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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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渔网阵

    楚旷整整哭了一顿饭的功夫,嚎得嗓子哑了,就坐地上抽,跟中了毒似的。江重夏蹲在他两步外,等他声儿小了才说:“楚大哥,你别哭了,你瞧太阳公公都让你哭到山那边去了。”

    楚旷:“......”

    楚旷抹了把脸,从地上爬起来,屁股上的土拍了江重夏一脸,“你走吧,广腊不用你帮忙。”

    完了要崩!崔将军赶忙上来打圆场:“小楚这话怎么说的,姑娘忙都帮完了,现在让走不是卸磨杀驴嘛!哦,不是,江姑娘,我不是说您是驴啊!”

    江重夏在大寨主和周状元嘴里当过各种动物,她最擅长的就是哄楚旷这种脾气又臭又硬的人,根本不用崔将军帮忙就能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楚旷,“没事没事,只要三天,三天我就能把昆山重新排阵。回头我把口诀抄给楚大哥,要是楚大哥能跟我一起就最好了。不过干活出力,楚大哥可得包吃住。”

    江重夏的三天又重伤了楚旷,他耳根子一阵热,却知道现在不能轰走她。他哼了一声,甩甩袖子走了。江重夏想追着他继续粘膏药,让崔将军拦了,“小楚脸皮儿薄,过两天就好了,咱们先吃饭去。”

    骆河郡一间客栈里,这时正是午饭时候,大厅里几乎坐满了,只剩两张犄角旮旯的台子。楼上住店的客人下来想吃饭,对那两个位子做了全面的分析后,点了菜让小二送上房间。

    小二正忙着要给后厨报菜名,突然听到身后有道声音,“小二,要间上房。”小二哥没听见脚步声,这声音透着股冷津津的劲儿,小二哥尾巴骨冒上股凉气儿,直接冲上脑门。幸亏他干惯了迎来送往的活儿,浙南九郡什么样儿的主儿都有,这点刺激还受得了。小二哥迅速调整了情绪,转过身立刻笑脸迎人,“好嘞,一间上房。客官可要用饭?”

    小二哥转过身才瞧清说话的是个细高挑的女子,长帷帽直接罩到了胸口,要不是穿的女装,声音有纤细,还真分不出男女。浙南九郡的百姓八成在帮,剩下的两成也是帮派的亲戚。这间客栈在骆河郡开了二十多年,什么稀奇古怪打扮的人没见过,小二哥也不觉得她怪,热情招呼她要不要吃饭。

    帷帽转了转,女子径直朝楼梯下先前没人看上的台子走去,凉津津说:“来碗牛肉面,多加辣子。”小二哥高声答应了,看出这女子不喜欢热情的招呼,便也没跟着她去那台子。

    客栈大厅边角有个栏杆圈的小舞台,以前老板请过戏班子来唱小戏,后来发现客人们不喜欢,便换了说书的评弹。南边这些江湖大佬好斗,闲下来就爱听各帮派的秘辛八卦。客栈老板索性不请戏班子了,留个说书先生在店里常驻,接长不短给大伙儿来一段,反正真的假的他们也听不出来。今天说书先生又有新段子,趁着中午吃饭的人多,讲上一段能多挣些赏钱。

    “公孙夫人出身广腊匪军,性子爆烈。漕帮的老帮主本想给儿子找个温柔贤惠的贤内助,这位公孙姑娘土匪出身也就罢了,可她是既不温柔,也不贤惠,菜不会炒一个衣裳不会做一件,比齐云山上那位还不如。老少两位帮主都不乐意,可公孙姑娘死活要嫁。当时漕帮还不像现在,少帮主跟广腊将军又有同门之谊,就这么一推二就的成了姻缘。好了没两年,就开始鸡飞狗跳的吵架,男才女貌的两个人成了一对怨偶。”

    说书先生停下喝水的功夫,有人插嘴:“欸,我听说广腊将军身死,程帮主可是亲自去陇西帮忙料理的丧事,又把公孙夫人接回了骆河。要像你说的俩人都打翻天了,还管她作甚?”

