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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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悍卒逞强

    孤峰堡主将罗六,胆大心细,勇猛善战,是一位合格的安西军战将。

    旅帅罗六率领百余战兵旅,接管孤峰堡的防御后。罗六就分批领着战兵旅的两个战队,仔细搜寻了清水河两岸的百里范围,亲自探明清水河左岸戈壁旷野上,每个可以扎营建寨的屯兵点,查清了孤峰堡附近百里内,乌孙古道中的各个险要之处。

    李帅派遣的五百辅兵,进入孤峰堡后。罗六率领辅兵的各队正,认真丈量,仔细测算了孤峰堡前的旷野,旷野上的各个远程器械打击标识,是罗六和辅兵队各队正,事先设定好的。

    孤峰堡的大唐守军,在各自队正的指挥下,进行了多次实战演练,每个辅兵战队对自己的攻击标识,清楚得很。

    投石机与弓箭的攻击标识,各不相同。

    ……

    弓箭的攻击标识一,即城墙外十步之处。

    城墙内,大唐辅兵长弓吊射出的破甲箭,飞过城头,雨点般落向攻城武士的头顶。

    城墙外,突骑施武士猝不及防,几十名武士中箭倒地。

    一石五的长弓射力,一尺七寸的箭干,三寸的三棱破甲精铁箭头,二尺长的破甲箭,从半空中直坠而下,纵有重甲护体,直接命中也必受伤,甚至死亡。

    更何况,为了架起云梯,许多突骑施攻城武士举着云梯,仰头盯住城头的垛墙。箭雨落下,已来不及举盾防范,躲闪避箭,死伤惨重。

    ……

    屈玛夫先千户身边的四名武士,举盾护卫,挡开朝着千户大人身体,直落而下的箭矢。

    千户屈玛夫先的冰冷目光,从面甲里射出,从左到右,迅速观察一圈,对着有些混乱的战场,高声喝令:“盾牌保护,继续架梯。尽量靠近城墙,避开箭矢。先登武士,准备登城!”

    城墙下的武士,四人一组,高举云梯,对准城头的垛口,奋力升起,将云梯顶端的巨大抓手搭钩,伸进垛口凸起的两边凹处,用力往下一拉,云梯紧紧地扣在城墙上。

    四名武士在云梯的两边,举起战盾,护住架梯武士。还有几名武士跑进城墙下,拖过早先战死的突骑施武士尸体,堆放在升起搭好的云梯下面,让攻城落下的受伤武士,有个缓冲垫挡,不至于直接坠地阵亡……

    紧张的忙碌,十几架云梯陆续搭在城头上。

    剩下的云梯,在武士们的努力下,继续向城头搭去……

    ……

    三才盾阵里,散开而立的突骑施弓箭手,见到城内飞出的吊射箭雨,虽无法精准判断孤峰堡内的唐人弓箭手战位,但凭借着弓箭手的经验与直觉,果断地搭箭开弓,吊射还击,勇敢地发起反攻。

    达骨也莫千户的战死,失去主官的号令,突骑施弓箭手反击的弓箭,无法整齐划一。

    勇敢的突骑施弓箭手们,目光坚定,遍地箭矢,弯腰速取,昂首挺胸,开弓急射,盾阵里飞出的箭矢,饱含愤怒,雨点般向孤峰堡内飞去……

    ……

    突骑施战阵中,骄傲的射雕手,决然屹立,沉着镇定,鹰目如电,扫射着城门楼与箭楼,稍纵即逝的瞬间,弓响,箭出,激射而去……

    英勇的护阵武士,奋不顾身,举着大盾,挺直身体,岿然不动,勇敢地挡住尖啸而至的伏远弩矢,以生命在保护着射雕手反击……

    ……

    城墙里,大唐辅兵在主官的号令下;开弓,箭出,飞过城墙,吊射而去。

    城墙外,突骑施弓箭手吊射飞入的箭矢,多数射空,插落入地,但雨点般从空中直落的箭矢,也有陆陆续续落进安西军箭阵里,七、八个大唐辅兵被射中,倒在地上……

    辅兵们丝毫不为所动,沉稳的主官,镇定自若,号令有力。

    他们坚信:孤峰堡的袍泽们,会发起更猛烈的打击!

