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车前往火车站的途中。

    顾寒看见了，骑着电动车去上班的老妈。

    不过她倒是没有走平常最近的那条路，反而是绕了一大个弯子，要不然也不会和自己去火车站的人碰上。

    看老妈的电动车越骑越远，顾寒心里突然有了念头。

    这也看着不像是去上班的路，加上老妈今天早上神情多少有些不对劲。

    顾寒脸头落了下来，让司机大叔跟着自己老妈的电动车。

    “对，就是前面这个女人跟紧他。”

    “好嘞！”

    司机手握档杆，脚踩油门，打起了1万%的精神。

    刚过两个红绿灯，老妈的电动车就停在了一家金店面前。

    司机大叔脸上的表情用不着说有多郁闷。

    差一点就打算启动后备能源了，你跟我玩这个就两个红绿灯，搞得这么热血沸腾的？

    顾寒稍稍抱歉了一下，让司机大叔在金店门口等一会儿。

    却看见老妈进去的时间不算长，也就大约10分钟左右，骑着电动车又出来了。

    顾寒看着老妈走远也跟着凑了上去。

    买东西肯定是不可能，按照现在自己家的家庭情况，老妈平日里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给自己打个金耳环，金手镯什么的。

    现在老顾身体出了问题，更不可能去买这些。

    “那就是卖？”

    顾寒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

    几乎做定了自己的想法，回想起往年大学每次回家，老妈身上的首饰越来越少。

    最开始还是有些金银子在的，后来就变成了佛珠，木珠。

    每当问题啊，老妈就说自己最近改变风格，不喜欢太浮夸的东西。

    顾寒当时深信不疑，只是现在突然想起哪个中年妇女能拒绝得了金银首饰的诱惑。

    老妈是把这些东西全都卖出去了。

    导购员看顾寒走进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

    看顾寒的年纪，也不像是能买得起多贵重物品的人，不过脸上表情倒没有多么变化。

    安静的笑着，伸手对顾寒介绍。

    她的长相很普通，不过笑起来却很温柔，嘴角着洋溢着一股让人亲善的能力，不像是装出来的。

    也很热情，在其他导购语言看到顾寒这个年纪都不太想动的时候，已经走过来了。

    “你好，小帅哥。”

    “靠左边的，这些是足金结婚用的给家里长辈送的。”

    “中间这些就是些银首饰最左边的。”

    “这些呢是镀金的，也最适合你们年轻人性价比最高。”

    导购员大约三十几岁的年纪，性格情商都很高，并没有因为顾寒的年纪就说些丧气话，或者改变态度。

    倒是给顾寒介绍了，看似更适合顾寒的东西。

    顾寒大致扫了一眼，对着导购员摇摇头。

    老妈的那些金银首饰自己大概也认识，出去才这么长时间，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摆上柜台。

    只是看见顾寒摇头，导购员彻底理解错了顾寒的意思。

    对顾寒再次笑了笑。

    “没事儿不买也没关系，欢迎您下次光临。”

    顾寒还是摇头，导购员就不懂了，也没继续卖关子，顾寒开门见山道。

    “刚才那位顾客是不是来卖东西的，我想要她手里的东西。”

    “实不相瞒，我是刚才那位女士的儿子，想把我妈卖的东西买回去，给她一个惊喜。”

    导购员看顾寒能眼神再次变了，心说这还是一个大孝子，长得也挺好看的，现在的年轻人真不错。

    引着顾寒往自己的那边柜台走去，掏出一个首饰盒。

    刚才刚刚拿进去的，还没有来得及分类。

    “小帅哥，伱妈要是知道你有这份孝心，肯定感动坏了。”

    “要不你在里面挑挑吧？这个小的金戒指，赎回去我不加价。”

    “看在你这么帅又这么有孝心的份上，原价就拿给你。”

    顾寒也笑了笑，这种购物体验总是让人感觉心里舒服，这导购员将来肯定有一番作为。

    不过确实是导购员好心了。

    把导购员取出来的戒指轻轻推了推。

    “我不是要这个。”