    说书先生捋了捋胡子上的水,脸上写着“你不懂”几个字,“小兄弟,广腊将军没儿子,昆山那一大片产业谁不眼馋?”

    “你是说......”

    说书先生一摆手,“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众看官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有人继续追问道:“昆山上那位就这么干看着?”

    “不看着又能怎样?”说书先生说,“程帮主是他师叔,当初广腊将军的阵都让他给破了,他能比他师父强?公孙夫人生的是程帮主的独子,日后漕帮名正言顺的主人。公孙夫人难道不为自己儿子争地盘,反倒要去帮个外人!”

    “胡说八道!”

    凉津津的声音在众位看官嗯嗯赞同的声音里格外突出。说书先生循声找去,出声的正是方才进来坐在楼梯底下的女人。她摘了帷帽,露出一张马脸,正急匆匆的吃着桌上的牛肉面,耳力差的,根本辨不出她是方才说话的人。

    说书先生自然是耳听八方的,平时也常有砸场子的,这么一句不算什么,但为了增加点乐趣,他倒不介意跟她斗上几句。“夫人说我哪句说的不对?”

    那女人的脸遮在热气里,让人瞧不清楚,发髻梳的是妇人式样,说书先生便称她为夫人。只听她冷哼一声,“哪句都不对。”说完这句,她端起碗,仰头把碗里的面汤喝净,放下碗起身找小二拿钥匙上楼,一点给众人答疑解惑的意思都没有。

    大厅的看官们不乐意了,勾起了瘾不讲完就走那不能够!当即就有人说:“哎,你说人家讲的不对,你倒是说呀!没话可说你砸什么场子啊!”

    “就是,这不是勾人玩儿吗!”

    “你别走,你哪儿来的?”

    ......

    大厅里吵成了蛤蟆坑,那女人却像听不见似的,拿了钥匙要上楼。一只脚迈上台阶,她倏地转身,手上已多了一把短剑。“当”一声,一枚银镖被短剑削落地上,客栈门口乌泱泱挤进二十几号人,堵住了门口。为首是个疤子脸,举剑指着那女人道:“敬寒秋,你是自己跟我回去,还是我动手绑你回去?”

    敬寒秋从从容容,眼睛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银镖,“就凭你?口气太大小心把自己闪着。”

    疤子脸顿时恼羞成怒,招呼手下把人围在正中,挺剑就刺。二十几个人看着邋里邋遢,围起人来却自成阵法。这二十人武功不高,却能互相补短,将敬寒秋的出路处处封死,饶是她剑法凌厉,也占不着便宜闯不出去。

    疤子脸是阵中的自由人,逮到机会就偷袭敬寒秋,嘴也不闲着,“敬寒秋,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这渔网阵是帮主亲创的,连杨骥都网过,你比他强多少?既然有胆子偷夫人的珠宝,就别不敢认!”

    “呸!好不要脸!”敬寒秋道,“漕帮从主子到奴才都是一路的泼皮无赖!拿着广腊将军创的渔网阵,抓广腊的人,还有脸说是自己创的,我呸!”

    “你别血口喷人!偷了夫人的珠宝,还污蔑主子!”

    “污蔑主子?他算我哪门子的主子!”敬寒秋打断疤子脸,抢先道,“程起湛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圈禁我家姑娘想霸占昆山,说的他好像多名正言顺似的。他当初可不是入赘公孙家,我家姑娘都没想占昆山,他凭什么!今天人多,咱们捅开房顶说亮话。广腊是公孙良留给楚旷的,公孙丽不占,跟程起湛更没有半毛钱关系。今天在这儿长耳朵的有一个算一个,他程起湛想借我家姑娘的名强占昆山,公孙丽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