    ……

    “呜嗡……”

    霹雳砲再次怒吼……

    “轰!”

    “轰!”

    没有罗六的号令,城门楼里的床弩击发,有了先后,连续两声巨响,六支巨大的月牙铲矢,又狂暴地咆哮冲出……

    ……

    霹雳砲的攻击标识二,城墙外一百二十步之处。

    冰雹般的石块,再次如天女散花,砸向散开而立,开弓急射的突骑施弓箭手……

    六支月牙铲矢,扇面前冲,狂啸刺耳,极速飚掠,直接切开前方站立的一切……

    弓箭手,两断而亡!

    护阵武士的手中大盾,四散而碎,挺立的身体,铲成两截!

    射雕手,大弓断,人两截!

    六支巨大的月牙铲矢,势尽力竭后,参差不齐地插落在突骑施本阵马队前,五百步左右,箭干颤动,嗡嗡作响。

    失去原木巨盾的抗击缓冲,扇形的六支月牙铲,在破碎三才盾阵的中央,肆虐咆哮,疾冲狂掠,所过之处,无一再立之物,无一可站之人。

    刹那间,三才盾阵中,“天”字阵为之一空!

    “天”字阵里,数十名护阵武士用多层大盾组成的三个月牙战阵,连同一箭换一命的二十几个射雕手,一起消失殆尽……

    ……

    “人”字阵和“地”字阵,两块孤零零原木盾墙后的不远处,几十个弓箭手被石块砸得头破血流,躺着地上,挣扎翻滚,痛苦哀嚎……

    侥幸未伤的近百名弓箭手,依旧沉着,战意仍在,快速拔起插在地上的箭矢,抓在右手里,左手握紧长弓,疾步朝着孤峰堡城墙下冲去,他们要用城头唐人的鲜血和生命,宣泄出心中的愤恨!

    ……

    床弩轰鸣的瞬间,“人”字阵和“地”字阵里,两个半月形战阵的护阵武士,闻声惊觉,本能地俯下身体,趴在地上,尖啸的大唐精钢三棱箭矢,追着床弩轰鸣声,迎面扑来,射倒三个射雕手。

    三十多个护阵武士,从地上爬起,站立身体后,羞愧难当,再也没有结成月牙盾阵的勇气,一拥而上,架起愤然不退的仅存五个射雕手,用大盾掩护着,向突骑施本阵退去……

    伏远弩弩矢,紧追不舍……

    ……

    床弩轰鸣和投石机怒吼,惊醒陷入迷乱的昆咄达干。

    用力一口,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突然刺激昆咄达干,猛然清醒,定神观望……

    空荡荡的三才盾阵;四处散落的原木,铺盖满地的石块,尸横遍野的武士,血肉模糊的残躯,几十个翻滚挣扎的重伤弓箭手,护阵武士高举大盾,掩护几个射雕手,拼死回撤,在唐人伏远弩的追射下,持盾武士不断倒下……

    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昆咄达干踏蹬起身,举目看向孤峰堡城墙下;攻城的突骑施武士,冒着雨点般箭矢,搭好几十架云梯,攻城武士正向上攀爬,屈玛夫先在左侧城墙下,来回疾走,挥拳喝喊,指挥先登武士攻城……

    ……

    “呸!”

    狠狠地吐出嘴里的血沫,昆咄达干冷静下来,朝着塔咄尼抹干,沉稳地说:“阿弟,败了,孤峰堡夺不下了。唐人早有准备,堡里藏有大军。我们上当了,这是个圈套。”

    咬了咬牙,双眼中露出决然目光,昆咄达干冷静地决断道:“阿弟,屈玛夫先这轮攻城后,我带马队冲到城墙下,用战马接应攻城武士回来,你率领附离断后,准备撤军吧。”

    “我去!”

