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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人都在,自己关心的所有人也都健在,自己也活着,只是我们在不同的时空,至少所有人都活着,钟振华心里自我安慰着,收拾好心情,走出大门,发现刚刚还看得见的两辆车,早已被两大张青布遮了起来。门前的小街市依旧热闹,道宫里也多了些许上香的香客。两车旁边坐着人,应该是在守车。
钟振华走过去,那人便慌忙起身用北方官话道:“先生,有事你吩咐。少家主刚才进门便让我用幔布将两车遮了起来。”
钟振华这才想起,刚才回厢房的时候周云对着一个人比划了什么,这哥们的心可真够细的。钟振华,打开副驾驶室,从副驾里拿出三个檀木盒子,里面原是给李静准备的一些礼物,现在也用不上了。现只好借花献佛,首次见这新朋友家人,备些礼物不至于失了礼数。一个带灯光的星空麋鹿水晶球八音盒,两块精美的钛合金制机械仿古怀表。只是这下不算仿古了,钟振华心里嘀咕着,车里还有些自己除枪械外的其他装备,跟一些老爷子的东西,只有等晚上到了周云兄长安排的地方再做检查了。
钟振华拿完东西,揣进了自己相对宽大的衣兜里,关上车门,拉下帷幔,跟看车的小哥道了声谢,便朝道宫里面走去。
回到厢房,陪着周云继续喝茶,两人又聊了许多关于商业,关于茶的许多事情。这应该是周云为了不提及钟振华心里的伤痛,避开了所有关于时局的事情。
不知不觉的,两人便聊到晌午了。周云主动结束话题,引领着钟振华到家人一起用餐的地方。然后看到一老一少两个女子穿着精美的旗袍坐在餐桌前,还有一个穿着朴素一点旗袍的女子站在一旁。周云还没开口,就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川音喊道:“大锅(哥),我跟娘两过(个)都等你好一会儿佬(了),额?!边上这个周正的先生是你朋友哇?也不给我们介绍哈。”
周云笑着微微的摇了摇头,对着钟振华道:“这个就是家妹周语欣,年芳16比吾小7岁,一家人宠的紧,自来熟,胆子大,没太多规矩,贤弟勿要见怪。这位是家母,李秀珍。”
钟振华笑着向两位女士点了点头,”伯母好,小妹好。”
“娘,幺妹儿,这个是钟振华,是我志同道合的朋友。”
周云说完,钟振华便从兜里掏出两小一大三个檀木盒子,依次递给伯母,小妹和周云,“初次见面,这是我给诸位带的一些小礼物,还望你们会喜欢。”
周家母亲用略带川音的官话说道:“贤侄有心了。”顺手便将礼物递给一旁的侍女,吩咐道:“收好,莫怠慢了贵客。”
周小妹也许是接触了更多新学和西方的见识,没长辈那么拘束,便在钟振华面前打开了盒子。
“钟锅锅(哥哥),谢谢你哦。勒个东西好漂亮,我好喜欢哦,谢谢。高兴得都忘佬,我该说官话勒。”
钟振华笑着用手指着水晶球八音盒说道:“不客气的,这个小东西,下后方打开小挡板,里面有个旋转发条,你可以拧几圈看看。”
周小妹听后,打开盖子拧了好一会,刚放开手,便听到一首曲子想了起来,随着音乐旋转的水晶球也开始一闪一闪的亮了起来。
这是周惠轻音乐(只有音乐没歌词)版的《约定》,是当初李静最喜欢的一首老歌,也是唱给钟振华的第一首歌。音乐一想,钟振华又陷进了回忆中。只是这东西在这时代太过震撼,另外三人还在震惊中,没觉察到钟振华有何异样。
一曲终了,周小妹慌忙站起身来,对着钟振华用川普说道:钟锅锅,谢谢你的礼物,这礼物我很喜欢,心意我领了,我虽然常在家中,但看到这礼物也知道它价值不菲,这个太过贵重,还是请你收回。”说完,慌忙把东西推了回来。
还不等钟振华有什么动作,周云跟李秀珍两人,一个自己打开了盒子,一个让侍女打开了盒子。两块超有质感的钛合金怀表便出现在眼前,一块壳子上刻画些一个将军骑马挎剑的侧影,一块刻着汉唐劲装女子撑伞的背影,这图案,3D打印得惟妙惟肖,瞬间惊艳了两人。怀表一开,一声清脆的金属颤音响起,里面精致的机械表盘,展现在他们面前,更是让他们耳目一新。
周家母亲心中喜欢却也不由神色一肃,这礼物随便一件东西最少都近4000两银子(十数万斤大米了)。连忙站起身来,端着檀木盒子来到周云旁边。周云明白母亲的意思,便赶紧对钟振华说道:“贤弟,这些礼物着实太过贵重,心意我们……”
钟振华回过神立马打断道:“伯母,兄长,小妹,这只是振华日常把玩的些许小物件,不是如何贵重之物,兄长跟我这般的交情,胜过这些物件万倍,还望三位莫再推辞,对于这些礼物,三位喜欢就好。”钟振华不小心,凡尔赛了一把。
钟振华只是想不失礼数,一下子忘了这些在自己时代不算太过贵重的东西会在这儿变成有钱也难买到的奢侈品。还是没从自己时代的惯性思维里完全解脱出来。