    这下子导购员的表情就有些为难了，这个金戒指不是纯金的。掺了些其他的杂物，赎回去也就1000块钱。

    这样子这个小帅哥都拿不起的话，就有些为难了。

    “不好意思啊，小帅哥。也没有再低于这个价格的。”

    “要不你挑一个你最中意的，我肯定留着，什么时候你把钱凑够了，什么时候过来取，实在凑不够你过来跟我说一声，我再把它卖出去。”

    顾寒掏出了自己那张银行卡。

    一共有16万，13万是白芷，柔的3万块是简舟月的。

    10万块钱交了工厂的订单，这里边还有6万。

    “我的意思是这些我全都要。”

    导购员的目光在惊讶中变成错愕。甚至当众发起呆来。

    要不是旁边的导购员提醒，她还有些没反应过神来。

    看着顾寒，又想起刚刚来自己店里抵押首饰的女人，怎么也想不通，这两个人会是一个家庭的？

    重新扫视一眼，顾寒还是没从顾寒身上看到任何的名牌大牌。

    还当真是自己走眼了，人不可貌相吧？

    “不好意思啊，小帅哥，刚才我这嘴，你别介意啊。”

    “东西刚卖进来不久，你赎回去的话，按照时间算，我这边只抽成10%。”

    “刚才我眼拙，实在抱歉，就给您抽8%吧，再多了我自己也做不了主。”

    顾寒摇摇头，这位导购员的处理方式已经很好了。

    “就按照你们店里的规矩，10%，就10%。”

    “我这里的钱，应该还算够。”

    导购员重重的唉了一声，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开始了自己刷卡的过程。

    一来一去就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完成了一单。

    5万块钱的10%就是5000呢。

    其他导购员的目光留在顾寒身上，多少也有些炽热，羡慕。

    刷完了卡，给顾寒重新包装好那些金银首饰。

    导购员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中送顾寒出来，感谢的话说了好几遍。

    在这种小城市里，金店其实不是那么的受欢迎，也只是个中规中矩的。

    顾寒这一单，足足开出他一个半月的工资了。

    “您真有孝心，让你母亲见了肯定会很开心。”

    “我能加您一个联系方式吗？”

    导购员的表情有些局促，看顾寒的眼神赶紧又解释到。

    “我一定不会骚扰您的。如果您还有其他的这方面的需求，可以联系我。”

    “我可以尽最大的努力给您争取一个更好的价格。”顾寒欣然接受。

    重新坐回到车里，赶往去火车站接顾千。

    老妈将他几乎一大半的首饰都卖了，一共5万块钱。

    虽然是08年，5万块钱的首饰好像听着很多。

    可这是老妈用了将近四十几年才积累出来的。

    打开整个首饰盒，顾寒心情有些感慨。

    这里边最好的就是一个金手镯，做工也最精美，虽然有小小的变形。

    可在这些首饰里依旧能看得出是最不一样的一个。

    这是老妈最喜欢的东西，也是姥姥在老妈当年出嫁的时候打出来的嫁妆。

    老妈连这个东西都卖出去了。

    诶……

    看来真的做好了老顾的肿瘤，从良性转化为恶性的准备。

    那个向来嘴硬能主持全家的女人，在家里出现第一个重大危机的时候，习惯性的再一次付出。

    收好这些东西，顾寒长呼一口气。

    不知道老妈回家再次看到这些失而复得的东西，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距离去车站的路还有半个小时，顾寒打开手机，熟练的找到通讯录。

    现在距离自己劝服全家，也只剩下一个老姐顾千。

    与老姐顾寒并不觉得有什么多大的挑战，自己多少也算是安插了一个奸细在她身边吧？

    找到柴岸青三个字，顾寒打电话过去。

    这个身世悲惨的女孩儿可是老姐唯一的闺蜜。

    防火防盗防闺蜜不是胡说八道的。

    电话很快被接起，只是没应声，似乎柴岸青没想到，顾寒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

    “喂？喂？”

    “能听得见。”

    两个人的话语陷入了长久驻足的沉默，顾寒和柴岸青的交流并不算多，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交流，所以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

    似乎是害怕顾寒匆匆挂断电话，柴岸青倒是先开口了。

    “找你姐吗？她已经回去了。”

