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下的安魂曲:东方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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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博比特

    海面下一百多米的海水深处,一团黑影隐藏在一片浑浊的泥沙中。这是一只身长约五米的海底生物,圆滚的头部被巨大的圆形口器占据了大半,口器中如锯齿般布满了参差的锋锐尖牙,这些呈螺旋状排列的尖牙上还隐隐可见乌黑的血迹。头部两侧平伸出两对一米多长的弧形甲钳,不断颤动的甲钳正将缠绕在上的碎片抖入海中。头顶数根布满环状条纹的长须正在快速地摇摆移动,机警的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头部下方略显扁平的环节身躯两侧,生长着数十条圆滚短小的粗腿,这些粗腿的前端是一个空心的孔洞,他们犹如平举的炮管和头顶的长须同步移动着。

    此时在这片方圆几公里的海域内,刺眼的白色划痕,闪烁的爆炸耀斑,以及若有若无低沉的阵阵嘶吼声出现在各个角落,而这一幕幕声光的场景通过灵敏的长须统统被这只海底的猛兽监测到了。每一次特殊音频的嘶吼声,都代表着一场战斗的结束,而倒下的一方绝大多数都是自己的同类。

    愤怒,失望还有些许的恐惧,这些复杂的情感此刻充斥着猛兽的内心,导致他全身开始颤抖,头顶的甲钳也无意识的回屋了两下。本就不适合正面作战的身体,在麻醉的效果下恢复的更慢一些。因此只能眼睁睁看着同族被一个个屠杀,他痛恨的思考着如果自己早些醒来,无论如何也能让这些弱小的异族付出更大代价,甚至还有可能带领族人逃出包围圈,但随着海域的逐渐安静,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一根长须突然开始急速的抖动,随后笔直的对准了一个方向,开始缓慢移动。

    这是一名已经连续杀死了好几名同胞的异族,猛兽一直在跟踪尾随着他,将他列为了最有价值的攻击目标。但对方不仅狡猾而且游速极快,好几次为了跟上他都不得放弃对同胞的援手。现在终于发现了他的踪迹,并且对方正向自己隐藏的位置靠近,猛兽全身因为兴奋开始隐隐发红,随后将身体轻轻扭转,身侧的粗腿开始了一阵蠕动。

    “这次的杀子是一只博比特。已经有八个人被毒素锥刺偷袭了,医疗队五分钟前按照预案已经紧急下潜。”

    军官小心翼翼的汇报完毕后将电子板轻轻放在端坐着的少将桌前。

    “踪迹位置?”

    将军没有理会手边的电子板,盯着面前的屏幕沉声问道。

    “这次是单兵作战训练,所以没有提前安排掩护侦查。结合监视网我们已经判断出大致的方位,我们可以派遣支援小队立即下潜开始清扫。”

    军官快速的回答道。

    “胡说八道,安排支援小队去清扫,那这次演练还有什么意义?你知道捕捉这批海兽付出了多少代价?下面这帮战士连一只博比特都处理不了,那他们还有什么用?”

    面对少将的连声发问,这名刚刚加入训练营不久的军官满脸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今天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安排的“实战”演练,演练的内容以及敌人都是国防部为这批特殊的预备役战士制定准备的。但他不知道的是所谓的实战就是真刀真枪,面对真实的敌人,不仅会受伤,会流血,也会出现牺牲。在历时数年中的几十次实战演练中,训练营的伤亡人数不亚于一支一线作战队伍。而他也不知道被博比特的毒刺射中意味着什么,训练列表里的杀子代表的真实含义。

    “调拨监视器至博比特虫海兽区域,一切支援按预案待命。”

    将军瞪了一眼有些无措的军官,下达了简单的命令。

    露天平台上一群人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数十台监视器上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战斗影像,快速的在电子板上记录着。突然一人指着屏幕高声喊道:

    “B51402,B51402正向博比特海兽区域移动。”

    半分钟前,一根半米多长纤细的黑色锥体突然出现在幽暗的水域一角,拖着后方因为高速而产生的布满细密气泡的水线,转瞬之间便来到了目标身前。

    长达数小时的战斗后这名战士所剩不多的体力已快耗尽,虽然在最后一刻努力挪开了身体但仍然慢了少许,右臂一阵剧痛后,击中目标的锥体开始更加疯狂的向前旋转,扎入手臂的锥体部分正在迅速分解成无数带着神经麻痹毒素的微小颗粒,正试图沿着血管从内部摧毁机体。

    战士左手扬起长刀毫不犹豫的挥了下去,大半截锥体连带着一块上臂的血肉被切削了下来,紧接着战士单手握拳紧绷右臂,被刻意调动的肌群将进入手臂内正在分解的一小段锥体挤压了出来。冒着黑色泡沫的毒刺混合着大蓬的鲜血被水流迅速地带下了后方。战士从腰间迅速掏出一个小瓶将里面粘稠的液体挤在伤口处,液体凝固后形成了一层透明薄膜将上臂紧紧裹了起来。