    塔咄尼抹干没有多言,冷目远望,凝神观察,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

    城墙上,自己的战位中,罗六右手抄起一把靠放垛壁的满弦单手弩,锐利的眼神,透过铜制面甲,略一瞄准,扣动扳机,一支七寸长的弩矢,精准地钉在一个举梯搭城的武士小腿上。

    放下射空的单手弩,罗六又抄起一把单手弩,将弩矢钉入另外一个举梯搭城的武士小腿上。

    两个攻城武士,悍勇坚忍,箭插小腿,痛得先后身体歪斜,双手仍没有松开,四名武士共同举起的云梯,朝着小腿中矢,顽强坚持的两个武士方向,侧歪倾斜过来。

    旁边,冲过一个武士,扔掉战盾,双手托起,云梯依旧向城头升起,伸进垛口凸起的两边凹处,五名武士向下用力一拉,云梯挂钩牢牢地扣进罗六左侧的垛墙,搭在城头上……

    单手弩的短矢,射不透攻城武士的双层锁甲。戴着战盔的架梯武士,在身边举盾武士的保护下,很难被单手弩射中面门。穿着牛皮战靴的小腿,就是他们唯一的破绽。

    ……

    罗六的战位,在他能够习惯性操起的位置上,左右垛墙的壁上,靠放三把单手射发的满弦单手弩,一具双手击发的满弦挂矢大木单弩,一个弩矢匣架,一面护体牛皮大盾,一面椭圆形铜面战盾,一把二十斤重的长柄铜锤,一把十九斤重的短柄战斧,一把短柄破障刀,以及五支可扔可刺的五尺投枪。

    根据战情,罗六随时操起所需的兵器,击杀登城的敌人。

    ……

    孤峰堡的城头,每一个重甲战兵的战位,几乎配置着同样的杀敌利器,唯独右队正秦四海有所不同。

    从左箭楼跑进战位的右队正秦四海,正在愤怒中……

    六名安西军弩手,就在他的眼前突然战死,被突骑施射雕手以命换命,一箭击杀!

    所以,秦四海大怒!

    ……

    平时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讷的秦四海,只要进入战斗,他兴奋的暴怒狂吼,必定感染队友。

    左箭楼的弩手们,同样是随之亢奋,突然挺身站起,快速扣动弩机,急速向下射杀,火速换弩,再次疾射,完全顾不得换位,隐匿身体……

    刺耳的破空声中,一个站起发射的伏远弩弩手被狼牙巨矢射穿颈部,狠狠地钉在左箭楼的原木立柱上。

    接着,五名弩手在战斗中,陆续被射雕手的以命换命,一箭击杀,掀起的身体,向后飞去,倒地而亡……

    秦四海愤怒了!

    眼见城门楼的旅帅红旗挥起,耳听床弩轰鸣和投石机怒吼,秦四海一把拉下面甲,愤怒地冲出箭楼,跑进战位……

    ……

    秦四海的战位,在左箭楼外的右侧六尺处,没有战弩,没有护体大盾,没有破障刀,没有投枪。只有一面圆形大战盾,一根二十斤重的狼牙铁棒,一把二十九斤重的宽刃厚背大战斧,一把长柄厚背斩马刀,还有三十多块清水河里的圆形卵石,装在四个藤条筐中,靠放在垛墙边,每块卵石约有六、七斤左右。

    这是凉州放羊娃秦四海打狼的独门凶器,准头精绝!

    城头上,秦四海的右手,抓起一块卵石,不用瞄准,居高临下,用力向城下右侧两丈外,正在举起云梯搭城的一队突骑施武士,猛扔过去……

    “咣!”的一声,一个举梯的武士,头盔中石,扑倒在云梯上。

    又一记石击头盔的声响,另一个举梯的武士,应声爬倒在云梯上。四名武士高举的云梯,倒压上人事不知的两个武士,立即歪向一侧,云梯倾斜歪倒,贴靠在城墙半腰上,在一阵刺耳的云梯铜抓手划墙声中,滑落在城墙下……

    秦四海的身边,升起云梯的铜抓手,伸进垛口两边。秦四海不管不顾,继续快速飞扔卵石,百发百中!