    “那个……”

    “谢谢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

    “我……”

    顾寒打电话给柴岸青，倒不是想听她说这些，自己帮她也不是为了听她这些感谢。

    “不用。”

    “帮我一个忙就好，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电话那边的柴岸青声音微微激动了些，似乎是在图书馆。

    匆匆的小跑着，能听得见电话那边微微喘气的声音。

    “可以，不管什么忙我都能帮，你说就好。”

    顾寒嗯了一声，没再继续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要去南大，我姐要让我去上地质，所以我想让你编个谎话，让我姐同意我去南大。”

    “啊？”

    柴岸青显然没想到顾寒让他帮的忙还是这个，随后声音听着便有些许的失落。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你为什么不想来地质啊？地质很好的，有你姐照顾你，还有……有我们这帮朋友，不是很好吗？”

    顾寒没打算跟柴岸青交代太多，两个人似乎也还没到那种交情。

    “有些个人原因，这个忙你能帮吗？”

    柴岸青愣了一下，察觉到了顾寒对自己的陌生。

    不过也对，两个人确实没见过几面，陌生才是正常反应吧？

    愣神过来，对着电话里答到。

    “能，你想让我怎么编？”

    “就说你有一个表弟在南大，性格很孤僻，完全交不到任何朋友，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出问题。”

    “能不能让我去帮忙。”

    柴岸青在电话那边又稍稍沉默的片刻。

    “这个理由应该不行吧。”

    “你姐其实很在乎你的，我说这个，可能不会改变，动摇你姐的想法。”

    “你只要说就行了，现在打电话过去。”顾寒当然没打算，靠这种理由就能让顾千改变想法。

    众人拾柴火焰高，顾千这把火，自己慢慢丢柴进去，累积的足够多。

    自然她的想法也就跟着变了。

    “行，那我待会打电话跟她说。”

    “你……”

    柴岸青似乎还想说什么，顾寒已经把电话挂断。

    倒不是顾寒过河拆桥，两个人还没到闲聊的交情，而且马上要到火车站了，顾寒要在茫茫的人群中找到顾千。

    刚刚张嘴，还没说出口话语的柴岸青剩下的几个字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其实她想问顾寒选择什么专业？

    自己好像唯一能帮助顾寒的，也就只有专业这一点点了吧。

    心里燃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柴岸青走回图书馆去，不过这样才是正常的，不是吗？

    顾寒那么耀眼，自己只是在山村里出来，还马上差点就嫁人的人。

    两个人的人生轨迹是不同的，顾寒的耀眼甚至远远超过顾千。

    两个人虽然并不是那么熟悉，可柴岸青就是有一股直觉。

    顾寒将来会是特别闪亮的人。

    在火车站的这边，顾寒看见了在人群中几乎鹤立鸡群的顾千。

    出众的气质，让她和其他游客有种明显的区别。

    而且顾千是那种勇敢的女性，虽然她出自小镇，但身上无与伦比的自信，却让她真正的抛弃掉了小镇的气息。

    从她的仪态也能看得出来，顾千足够自信。

    穿着的足够前卫，不惧怕其他人的目光，顾千昂首挺胸走在人堆中。

    看见顾寒第一眼，不等顾寒说话，已经给顾寒打了一个叉。

    “你小子想都别想。”

    “虽然创业项目上你确实很厉害，把你老姐比过去了，可不代表你老姐就能认输。”

    “这次报大学你得听你姐的，正好我们在一起。”

    顾千足够直接，也没有和顾寒藏藏掩掩，这倒符合她一贯的行为。

    “恩是恩，怨是怨，你姐该管的还得管。这一票我肯定投给老妈，投我们地质大学。”

    说完了这些，顾千展露笑容，张开自己的怀抱。

    “过来让老姐狠狠的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感谢你解决了老姐的燃眉之急。”

    “托你的福，老姐现在在学校都成富二代了。被人家千金千金的叫着。”

    看顾寒没有动作啊，顾千再一次甩了甩自己的胳膊。

    “小顾总，快点的。”

    “说实话，这几天真的很为你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