉得是谁杀了血煞五鬼?莫不是那中原一点红?”
李长歌问道:“一点红又何必杀他们?”
黑珍珠说道:“他不是还帮你杀了鬼婆婆吗?说不定,他见血煞五鬼又折回来想干坏事,索性就又动了手。”
李长歌却说道:“哪怕一点红也懂‘五鬼分尸’,也决计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法子。他若杀人,只需要‘一点红’。”
黑珍珠又问道:“那你说是谁?”
李长歌叹道:“自然是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也是在大海上害了西门千等人的人。”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黑珍珠又低下了头。
这时,苏蓉蓉已接口说道:“这人,当然也是去神水宫盗走天一神水的人。”
李长歌眨了眨眼睛:“天一神水?”
天一神水,无色无味,可常人只要服下一滴,便会全身爆裂而死。而楚留香也曾告诉过她,黑珍珠的父亲,沙漠之王札木合就是死在天一神水之下。
苏蓉蓉说道:“我和楚留香相约在这里见面,就是为了将我在神水宫调查的情况告诉他。”
“那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我的小表姑是神水宫弟子,她告诉我说,一位叫司徒静的师妹爱上了一个男人,不仅怀了身孕,甚至还帮他盗走了天一神水,最后却惨遭抛弃,不得已只能自杀了。”
“男人?神水宫岂非禁止男人进出?”
“确实。莫说是男人了,只怕连只公苍蝇都飞不进。”
听罢,李长歌点了点头。
看来这位幕后黑手不仅武功极高,同时也很有魅力,对付女人很有办法,不然也不可能让那位女子为他死心塌地。
师父曾经告诉过她,神水宫主水母阴姬已是江湖中最顶尖的高手了。可又是什么人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来去自如呢?
无论如何,这样的人在江湖中都不会太常见。苏蓉蓉肚子里的故事虽不如那位李红袖姑娘多,也能称得上博闻强识,可她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长歌不再多想,开口说道:“这么说来,那些杀手的真正目标便是你了。幕后黑手一定是担心你在神水宫查到了什么,才派人来痛下杀手。”
苏蓉蓉叹了口气:“可惜,我查到的这些都没什么用。”
窗外的雾似乎是散了些,一捧清辉悄悄洒了下来。
“啪嗒......啪嗒......”
敲门声竟然再次响起,似乎是从客栈大门口传来的。
可几人明明坐在二楼的厢房里,声音却还是清晰可闻。
黑珍珠听到这声音,不由得浑身一震,她赶紧又抬起头,看向旁边的李长歌。
李长歌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今天晚上的麻烦真不少。”她又转头看向黑珍珠,“有人敲门,当然得有人去开门。你呢,要不要留在这里?”
黑珍珠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待她穿好了衣服,几人便走下楼去,推开大门一看,发现敲门的人还未离开。
敲门的竟是一个和尚。
他唇红齿白,面目俊朗,神情比月光还要温和几分。他身上的白色僧衣一尘不染,也比月光还要干净几分。
李长歌眨了眨眼睛,问道:“大师深夜来此,可是有何指教?”
那和尚说道:“贫僧惭愧,自觉有些渴了,想来此讨碗茶喝。”
李长歌还不及回答,苏蓉蓉已发出声低呼:“无花大师?”
名为无花的僧人展颜笑道:“大师可愧不敢当。”
李长歌愣了愣,转头望向苏蓉蓉,后者赶紧解释道:“这位是妙僧无花,也是楚留香的朋友。”
无花又说道:“能有楚香帅这样的朋友,总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李长歌又眨了眨眼睛,让开进门的道路,说道:“可惜这店掌柜不在,你恐怕只能自便了。”
无花双手合十,笑道:“如此便叨唠了。”
黑珍珠已将大厅的灯火点亮,苏蓉蓉也从柜台后面找到一座小火炉,一壶清水和一小罐茶叶。
无花又轻笑一声,开始烹起茶来。
他只是随意坐在椅子上,就将这厅堂映衬得如同宝相庄严的法寺。
李长歌坐在他对面,静静看着,没有说话。
无花看着沸如鱼目,微微有声的滚水,说道:“水为茶之母。古人有云,茶性必发于水。八分之茶,遇十分之水,茶亦十分矣;十分之茶,试八分之水,茶只八分耳。”
李长歌问道:“那你觉得这水有几分?”
无花叹道:“只怕连一分都没有。”
李长歌说道:“水重要,人更重要。在你手中,我却觉得这‘水’有十分哩。”
无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水已二沸,缘边如涌泉连珠。
无花敛起一撮茶叶,轻轻投入水中。顷时间,茶香沁人心肺。又过了片刻,他举起茶壶,轻声说了句:“请。”
苏蓉蓉举起自己的小杯子,浅笑道:“久闻无花大师最擅烹茶,今日我们算是有福了。”
可李长歌已将她的手按下。
不去看苏蓉蓉疑惑的目光,她开口说道:“这般有趣的茶,我一定得喝第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