周云他们看钟振华如此的情真意切,也不再推辞,高兴的收下各自的礼物,眼里满是喜欢。不一会儿,斋菜上了桌,大家一起聊了些各自所见的风土人情,还有些各自见闻的趣事,倒也相得益彰。
午饭吃完,周云便带着钟振华跟周母一行告了声别,便一起去了周云的厢房。周云坐下,取出茶具,又开始了他的茶道,一套行云流水下来,为两人各自分了半杯茶汤,也开始为钟振华的出行安排起来。
“贤弟,根据你这边自身的情况,一切少露面的好,最好还是今天晚上天完全黑下来再去庄园,尽可能的避开人群,反正我们在城外,也不需开城门。庄园中,一切生活设施都齐全,够我们一家百十口人一年的用度的。”
“但听兄长安排,兄长便宜行事便可。倒是给兄长添麻烦了。”
“贤弟说哪里话,你我一见如故,莫要再如此生分。”
正未说话之际,门口想起了嘟嘟嘟的敲门声。钟振华微微绷紧了身体。
周云问道:“谁?有什么事!”
“少家主,是我,周青。有广州急驿到。”
周云赶紧起身去开门,钟振华绷紧身体紧随其后(怕有变故,做好随时暴起的准备)。
周云开了门,周青拿了个封了火漆的竹筒递给周云,躬了躬身,往后走去。
周云拿了竹筒往回走,钟振华紧绷的身体松了松。周云看了一眼略微有些紧绷的钟振华,微微的笑了笑。当着钟振华的面,周云也没见外,上下旋转了好几下竹筒,像是在开某种鲁班锁,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张薄到几乎透明的纸张,便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看信的周云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心里却是一下子想起周云送给他们的礼物,那些礼物应该都是上好的洋货。然后,抬头看了一眼钟振华,又看了一眼信,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又不由微微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紧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看完信,周云顺手便把信递给了钟振华,试探着说道:“果然不出贤弟所料,四天前令祖令尊他们失败了。贤弟节哀,万不可冲动,要留待有用之身,以备将来。”
“?!?!?!?!?!?!”钟振华脑袋一脸懵,“什么什么跟什么?”
钟振华眉头微蹙,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虽然信中大都用的繁体字,但通读下来,大概意思也能读的明白。
信中大意是:周云在广州的兄长张松,在宣统三年三月二十九这天,跟国父和在广州的革命党人们一起组织了一场很大的军事革命,但不幸大都阵亡,只有少数人逃离。广州被抓捕的革命党人甚多,都被处决。张松等人被乱军冲散,逃出城送完信便逃亡香港了。
周云想起来这是什么事件——广州黄花岗起义。有这么巧合?我撒的谎,居然跟它对应上了。四天前?那现在是,宣统三年四月初三,换算成公历便是1911年5月1号。看来不用问现在时间了。多问多错,少问少错,不问不错。可以用这个事件给自己的出身划一个句号了。
钟振华面露戚戚,略带泪眼说道:“家中长辈皆性格刚烈,早已散尽家财,定不会选择撤退,他们一心想让中华复兴,汉唐再造,不再受屈于西夷倭人,一有机会便不肯放过。可惜我钟家一门三汉子,如今只余我一人在这世界苟活。”(这全是实话)
“贤弟,节哀。说不定以后还能寻见家中其他人。”周云赶紧劝道,心里却大惊,果然如自己所想,贤弟果然是能人,这一家猛人筹划的好大事。心里吃惊的同时,也微微担心这次起义会不会波及到自己的家人,毕竟张松也在里面,自己还跟其他激进派走的太近。不管如何,都得做好两手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看样子得想个理由,把自己父亲骗出城来才安稳,毕竟他什么都不知道。至于钟振华,这边除了自己,好像也没谁知道他底细,只要自己把他藏的好好的,没有人会知道,倒也不担心。哪怕以后跑路,兄弟间也有个照应。打定主意,便要把后路准备得更充分。
周云从钟振华手中收回信,在烛台上一点,看着它慢慢烧完。便对钟振华说道:“广州出了此事,怕是成都都督府得到消息也要令全川戒严,吾平常与大多激进的人走的较近,现在一怕连累家人,二是要为一些激进为国的朋友提供方便,为兄便要拜托贤弟一些事情。今晚要去的庄园,本是家中夏季消暑所在,粮食用度倒是足够,贤弟既在军中待过,定然通晓军事,为兄便想把自己的家丁队伍交由贤弟操持一下,以防其他不测之事。不知贤弟是否愿意?”
