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来龙去脉
当天夜里,李长歌和张啸林回到了客栈。
这是冷秋魂为两人准备的客栈,外面还有十几个黑衣大汉来回巡逻。至于是“护卫”还是“监视”,就只有他一人知道了。
张啸林没说什么,李长歌当然也不会多话。她刚进房间,就准备上床睡觉了。
在赌场里的几个时辰实在无聊。而在无聊的时候,人总是会困得快一些。
就在此时,敲门声又从屋外传来。
李长歌叹了口气,把门打开。外面站着的正是张啸林。
他满脸笑容,双手抱拳,开口说道:“李姑娘,打搅了。”
“确实是打搅了。”
“可惜,在下不得不打搅一下。”
看他的样子,似乎不让他进屋来,他就准备站在门口不走了。
李长歌只能喃喃道:“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麻烦的人。”
话虽如此,张啸林还是进了屋,安安稳稳地坐在了房间中央的木椅上。他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声正色道:“我这次来,是有件事必须告知姑娘实情。”
李长歌瞥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什么事?”
“其实我这次来济南,并非为了那个三百万两的生意。”
“大概是猜到了。”
“其实我压根不叫张啸林。”
“大概也猜到了。”
“其实我叫楚留香。”
李长歌扬起了脑袋,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看了好久,才喃喃道:“这我倒是没猜到。”
盗帅夜留香,威名震八方。
但凡是跑江湖的,就一定听说过他。若是没听过的,那一定是个聋子。
李长歌当然不是聋子,她也听说过楚留香的鼎鼎大名。十个说书先生里,总有三、四个会提到他的名字。
就在前阵子,他还在北京城,在几大高手的包围中,“借”走了京城四宝里最珍贵的白玉美人。据说这个故事只用几天时间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李长歌只是叹道:“幸好你身上不算太臭。”
楚留香笑着解释道:“本来我在酒楼找姑娘搭话,只是觉得有趣。但如今立地追魂手已经丧命,此事之凶险也远超我的想象,所以才前来告知姑娘。”
李长歌眨了眨眼睛,等楚留香接着说下去。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姑娘是因为我而牵扯进来的,便应该就此离开。那二两银子的买卖,确实有些儿戏了。”
想不到说书人口中风流倜傥、不拘一格的楚留香,竟然也会担心身边人的安全。
李长歌喃喃道:“你大晚上过来,竟是想赖账。”
楚留香奇道:“姑娘不愿离开?”
李长歌回答:“我已经应下这趟镖了。”
“答应过的事情,你就一定会做到?”
“答应过的事情,本就应该做到。”
楚留香哈哈大笑道:“说得好!答应过的事情,本就应该做到!可惜屋里没酒,不然就凭这句话,就值得个一醉方休。”
李长歌摇了摇头:“可惜我不爱喝酒。”
楚留香道:“不爱吃饭的人有不少,不爱喝酒的人倒是不常见。就是不知道姑娘你爱些什么?”
李长歌眨了眨眼睛:“我爱听故事,有趣的故事。”
楚留香道:“那我便和你讲讲现在的故事,如何?”
李长歌知道,现在的故事一定是个麻烦的故事。她不仅不爱喝酒,也不爱麻烦。但既然已经陷在了麻烦里,总该在其中找到些开心事。
苦中作乐,岂不是比苦中寻苦要强不少?
她给楚留香倒了杯凉透了的清茶,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开口说道:“那你最好把故事讲得有趣些。”
楚留香抿了口凉茶,先是问道:“你可知那立地追魂手是死于何种手法?”
李长歌摇了摇头。
“那种功夫叫五鬼分尸,正是血煞五鬼的招牌绝技。”
“想不到竟是血煞五鬼!”李长歌张大嘴巴。
她当然想不到,她连血煞五鬼的名字都没听说过。但她是个听故事的老手,她知道在这种时候说些什么才能让讲故事的人开心。
讲故事的人开心了,故事也就更精彩了。
楚留香忍着笑,继续说道:“可招牌有时候也会被别人借用。死在五鬼分尸下人,却未必是死在血煞五鬼手里。”
李长歌点了点头,替他把茶水添满。
“我不是张啸林,自然也不住在关外。其实我一般都是在大海上,在我自己的帆船里。那天天气舒服得很,太阳也是暖洋洋的。我准备在甲板上躺躺,却不想海面上飘来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人,一个死人。”
“嘶——竟然是死人!”
楚留香这次忍不住了,他还是笑了出来:“你在听故事的时候一向都这样吗?”
李长歌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对一个说书人最基本的尊重。”
楚留香又笑了起来。过了好久,他才接着说道:
“这个死人可不一般,他左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上套着三个奇怪的乌金戒指。只有练过‘七星飞环’的人手上才会带这种戒指。”
“七星飞环?”
“七星飞环是天星帮的独门兵器。而这人正是天星帮的总瓢把子,七星夺魂左又铮。”
“左又铮!”李长歌又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不认识左又铮。
行走江湖一年多,她对武林中人的了解大多来自于说书先生。而这位天星帮的总瓢把子,似乎很少出现在说书先生的故事里。
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去问左又铮是谁,无疑是件煞风景的事。
楚留香继续说道:“这个左又铮的‘乳根’和‘期门’两穴之间,被人按下了一个紫红掌印。只有朱砂帮的人,才会这种‘朱砂掌’。而朱砂帮门下弟子一百七十多个里,有本事杀死左又铮的绝不会超过三个。”
“朱砂帮我知道!”李长歌几乎要拍起掌来。“今晚我们去的快意堂就是朱砂帮开的,粉面孟尝冷秋魂就是朱砂帮的人。难道这三个人里还有杀手书生西门千和立地追魂手杨松?”
她难得听到些熟悉的名字,就想在一句话里全部用上。
爱听故事的人,大多有这个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