    处理完这一切后,一阵晕眩袭来,血管内彷如多出了些带刺的钢球,旋转刮弄着内壁,尖锐的刺痛和紧随而来的麻痹从伤口处向体内蔓延开来,战士知道博比特海兽的毒素仍然有一些残留进入了体内,当它们在自己心脏聚集时,所有的肌体控制都将停滞,那时候不等躲在暗处的敌人袭杀自己,身体就将因为心脏停止跳动而死亡了,而远处那只狡猾的海兽每次都会等到猎物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时,才会现身猎杀,因为他既不喜欢承担不必要的风险,更不喜欢吞食死去的猎物。

    监测仪的屏幕中,战士突然全身开始剧烈的抖动,接着手脚蜷缩,在一阵激烈的抽搐后四肢伸开瘫软下垂,失去生机的躯体开始向海底缓缓沉了下去。

    “编号B51402,中士一言。遭到博比特毒刺袭击,完全失去机动能力。救援窗口预计4分钟。请求指令。”

    紧盯着屏幕的上尉军官看到这一幕后迅速拿起呼叫器,向指挥中心高声汇报道。本以为这名表现优异的战士能够袭杀博比特海兽,但没想到还是遭到了偷袭,军官心中暗自沮丧,也为这名正处在博比特攻击范围内的战士担心起来。

    面色严峻的将军听到汇报后附身看向前方的监视器,切换放大的画面中战士的躯体正在被洋流卷向下方,即将脱离监视器的范围。盯着画面旁士兵的编号,将军思忖了几秒钟,下令道:

    “武装救援原地待命,医疗官向该区域靠拢。”

    收到命令的上尉心中有些疑惑,他知道按照标准流程不解除海域威胁,医疗官无法下潜救治,如果不增派武装救援,难道指挥官还认为这名明显已被毒素感染的士兵还能自己解决战斗?

    全身鼓胀的博比特海兽头顶的长须依旧伸得笔直,对着那名被毒刺命中的那名异族。几分钟过去了,长须依然没有探测到对方的肢体有任何主动行为的痕迹。眼看着洋流将异族的身体越带越远,谨慎的海兽终于下定决心,开始缓慢的移动起来。跟随在一大片海草后方,来到了目标的不远处,此时处在他斜上方几百米外的异族还在缓缓翻滚下沉。此时海兽鼓胀的身体开始了一阵扭动,接着肥厚肢体表面隆出数个突起,这些突起物沿着下腹部向上快速移动,最后分别滑入了身侧炮管般的腿部。随着一阵气泡冒出,数枚毒刺再次从海兽体内发射了出来。

    看来海兽对前方瘫软的敌人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而就在毒刺射出的这一刻,这名叫一言的战士紧闭的双眼猛地睁了开来。

    和前辈描述的一样,在海底的这些怪兽中,博比特兽类不仅阴险狡猾,而且极度的谨慎。但这个家伙现在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了!

    闪念间,刚刚还瘫软的“尸体”已经翻转身来,双腿猛烈拍击着海水,身体快速起伏,向博比特隐藏的方向猛冲了过去。

    此时监视器里能看到,人类战士和三枚海兽发射的黑色锥体正在迎面高速的接近中。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一直监视画面的上尉不禁发出了惊呼,难以置信刚刚还在死亡边缘的战士此刻却生龙活虎的冲向敌人,但如此近的距离,难道他打算硬抗博比特的毒刺吗,按照这个速度,两方马上就要相遇了。

    监视器后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所有人都捏紧了拳头紧盯着画面,同样一直关注着这片战况的将军看着屏幕,若有所思。

    毒素的细微分子一边破坏着血管内壁试图造成内出血,一边努力附着在神经纤维上以此麻痹宿主对身体肌群的掌控。但往日轻易能够洞穿肌体组织的毒素这次却徒劳无功,不同寻常强韧的血管壁抵挡住了毒素分子一次次的侵袭,但突然加剧的血液流动打破了现状,随着肌群的爆炸性输出,毒素分子终于突破屏障开始向各处蔓延开来。一言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前冲锋着,他明白必须迅速解决战斗,因为体内的剧痛和眼前如甬道般越来越窄逐渐昏暗的视界,预示着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还得再快点。一言全身的肌肉在再次发力下明显涨大了一圈,海下作战护甲被撑的变形隆起,围绕在脖颈处的供氧环险些被突然膨胀的肌肉崩裂开。

    三枚黑色锥体已经近在眼前,锥体上数根带着环状条纹的细小触须正瞄准着来人的方向颤抖摇晃着,因为它们欣喜的发现猎物竟然主动送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