“但听兄长吩咐!”
“为兄这些天会想办法弄些军械到庄园中,会尽可能的满足贤弟训练所需,只求这乱世,你我兄弟有一点自保之力。拜托贤弟了。”
“兄长放心。”
周云起身说道:“那贤弟跟我来,你先到隔壁房间休憩一下,床铺一应刚刚都安排妥当。为兄便先去交代些其他事情。如果贤弟想出门,切记要戴上辫帽,可以的话,入乡随俗,在这边多说川版官话。”
引领钟振华到另一个房间后,周云便告声失陪,忙其他去了。这下,钟振华才难得独处。钟振华,四处微微打开门窗看了看周围,没有发现有人监视,然后又想起刚刚看的信,还有周云诚恳的态度,这才把紧绷的心微微放下来。
随后,钟振华开始自我反思起来。自己休个假把神经都休大条了,完全把在训练时候的警惕丢掉了。不然应该早就发现这所有的异样,不至于一下泄露关于自身那么多信息。如果不是运气太好,遇到的是周云这样亲近革命的人,那说不定现在自己早已经在逃亡的路上,,或者已经被秘密围捕,然后来民国打了几天卡,就吃了一颗花生米了。敌后特种作战,首先要保持警惕,随时做好隐匿的准备,在明确目的的前提下,优先保证自己的存活,提高生存几率,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想完这些,自己还是出了一身冷汗。也庆幸自己的运气。或者真是来了这青羊宫,才碰到这好运气的吧。
钟振华在四周看了看环境,在这屋子旁边用自带的很细丝线必经之路上弄了几个隐秘的小机关连到屋内的3个小铃铛上,关好门窗,这才从兜里掏出手机。来到自己设置的一个任务界面。开始以作战的时刻要求自己。开始分析起周边时局来。
根据自己所了解的史实,那接下来便是保路运动和武昌起义了,清廷要完了。从脑袋里理清一些事情后。钟振华便开始问自己人生三大终极问题。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我是钟振华,是一名新时代的军人。军人职责是什么?保家卫国,庇护人民,为国守土,为国扬眉。中国虽大,没有一片土地是多余的。
我从新世纪来,在阳光的教育下,敢面对一切豺狼,敢对一切敌对势力亮剑。
我想回新世纪去。但应该是回不去了。我一定要去新世纪,回不去了怎么办?那只有一个办法,山不来就我,我便就山去。把旧时代变成新时代也是一个捷径。
历史能被改变吗?没试过,我不知道。同一个时间线也许不能,但平行时空也许可以。理论什么的我不想去考虑,我就想去试一下,万一成了呢。要么轰轰烈烈死去,要么轰轰烈烈的去引领一个时代。反正对于我在意的所有人,我已经死了,不怕再死一次,说不定死了,还能回去再看一眼。我是军人,在这里也是为了我的国家和我要去保护的人民,我是学军政的,我知道要去守护这华夏,那就更要去改变。
这世界,我是钟振华,无家再问我生死,唯有报国度此生。
钟振华听令,
是。
任务代号:破碎凛冬。
你的代号:独狼。
目标计划:找到头狼,找到狼群,建立狼巢,护住家国。要么任务成功,要么直至死亡。
凛冬至,孤狼死,群狼生。