    城墙下,四处躲藏的六个攻城武士,连续被卵石击中头盔,应声而倒,躺在地上……

    城下飞来的箭矢,秦四海举起左臂,厚实的臂甲护住面门,放任箭矢射在重甲上……

    和其他战兵一样,秦四海贴身的内衣外,穿着牛皮软甲背心,再套上一件护头颈的半身铜锁甲,外层才披挂着大唐细麟重铠。

    除了射雕手,城下弓箭手射不透守城战兵的三层护身战甲。

    ……

    秦四海战位的几步处,城下的攻城武士从搭好云梯上,快速攀爬登城。

    扔完手中石块,秦四海的左手抓起铜面圆形大战盾,右手操起近三十斤重的大战斧,两大步跨到垛口,站在抓手牢牢扣进城头的云梯前,探出半个身体,左臂举起战盾,护住头部,防住登城武士的投枪攻击,右臂抡起厚重锋利的大战斧,对准铜抓手下面的云梯支杆,挥斧猛砍……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一根三寸粗的云梯支杆,在秦四海大力的连续四次猛砍下,被战斧砍断,云梯歪挂在垛口,倾斜摇晃,三个身穿重甲的登城武士,再也无法在激烈晃动的歪斜云梯上,继续爬登,只能从云梯的中间,无奈跳下……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砍断支杆的云梯,摔落在城墙下……

    城头的秦四海,黑盔黑甲,面甲狰狞,放下战斧,举着战盾,右手逐一拔出插在铠甲的六支箭矢,狠狠地扔下城头,犹如凶神恶煞。

    拔尽重甲上箭矢,放下战盾,秦四海双手握住扣在城头上的两个巨大铜抓手,用力拔起,抬起铜底战靴,一脚狠踩,踏断铜抓手中间,还连着的一根云梯横档。

    一手一个,秦四海朝着右侧近处,一个搭好的云梯,大步跨去。

    云梯前,左手持盾,右手握锤,准备迎敌的战兵,闪身略退,将战位让给队正。

    站在云梯前,秦四海双臂举起一个十多斤重的巨大铜制抓手,狠狠地对准离垛口不到四尺的登城武士,迎头砸去……

    举着战盾,身披重甲在云梯上快速登城的突骑施武士,无法避让,难以受力,被巨大的铜抓手击中,砸歪了左臂举起的战盾,抓手上连着的三寸粗云梯支杆,横扫过来,重重地击在战盔上,登城武士仰面后倒……

    紧跟后面的武士,闪躲不及,被撞得连步后退,无法踩稳横档,只能双腿撇开,趴在云梯上,向下滑落……

    看都不看,秦四海拎起剩下的一个铜抓手,继续朝着另一个搭好的云梯,大步跨去……

    三名攻城武士,又翻滚着跌下云梯……

    ……

    扔完缴获的铜抓手,在面甲里,重重地吐出胸中的一口恶气,秦四海疾步跑回自己的战位,继续用卵石扔杀城下的突骑施武士……

    如同几天来,数次攻城战一样,不一会,秦四海战位的城墙下,三丈以内,空无一人……

    攻城的突骑施武士,惧而远遁,躲离避开这个凶悍的唐人杀神恶魔……

    城头上,秦四海往下看了眼如无人之境的自己城下,又举目望了下残破惨烈的三才盾阵。

    孤峰堡内,大唐辅兵的几轮吊射,雨点般的箭矢,射得在城墙下二十步内反击的突骑施弓箭手,所剩不多,寥寥无几。

    确定没有射雕手的威胁,剩下的突骑施弓箭手,为数不多,所剩无几。很难威胁到城头。

    秦四海大步跨进左箭楼,大声下令:“留三名伏远弩手,继续猎杀突骑施弓箭手,剩下的弩手,两人一组,全部进入城墙,持大木单弩射杀云梯上的登城武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